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裏，陳大川還在苦口婆心地勸。
“小默，你聽叔的，那錢得留着，以後娶媳婦、買房子，哪樣不要錢？”
“咱們家現在這樣就挺好，真用不着……”
施小曼也在一旁附和：“是啊小默，你叔說得對，這錢不能亂花。”
陳默看着窗外飛速倒退的田野，語氣平靜卻堅定。
“叔，嬸兒，你們每天要去鎮上批發市場進貨。”
“騎着那輛三輪車，風裏來雨裏去的，多辛苦？夏天曬，冬天冷，還不安全。”
陳大川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
陳默繼續說道。
“還有小妍，她現在高二了，學業重，天天晚自習到那麼晚。”
“一個人騎自行車回家，你們放心嗎？有了車，以後接送也方便。”
這話戳中了施小曼的心窩子，她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看着兩人有些鬆動的表情，陳默加了最後一劑猛料。
“而且，我馬上就要去市局報到了，是刑警。”
“刑警的家人，要是開着沒牌沒證的三輪車上路，萬一被交警查了，算不算違法？”
“我這個當警察的，連自己家裏人都管不好，以後在隊裏，還怎麼服衆？”
這番話，半是道理，半是“威脅”，一下子鎮住了陳大川和施小曼。
最後，陳默放緩了語氣，眼眶也微微泛紅。
“我爸媽走得早，是你們把我當親兒子一樣拉扯大的。”
“這份恩情，我一輩子都忘不了。”
“現在我出息了，有能力了，就想讓你們過得好一點，舒服一點。”
“給家裏買輛車，難道不是應該的嗎？”
車廂內，一片沉默。
施小曼別過頭去，偷偷用袖子擦了擦眼角。
陳大川粗糙的大手緊緊攥着，眼眶通紅，喉結上下滾動了好幾下，最終重重地嘆了口氣。
“你這孩子……”
他沒再反對。
陳妍見狀，立刻抱住陳默的胳膊，笑嘻嘻地打圓場。
“爸，媽，哥說得對！我早就想要一輛大車了！以後哥開車送我上學，多威風啊！”
一家人，就這麼被陳默“連哄帶騙”地帶到了縣裏最大的汽車城。
陳默直接領着三人走進了最氣派的一家4S店。
陳大川和施小曼一輩子沒來過這種地方，頓時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放了，顯得有些局促。
一位年輕的銷售人員迎了上來，臉上掛着職業的微笑。
但眼神掃過四人樸素的衣着時，熱情明顯淡了幾分。
陳大川繞着一輛黑色的寶馬5系轎車轉了一圈，咂了咂嘴。
“這車是真好看，跟電視裏的一樣。”
隨即，他又搖了搖頭。
“可這車屁股也太小了，咱家進貨那些菜啊肉啊的，往哪放？這不中用。”
他扭頭對陳默說：“要我說，還是買個皮卡最實在，後面帶個大鬥，又能拉人又能拉貨。”
陳默笑了。
他本來也沒打算買寶馬，帶叔叔嬸嬸來這裏，只是想讓他們先開開眼界。
他轉頭問那位銷售：“你好，請問你們這裏有皮卡賣嗎？”
銷售愣了一下，隨即禮貌地搖頭：“先生不好意思，我們是寶馬品牌，不銷售皮卡車型。”
“行，知道了。”
陳默點點頭，指着馬路對面那家同樣巨大的4S店。
“叔，那家就有皮卡，咱們去那邊看看。”
四人穿過馬路，走進了對面的長城商用車4S店。
這裏的氛圍明顯要接地氣得多，展廳裏擺放着各種高大威猛的皮卡和SUV。
一位穿着工裝的銷售熱情地迎了上來。
陳大川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他快步走到一輛霸氣的黑色皮卡前，那車頭碩大的“炮”字徽標，顯得格外有沖擊力。
他伸出手，摸了摸冰冷的車身，又拍了拍結實的輪胎，眼裏滿是喜愛。
