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結案批復下來那日,天陰沉沉的,像是憋着一場透不過氣的雨。

孫乾的名字在布告上只占了短短幾行,廢修爲,下黑獄,永世不見天日。

寥寥幾字,便爲一個多月的腥風血雨畫上了句點。

布告欄前擠滿了人,嗡嗡的議論聲裏,恐懼漸漸被一種虛脫般的慶幸取代。魔頭伏誅,天日昭昭,秩序恢復了,安全回來了。

林厭站在人群外圍,靜靜看着那些或激動或釋然的臉。

陽光從雲層縫隙漏下幾縷,落在他新換的、漿洗得發白的雜役助理服飾上,襯得他眉眼幹淨,神情平和,與周圍喧囂格格不入,卻又奇異地融入那片劫後餘生的氛圍裏。

有人認出他,低聲指指點點,他仿若未覺,目光掠過布告上孫乾二字,心底一片冰封的漠然。

羊已宰殺,獻祭完成,祭壇下的陰影安然無恙。

戒嚴令撤除的動靜更大些。

把守各處的執事和護衛隊撤走,厚重的門閂被取下,長久壓抑的雜役院像是驟然被拔掉了塞子的水缸,各種聲響、氣味、鮮活卻粗糲的生命力轟然涌出,重新填滿每一個角落。

只是那喧鬧底下,總還藏着點別的東西,像驚弓之鳥落地後翅膀的微微顫抖,像傷口愈合前新肉生長的隱秘麻癢。

對林厭個人而言,變化是具體而微的。

他搬離了那間陰暗潮溼、縈繞着血腥與孤獨記憶的石屋,住進了百草園東苑分配給助理的獨間小屋。屋子不大,陳設簡單,但窗戶敞亮,推開便能看見壟壟整齊的藥畦,聞到泥土與草木混合的清新氣息。

