夜色漸深，靳司寒獨自靠在床頭，手中的書頁已經許久未翻。臥室裏安靜得只能聽見時鍾的滴答聲，窗外的樹影在牆上投下搖曳的陰影。
當時針指向十一點，樓下終於傳來開門聲。靳司寒立刻合上書，豎起耳朵聽着宋未晞的腳步聲——她似乎很疲憊，步伐比平時慢了許多。
當宋未晞推開臥室門時，看到的就是靳司寒正襟危坐的模樣。她微微挑眉："還沒睡？"
"...等你。"靳司寒的聲音有些啞，手指無意識地揪着被角。
宋未晞嘆了口氣，放下包走進浴室。水聲響起，靳司寒的目光不自覺地追隨着磨砂玻璃後模糊的身影。二十分鍾後，宋未晞擦着頭發出來，發現靳司寒還保持着原來的姿勢。
"有事？"她問。
靳司寒的喉結滾動了一下，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能抱着我睡嗎？"
宋未晞擦頭發的動作頓住了。
"又做噩夢了？"她放下毛巾，走到床邊。
靳司寒搖搖頭，又點點頭，最後自暴自棄般地小聲說："...就是害怕。"
宋未晞掀開被子躺下，張開手臂："過來。"
靳司寒小心翼翼地挪進她懷裏。宋未晞身上還帶着沐浴後的溼氣，發間淡淡的梔子香縈繞在鼻尖。他僵硬地貼着她，生怕多一寸接觸都是冒犯。
"放鬆。"宋未晞拍了拍他的背，順手關掉了床頭燈。
黑暗中，靳司寒終於敢稍稍收緊手臂。他的臉埋在她頸窩處，呼吸着她身上令人安心的氣息。那些白天的克制與隱忍，在此刻終於可以短暫地放下。
"晞晞..."他輕聲喚道，更像是在自言自語。
"嗯？"
"...沒事。"靳司寒搖搖頭，將她抱得更緊了些，"晚安。"
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來，宋未晞看着懷中漸漸放鬆下來的男人，輕輕嘆了口氣。她不會知道，這個看似簡單的擁抱，對靳司寒而言意味着什麼；也不會知道，他每次喚她名字時，舌尖都壓着多少說不出口的愛意。
但此刻，至少此刻，他可以在黑暗中偷偷擁有這份溫暖。這就夠了。
……
第二天清晨，陽光透過紗簾灑進臥室。宋未晞輕輕推開房門，手裏端着一杯溫熱的蜂蜜水。
"司寒，該起床了。"她站在床邊，聲音比晨光還柔和幾分。
靳司寒迷迷糊糊睜開眼，看到逆光中的宋未晞，發梢被陽光鍍上一層金邊。他下意識往被窩裏縮了縮，貪戀着最後一點睡意。
宋未晞將蜂蜜水放在床頭，拉開窗簾："今天復健師九點過來，不能遲到。"
聽到復健，靳司寒的睡意頓時消散了大半。他撐着身子坐起來，接過她遞來的水杯。溫水滑過喉嚨，帶着恰到好處的甜。
"抬手。"宋未晞拿起準備好的襯衫幫他穿上。她的指尖偶爾擦過他的皮膚，引起一陣細微的顫栗。系扣子時，她微微俯身，發絲垂落在他手背上，癢癢的。
洗漱時，宋未晞站在他身後，雙手穩穩扶着他的肩膀。鏡子裏，靳司寒看到她專注的神情——眉頭微蹙，嘴唇輕抿，他悄悄將目光移開，怕多看一眼，心底那份隱秘的悸動就會從眼睛裏跑出來。
"好了。"宋未晞擰幹毛巾，擦去他嘴角的牙膏沫，"下樓吃飯吧。"