“老板，您可真有眼光！”
銷售顧問立刻湊了上來，滔滔不絕地介紹起來。
“這是咱們的明星車型，長城炮！”
“您看的這台是頂配版，越野性能最強，配置最全，辦下來差不多要二十五萬！”
“多…多少？！”
陳大川的手像觸電一樣縮了回來，眼睛瞪得像銅鈴。
“二…二十五萬？！”
他連連搖頭，臉上的喜愛瞬間變成了驚恐。
“太貴了，太貴了！一台車趕上咱們家好幾年的收入了！不行不行！”
施小曼也嚇了一跳，趕緊拉着陳默的衣角，壓低聲音說。
“小默，這太貴了，咱們不買了，啊？回家，回家。”
陳默看出了叔叔的喜愛。
他沖着一旁的陳妍使了個眼色。
陳妍心領神會，立刻上前挽住陳大川的胳膊，開始撒嬌。
“爸！你看這車多霸氣啊！以後你開出去進貨，多有面子！”
“我同學家就有一輛，每次看到我都羨慕得不得了！你就買了吧！”
陳默則轉向銷售，問道：“這款車，除了頂配，還有其他版本嗎？”
“有的有的，”銷售連忙點頭，“我們還有商用版和乘用版，另外這款越野版也有幾個配置。”
銷售報出了一個比頂配低了不少的價格，大概在二十萬出頭。
陳大川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但還是覺得貴。
陳默沒理會叔叔的表情，直接對銷售說。
“今天就提車，全款付清。你給我算算，能給到什麼優惠？”
“購置稅能不能免了？牌照呢？”
銷售被他的氣場鎮住了，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先生，這個優惠我得去跟我們經理申請一下，您稍等。”
說完，他匆匆跑向了辦公室。
不一會兒，一個中年男人跟着銷售走了出來。
經理上下打量了陳默一番，笑着伸出手。
“小兄弟是爽快人！既然你這麼有誠意，我們也不能小氣。”
“這樣，這台車的購置稅，我們店裏出了！”
“再免費送您一次全車保養，上牌的事情也包在我們身上。”
“保證您今天就能開上臨牌上路！”
陳默點點頭，對這個結果還算滿意。
他回頭看向陳大川和施小曼，兩人還處在震驚中，沒回過神來。
“叔，嬸兒，就這台了？”
“啊？哦……這……”陳大川還有些猶豫。
陳默不再多問，直接從兜裏掏出一張銀行卡，遞給銷售。
“刷卡。”
兩個字，幹脆利落。
接下來的兩個小時，陳大川和施小曼就像在做夢一樣。
看着陳默籤字，辦手續，直到銷售經理恭恭敬敬地將兩把車鑰匙交到陳默手上。
“陳先生，恭喜您成爲尊貴的長城炮車主！”
陳默接過鑰匙，將其中一把遞給了陳大川。
陳大川捧着那把沉甸甸的車鑰匙，手都在微微顫抖。
午飯是在縣城最好的飯店吃的，開着新車去的。
飯後，陳默開着嶄新的長城炮，載着一家人，意氣風發地返回陳家鎮。
當這輛黑色皮卡緩緩駛入熟悉的街道時，立刻引起了巨大的轟動。
街坊鄰居們紛紛從家裏走出來，對着這輛嶄新的大車指指點點。
“喲，這是誰家的車？真氣派！”
“看着不像鎮上的人啊，新買的吧？”
車子穩穩地停在自家院門口。
陳默熄火，拔下鑰匙。
陳大川推開車門，從副駕駛座上走了下來，腰杆挺得筆直，胸膛也比平時高了幾分。
一個相熟的鄰居立刻湊了上來，滿臉羨慕地拍了拍車頭。
“老陳，發大財了啊！這大皮卡，可真帶勁！得不少錢吧？”
陳大川的臉上綻放出無比燦爛的笑容。
他擺了擺手，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自豪地大聲宣布：
“不是我買的！”
“是我家小默！是我家小默出息了，給他叔買的！”
人群中爆發出一陣驚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