靈氣比廢料場那邊濃鬱了不止一籌,每一次呼吸,都能感到細微的靈機滲入肺腑,盡管這點靈機對他丹田內那頭日益貪婪的灰黑野獸而言,不過是杯水車薪。

周師叔是個沉默寡言的老修士,將東苑幾處重要藥圃的管事權交給他時,只簡單交代了規矩和禁忌,多一句閒話也無。

但林厭能從對方偶爾掠過的審視目光裏,讀出那份因蘇霖關說而給予的、有限的信任。這就夠了。

他需要的就是這樣一個位置,安穩,清淨,靠近靈植,又不過分引人注目。

他開始學習辨認更多靈草,記錄它們的生長周期和特性,調配基礎的營養靈液。

這些知識瑣碎而實用,是蘇霖爲他鋪設的、通往“正常”修士道路的一部分。

他學得很快,表現出恰到好處的專注和靈性,偶爾提出的一兩個問題,能讓周師叔刻板的臉上露出一絲極淡的訝異。

他不再是最底層那個可以隨意消失的影子,而是百草園東苑一個勤勉、沉靜、有些天賦的年輕助理。

蘇霖的承諾以另一種更日常的方式兌現。

那瓶貼着素白標籤的固本培元丹和幾塊成色明顯更好的下品靈石,靜靜躺在他新居的木桌上,旁邊是蘇霖清雋的字跡:潛心修煉,根基爲重。

沒有多餘的關切,卻比任何熱切的話語都更有分量。那是持續的、沉默的關注,是一條將他與她緊密相連的無形絲線。

他將丹藥和靈石小心收好,與那枚溫潤的蘇字令牌、冰涼的青霖符、以及所剩不多的藥糖放在一處。

夜深人靜時,他會將它們一一取出,摩挲,凝視。令牌代表着權力和庇護,青霖符殘留着她的氣息,藥糖是私密的甜意,丹藥和靈石則是實實在在的扶持。

這些物件構成了一張溫柔的網,將他從污濁的泥沼中打撈出來,放置在光明可及的水岸。

每一次觸碰,都像是在確認這份虛幻的真實,同時也用那份溫暖灼燙着自己靈魂深處最冰冷肮髒的角落。

他定期去蘇霖的靜室。

話題從血腥的案情轉向平和的修行。

他會請教引氣訣運轉時某個關竅的滯澀,會問及某種靈草的藥性搭配,也會“不經意”地提起東苑某株靈植長勢喜人,語氣裏帶着學徒般的滿足和對給予者的感激。

蘇霖總是耐心解答,目光溫和,有時會就他提到的某個細節多問兩句,顯露出對他處境的真切了解。

靜室裏的時光緩慢而寧靜。

有時他去得巧,蘇霖正處理完事務,略顯疲憊,便會讓他自便,自己則倚在窗邊小憩片刻。

林厭便安靜地坐在下首,翻閱她案頭那些允許外借的基礎典籍。

陽光透過窗櫺,灑在她微闔的眼瞼和略顯蒼白的臉頰上,勾勒出柔和的輪廓。

空氣中飄散着墨香、茶香和她身上極淡的冷香。

只有書頁翻動的輕響,和她均勻悠長的呼吸聲。

那一刻,沒有算計,沒有僞裝,沒有血腥的欲望,只有一種近乎奢侈的、虛幻的安寧。

他幾乎要沉溺進去,以爲自己真的可以洗淨雙手,沿着這條光鋪就的路,一直走到雲淡風輕的彼方。

但身體的反應從不說謊。

搬到新居的第十天夜裏,林厭盤膝坐在簡陋的蒲團上,試圖以引氣訣導引靈氣。

過程一如既往地滯澀艱難,好不容易納入體內的稀薄靈氣,甫一進入經脈,便被那團灰黑色氣旋毫不留情地吞噬、轉化,效率低得令人絕望。

他無奈放棄,轉而運轉血玉簡功法。

氣旋自行旋轉,緩慢汲取着周遭駁雜的靈氣,包括藥圃逸散的草木生氣和地下微弱靈脈的供給。

力量在緩慢增長,但漸漸地,一種熟悉的、源自骨髓深處的空虛感再次彌漫開來。

不是反噬的劇痛,而是更深沉的、功法本質上的不滿足。

氣旋的轉速在達到某個臨界點後便開始放緩,傳遞出清晰的焦躁之意。

經脈深處泛起細密的、如同被無數冰針輕刺的麻癢,識海邊緣沉積的那些怨念碎片也仿佛被喚醒,發出更加嘈雜、充滿飢渴誘惑的低語。

他需要更精純、更直接的能量。

僅僅是駁雜的天地靈氣和微薄的草木生氣,已經無法喂飽這頭被鮮血滋養過的野獸。就像嚐過血肉滋味的狼,再也無法忍受清湯寡水。

林厭猛地睜開眼,冷汗已經浸透了裏衣。黑暗中,他低頭凝視自己的雙手,皮膚下的血管似乎正流淌着冰冷粘稠的渴望,而不是溫熱的血液。

不行。

不能再這樣下去。

僅憑現在的修煉方式,進步會越來越慢,功法帶來的反噬和飢渴卻會與日俱增。

遲早有一天,平衡會被打破。

要麼在修煉中走火入魔,被體內日益龐雜的怨念和陰煞之氣徹底吞噬神智;要麼,在某個猝不及防的刺激下,本能會驅使他再次狩獵。

而那時,他身處百草園,是蘇霖關注的人,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可能引來滅頂之災。

他必須找到新的食物來源。

安全,隱蔽,不會引起懷疑。

以前的狩獵場——雜役院內部的邊緣地帶——已經被徹底封死。

他現在是焦點人物之一,任何與他有過接觸者的異常,都可能成爲指向他的線索。

目光,必須投向更遠、更暗處。

深夜,萬籟俱寂。

林厭換上一身近乎純黑的舊衣,質地粗糙,吸光,行動時幾乎不發出聲音。他像一抹融化的墨跡,悄無聲息地滑出東苑小屋,融入沉沉的夜色。

憑借着對地形的熟悉和蘇霖手令殘存的餘威——戒嚴雖解,但某些崗哨的記憶尚未消退——他避開偶爾巡夜的微弱燈火,如同一只熟悉領地的夜行動物,悄然潛行至雜役院與後山荒野的交界。