她推着輪椅經過走廊時，晨風送來花園裏的花香。靳司寒不自覺地往後靠了靠，後背輕輕貼在她身上。這個細微的動作讓宋未晞腳步一頓，但很快又恢復如常。
餐廳裏，早餐已經擺好——清粥小菜，還有靳司寒最近愛上的奶黃包。宋未晞在他對面坐下，順手將報紙遞過來："今天的氣溫適合復健。"
靳司寒點點頭，目光卻落在她沾了果醬的指尖上。他想伸手擦掉，又怕唐突，最終只是默默遞了張紙巾。
靳司寒正小口喝着粥，目光卻不自覺地飄向對面的宋未晞。她低頭剝着水煮蛋，晨光在她睫毛上跳躍，鼻尖上沾了一點不知什麼時候蹭到的面包屑。
看得太入神，一口粥突然嗆進氣管。靳司寒猛地咳嗽起來，臉瞬間漲得通紅。
"怎麼了？"宋未晞立刻放下雞蛋，快步繞到他身後。溫熱的手掌貼在他背上，力道適中地拍撫："慢點。"
她的聲音近在耳畔，帶着晨起的微啞。靳司寒咳得更厲害了，這次純粹是因爲羞窘——他居然像個毛頭小子一樣，因爲偷看而被嗆到。
"好點沒？"宋未晞俯身查看他的臉色，那縷不聽話的發絲又垂下來，掃過他的臉頰。
靳司寒僵直着背脊點頭，宋未晞順手拿起他的水杯遞到他唇邊，他乖乖喝了一口。
"吃飯專心點。"宋未晞無奈地搖搖頭，坐回自己的位置，渾然不知自己才是導致他分心的罪魁禍首。
靳司寒低頭盯着粥碗，再不敢抬頭多看一眼。只是當宋未晞起身去廚房添粥時，他的目光又不受控制地追隨着她的背影，直到她轉身的瞬間才倉皇躲開。
——
宋未晞出門後，餐廳裏只剩下靳司寒和安迪。安迪站在一旁，嘴角微微抽搐，明顯在憋笑。
靳司寒冷冷地掃了他一眼："想說什麼就說。"
安迪立刻正色："沒什麼，就是覺得...今天的粥可能有點燙。"
靳司寒的耳根又紅了，他低頭繼續喝粥，故意把碗擋在臉前。安迪識相地轉身去整理文件，肩膀卻可疑地抖動着。
窗外傳來汽車發動的聲音，是宋未晞和蘇桃樂出門了。靳司寒不自覺地望向窗外，直到那輛車消失在視野裏。他放下碗，發現安迪正用一種"我懂"的眼神看着他。
"今天的行程。"靳司寒冷聲提醒，強行切換話題。
安迪立刻恢復專業狀態，開始匯報，但眼底的笑意怎麼也藏不住。畢竟誰能想到，在商場上叱吒風雲的靳總，會因爲在早餐時偷看自己老婆而嗆到呢？
——
中午的陽光透過辦公室的落地窗灑進來，靳司寒打開宋未晞準備的便當盒。飯菜的香氣立刻彌漫開來——糖醋排骨擺放得整整齊齊，旁邊是她特意捏成小兔子形狀的飯團，還有一張折成方塊的便籤。
他展開便籤，上面是宋未晞的字跡：「記得把青菜吃完。PS：晚上我要晚點回來，別等。」
指尖輕輕撫過那行字跡，靳司寒的嘴角不自覺地上揚。他夾起一塊排骨，突然發現安迪還站在辦公桌前，欲言又止的樣子。
"還有事？"靳司寒頭也不抬地問。
安迪輕咳一聲："少爺，少夫人這手藝真是越來越好了..."
"出去。"靳司寒的聲音瞬間冷了下來。
安迪識相地退出辦公室，關門時還是沒忍住偷瞄了一眼——他家少爺正對着那個小兔子飯團發呆，眼神柔軟得不像話。
門關上的瞬間，靳司寒終於允許自己露出一個微笑。他輕輕戳了戳那個飯團，像是在觸碰某個遙不可及的夢。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