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飯是紅薯粥配鹹菜，紅薯的甜糯混着粥的溫熱，熨帖得韓小羽渾身舒暢。李秀琴說要去王嬸家幫忙問電話的事，臨走前反復叮囑他“在家歇着，別亂走”，顯然是記着王粱柱的提醒。
屋裏只剩下韓小羽一人，他立刻走到門後，確認門閂插好，才從帆布包裏摸出那件納米保溫服，又小心翼翼地掏出了時空定位器。
定位器的屏幕依舊模糊，但那微弱的紅光比昨天亮了些，邊緣甚至泛起一絲極淡的紫暈。他按了按側面的檢測鍵，屏幕上斷斷續續跳出幾行字：
“……能量回升至9%……檢測到持續性低頻波動……源頭：西偏南方向，距離約1.2公裏……能量特征：時空結晶屬性……”
西偏南方向，1.2公裏——韓小羽的心猛地一跳，那不正是王粱柱說的禁地方向？而且“時空結晶屬性”幾個字，幾乎印證了他的猜測：那裏藏着類似冰石的東西。
他握緊定位器，指腹能感覺到設備外殼傳來的輕微震動，像是某種共鳴。這震動很有規律，一下一下，像極了脈搏的跳動。
“難道這定位器能和冰石產生共鳴？”韓小羽喃喃自語。如果真是這樣，說不定能通過它找到冰石的具體位置，甚至……修復定位器？
他正琢磨着，定位器突然發出一陣極其細微的“滋滋”聲，屏幕上的紫暈驟然變亮，竟投射出一小片模糊的光影——像是一片被冰雪覆蓋的山坡，坡上隱約能看到一塊凸起的岩石，岩石表面泛着幽幽的藍光。
光影只持續了兩秒就消失了，屏幕重新變回模糊的紅光，震動也停了。
韓小羽卻驚出一身冷汗。
那片山坡的輪廓，他昨晚從窗戶縫裏瞥見過，分明就是村西頭的禁地方向！而那塊泛着藍光的岩石……十有八九就是冰石！
定位器不僅能檢測到冰石的能量，還能投射出它的影像？
他正想再按檢測鍵試試，院門外忽然傳來腳步聲，緊接着是李秀琴的聲音：“小韓，在家不？”
韓小羽手忙腳亂地把定位器塞回口袋，又將保溫服折好塞進帆布包，快步拉開門閂。
李秀琴站在門口，臉上帶着點歉意：“王嬸家電話也壞了，說是線被風吹斷了，村長老家的電話倒是能用，就是得等下午他兒子回來幫忙接外線。”
“沒事，李大娘，不急。”韓小羽強裝鎮定，心裏卻在打鼓——剛才定位器的動靜，沒被外面聽見吧？
李秀琴沒察覺他的異樣，走進屋拿起牆角的掃帚：“我去掃掃院子，你要是悶得慌，就坐在門檻上曬曬太陽，今天風小了點。”
韓小羽點點頭，看着老人拿起掃帚在院子裏慢慢清掃，心裏卻全是定位器投射的那片光影。
1.2公裏，說遠不遠，說近不近。但王粱柱看得緊，白天肯定沒法去。只能等晚上，等所有人都睡熟了再行動。
他走到門檻邊坐下，假裝曬太陽，眼睛卻瞟向村西頭的方向。那裏被幾棵枯樹擋住，只能看到一片灰蒙蒙的坡頂。
風確實小了些，陽光透過薄雲灑下來，在凍土上投下淡淡的暖意。幾個村民扛着鋤頭從巷口走過，看見他時都停下腳步，好奇地打量半天，嘴裏嘀嘀咕咕說着什麼，直到李秀琴笑着打招呼，才訕訕地走開。
韓小羽知道，自己在這個村子裏，就像個透明的異類，一舉一動都被盯着。
這時，他口袋裏的定位器又輕輕震動了一下，比剛才更微弱，像是在提醒他什麼。他不動聲色地按住口袋，指尖傳來的震動頻率，竟和他昨晚聽到的風聲有點像——嗚嗚的，帶着一種低沉的共鳴。
“難道冰石的能量會影響天氣？”他心裏冒出一個念頭。
如果真是這樣，那王粱柱說的“紫色的雪”，恐怕也和冰石脫不了幹系。而定位器檢測到的能量波動越來越明顯，是不是意味着……有什麼事要發生了？
韓小羽抬頭看向天空，鉛色的雲層似乎比早上更厚了，隱隱透着一股壓抑的沉悶。
他深吸一口氣，攥緊了口袋裏的定位器。不管晚上會遇到什麼，這一趟禁地，他必須去。
不僅是爲了找到回家的路，更是爲了弄清楚，這片凍土下的秘密，到底會給這個村莊帶來什麼。
院子裏，李秀琴掃完了最後一片落葉，直起身捶了捶腰，手背的凍瘡在陽光下紅得格外刺眼。她看向韓小羽，笑着說：“晌午給你做雞蛋面吃，補補身子。”
韓小羽點點頭，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他看着老人轉身進屋的背影，心裏忽然升起一絲愧疚——他一直在騙她，而她卻把他當成親人一樣照顧。
但他別無選擇。
他低頭看了看口袋，定位器的紅光透過布料映出一點微弱的光暈，像一顆藏在暗處的星。
夜幕快點降臨吧。他在心裏默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