一道象征意義大於實際作用的低矮籬牆橫亙在前。

牆外,是莽莽的、未經馴化的群山和原始森林。

宗門偶爾會發布采集或狩獵低階妖獸的任務,但那通常需要結伴,且伴隨着不低的風險。

對於絕大多數掙扎求存的雜役而言,這裏意味着未知與死亡,非不得已絕不踏足。

林厭單手撐住粗糙的籬牆,翻身而過,動作輕盈利落,落地時只有幾片枯葉被碾碎的微響。

雙足踏上林間鬆軟潮溼的腐殖土,一股混雜着泥土腥氣、草木腐敗和野性生命氣息的冷風撲面而來。他深深吸了一口,冰冷卻自由。

在這裏,沒有蘇霖清澈的目光,沒有同門好奇的打量,只有最原始的黑暗與無處不在的潛在危險。

丹田內的灰黑氣旋似乎感應到了環境的變化,傳遞出一絲微弱卻清晰的興奮悸動。

他像真正的掠食者般在林中移動,腳步輕緩,靈識如同無形的觸須,謹慎地向四周延伸,捕捉着生命的波動。

很快,他鎖定了一個目標——頭正在灌木叢中埋頭啃食塊莖的鐵鬃山豬。

一品下階妖獸,皮糙肉厚,蠻力驚人,但靈智低下,行動略顯笨拙。

林厭沒有立刻動手。

他潛伏在陰影裏,觀察山豬的行動軌跡,評估四周地形。這

裏距離宗門邊界不算太遠,但林木足夠茂密,山石掩映。

殺死一頭低階妖獸,即便留下些許痕跡,也最可能被歸於野獸爭鬥或某個接了任務又行事粗糙的弟子所爲,絕難聯想到百草園那個剛剛經歷驚嚇、正在安心休養、表現勤勉的年輕助理身上。

更重要的是,妖獸血氣狂暴,能量駁雜,吸收起來風險倍增,痛苦也更甚,但帶來的力量增長也更爲直接迅猛。

他現在急需的是量,是足以填滿那日益擴大的空虛、穩住瀕臨失衡的功法的血食。

他耐心等待着,像最有經驗的獵人。

直到那頭山豬似乎吃飽喝足,晃着碩大的身軀,走到一處背靠岩壁、相對開闊的空地,哼哼着準備趴下休憩時——

林厭動了。

沒有預兆,沒有聲響。

他從藏身的陰影中暴起,將血玉簡功法運轉到當下所能駕馭的極限,灰黑色的陰寒靈力纏繞十指,帶着蝕骨侵髓的歹毒意味,撕裂空氣,直取山豬相對脆弱的頸側!

山豬受驚,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嚎叫,龐大的身軀猛地彈起,碗口粗的蹄子胡亂蹬踏,鋒利的獠牙和根根豎起的鐵鬃橫掃四周,帶起呼呼風聲和飛濺的泥土碎葉。

林厭不與之硬撼,身形如鬼魅般飄忽閃避,仗着更勝一籌的靈活和因多次吞噬而增長的氣力與速度,與這頭暴怒的野獸周旋。

每一次擦身而過,他纏繞靈力的指尖都如毒蛇吐信,在山豬厚實的皮甲上留下道道深可見骨、泛着詭異灰黑色澤的傷口,陰寒靈力順着傷口瘋狂鑽入,侵蝕血肉,麻痹生機。

戰鬥短暫卻激烈。

林厭的肩頭、手臂添了幾道火辣辣的傷痕,是被山豬獠牙擦過和鐵鬃掃中所致,鮮血很快浸溼了黑衣。

但他眼神冰冷,毫無波動。

終於,他覷準一個空隙,在山豬因失血和靈力侵蝕而動作稍滯的瞬間,合身撲上,雙手如鐵鉗般死死扼住山豬粗壯的脖頸,全身靈力毫無保留地灌注進去!

山豬發出最後一聲不甘的悶吼,掙扎力道迅速減弱,布滿血絲的渾濁眼瞳裏,凶光被死寂取代。

林厭喘着粗氣,胸口劇烈起伏,顧不上處理自己身上正在滲血的傷口。

他立刻將同樣沾滿血污的雙手按在山豬頸側最大的傷口上,掌心緊貼尚且溫熱的皮肉,全力運轉血玉簡中的吞噬法門。

下一瞬,狂暴、灼熱、充滿了野性掙扎與原始暴虐意志的妖獸血氣,如同被點燃的火油,又像決堤的山洪,轟然沖入他的經脈!遠比吸收凡人乃至低階修士血氣時更加凶猛,更加暴烈,更加……難以駕馭!

“呃——!”

林厭喉間擠出一聲痛苦到極致的悶哼,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起來。

經脈仿佛被滾燙的烙鐵插入,又被萬鈞巨力狠狠撐開、撕裂!

灰黑色的氣旋以前所未有的瘋狂速度旋轉,體積肉眼可見地膨脹,顏色瞬間變得深邃如最沉的夜,核心那一點血色幽光熾亮如血月,又急速內斂,沉澱爲更加凝實、更加妖異的暗紅。

但這力量並非甘泉,而是裹挾着沙石的泥石流。

妖獸臨死前的恐懼、憤怒、不甘,以及血脈中傳承的混亂暴虐意志,混雜在洶涌的血氣能量中,一同灌入林厭的識海,與他原本就沉積的那些怨念碎片激烈碰撞、撕咬、融合,化作更加尖銳刺耳的噪音和混亂駁雜的幻象碎片,沖擊着他本就因痛苦而搖搖欲墜的神智。

他眼前發黑,耳中嗡鳴,幾乎要昏厥過去。

但他死死咬着牙,舌尖被咬破,腥甜的鐵鏽味在口中彌漫,靠着最後一縷清醒的意志,瘋狂運轉功法中煉化與鎮壓的法門,如同最冷酷的工匠,強行將這股狂暴的能量洪流引導、拆分、碾碎、重組,一點點納入氣旋,化爲己用。

過程漫長而酷烈。

汗水如漿,混合着血水,將他整個人浸透。

身下山豬的屍體以驚人的速度幹癟、收縮,最後只剩下一層蒙着骨架的鬆弛皮囊。林厭癱倒在冰冷的、被踐踏得一片狼藉的泥地上,像一條脫水的魚,只有胸膛還在微弱地起伏。

月光透過枝葉縫隙,吝嗇地灑下幾點斑駁光斑,落在他慘白如紙、布滿冷汗和血污的臉上。

他躺了很久,才勉強積攢起一絲力氣,艱難地撐起上半身。

體內,風暴已然平息。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沉甸甸的飽脹感,以及經脈隱隱的、火辣辣的刺痛。

灰黑氣旋的體積壯大了將近一圈,旋轉緩慢而有力,核心的暗紅光芒穩定地閃爍着,傳遞出饜足與力量充盈的信號。

力量。

清晰、強大、甚至帶着一絲暴虐氣息的力量,在他四肢百骸中奔流。

他緩緩握緊拳頭,指節發出細微的咔吧聲,一種能夠輕易捏碎骨頭的錯覺掠過心頭。

他低頭,看着自己沾滿血污和泥土的雙手,又看了看旁邊那具幹癟的妖獸屍體。

成功了。

以一種更危險、更痛苦、但也更有效的方式,暫時填飽了飢餓。

但這只是權宜之計。

後山妖獸並非無窮無盡,頻繁獵殺同樣可能留下痕跡,引起宗門巡山弟子的注意。

而且,吸收妖獸血氣的痛苦和風險,一次比一次更甚。

他掙扎着爬起來,草草處理了現場,將山豬殘骸拖到一處隱蔽的岩縫深處,用枯枝落葉粗略掩蓋。

又就着冰冷的溪水洗淨手上臉上的血污,撕下裏衣幹淨的布條包扎了傷口。

做完這一切,天邊已隱隱泛起青灰色。他必須在天亮前趕回百草園。

拖着依舊有些虛軟卻充滿力量的身體,林厭像來時一樣,悄無聲息地翻過籬牆,融入尚未完全蘇醒的雜役院。

回到東苑小屋,換下染血的黑衣藏好,仔細洗淨身上最後一絲血腥氣,換上幹淨的助理服飾。

鏡中的人,臉色依舊有些蒼白,但眼神沉靜,與往常並無二致。

只有他自己知道,這具看似平和的皮囊之下,剛剛完成了一次怎樣危險而黑暗的進食。

窗外,天色漸亮,百草園在晨霧中蘇醒,鳥鳴清脆,藥香浮動。

新的一天,屬於林厭助理的、勤勉而平靜的一天,即將開始。

他整理了一下衣襟,推開屋門,走向那片沐浴在晨光中的藥圃。

腳步平穩,脊背挺直。

波瀾之下,暗流找到了新的河道。

光與影的共生,以一種更加隱秘、更加危險的方式,繼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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