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江州,霓虹閃爍,車流如織,一派繁華景象。然而,在這片繁華之下,幾股暗流正悄然涌動,即將碰撞出無聲的火花。
葉無道站在安全屋三樓的落地窗前,俯瞰着遠處城市的燈火。父親葉洪國已被安全轉移至“慈心”基地,正在接受“深淵”提供的超越常規的醫療救治,這讓他心中最大的石頭暫時落了地。掌心的傷痕已經愈合,只留下一道淺淺的印記,但體內那若有若無的“脈動”感,在經歷了情緒的大起大落和初步的冥想嚐試後,似乎變得稍微清晰了一絲,盡管依舊微弱如風中殘燭。
“主上。”陳梟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打破了他的沉思。秦戍也站在一旁,兩人臉上都帶着執行任務時的專注。
“情況如何?”葉無道沒有回頭,聲音平靜。
“兩件事。”陳梟上前一步,語速平穩,“第一,關於晚上八點那份‘禮物’的投放效果初步評估已經出來。信息在預定的小範圍內迅速發酵,雖然尚未大規模擴散到公衆層面,但在蘇氏集團內部、與趙氏有密切往來的幾個商業夥伴圈子,以及本地幾個以傳播八卦聞名的私人小群裏,已經引起了相當的震動。目前,趙天翼和蘇清雪方面尚未有公開回應,但他們團隊的公關監測系統肯定已經拉響了警報。”
葉無道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沒有回應?是措手不及,還是正在緊急滅火,試圖將影響控制在最小範圍?無論哪種,都足以讓趙天翼和蘇清雪在籌劃訂婚喜悅的同時,嚐到如鯁在喉的滋味。這第一步的“提醒”,目的已經達到。
“繼續監控輿論動向,特別是趙家和蘇家可能的應對措施。我要知道他們是試圖否認、澄清,還是選擇冷處理。”
“明白。”陳梟點頭,接着匯報第二件事,“關於蘇遠山意圖出售葉家那三項核心專利的調查,有了突破性進展。我們的人成功滲透了蘇氏集團的內部網絡,獲取了初步的交易意向書副本和一些關鍵郵件往來。”
葉無道終於轉過身,目光銳利地看向陳梟:“買家是誰?”
“表面上看,是一家注冊在開曼群島的‘先鋒未來科技資本’。”陳梟調出“諦聽”同步過來的資料,投射在旁邊的屏幕上,“這家公司背景復雜,經過多層股權穿透,最終指向一個與趙氏集團關聯密切的離岸信托。但更深入的分析顯示,這筆交易背後有更隱蔽的推手。資金流向和通信模式,與‘暗月議會’常用的幾個洗錢和利益輸送渠道高度吻合。”
“暗月議會……”葉無道重復着這個名字,文昭然關於這個神秘敵對勢力的描述浮現在腦海。看來,趙家不僅僅是商業上的掠奪者,更是與這個隱藏在陰影中的組織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那三項專利,恐怕不僅僅是商業價值那麼簡單,或許其中蘊含着某些未被發現的、與“蓋亞文明”或“星球脈絡”相關的技術線索?
“交易進行到哪一步了?”
“蘇遠山很急。”秦戍沙啞的聲音接口道,“他似乎想盡快套現,擺脫與葉家的最後關聯,並向趙家及其背後的勢力示好。雙方已經初步談妥了價格,約定明天下午在蘇氏集團總部進行最後的細節敲定,如果順利,可能當場籤署正式協議。”
“明天下午……”葉無道眼神微眯,閃過一絲寒光,“絕不能讓他們順利籤約。”
“我們有幾個方案。”陳梟顯然早有準備,“方案一,技術幹擾。我們可以遠程入侵蘇氏和買方的會議系統,制造技術故障,拖延時間。方案二,信息威懾。將我們掌握的部分關於買方背景的‘黑料’,匿名發送給蘇遠山和參與談判的關鍵人物,引發他們的內部猜疑和恐慌。方案三,物理阻撓。制造一點‘意外’,比如讓蘇遠山或者買方代表在赴會前遇到點小麻煩。”
葉無道沉吟片刻,搖了搖頭:“這些方法,要麼效果不確定,要麼容易暴露我們自己。蘇遠山現在是驚弓之鳥,但也是個老狐狸,簡單的恐嚇未必能讓他放棄到嘴的肥肉。我們需要一個更徹底、更讓他肉痛,並且無法輕易挽回的方案。”
他踱步到屏幕前,仔細看着那三項專利的詳細說明——都是父親葉洪國帶領團隊嘔心瀝血多年的成果,涉及新型電池材料的核心配方和能量管理算法。
“有沒有可能,讓這些專利本身……變得一文不值?”葉無道提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陳梟和秦戍對視一眼,眼中都閃過一絲驚訝,隨即轉爲思索。秦戍沉吟道:“理論上……有。專利的價值在於其獨占性和實用性。如果我們能提前將部分核心關鍵技術細節,以一種無法追蹤的方式,‘泄露’到相關的技術論壇或開源社區……”
“不,不是簡單的泄露。”葉無道打斷他,思路越來越清晰,“泄露只能引發糾紛,蘇遠山完全可以矢口否認,甚至反咬一口說是競爭對手陷害。我要的是,讓這些專利從根子上失效。比如,證明它們存在致命的、無法克服的技術缺陷?或者,有更早的、未被發現的‘現有技術’存在?”
陳梟眼睛一亮:“主上,您的意思是……‘無效化’攻擊?這需要極高的技術門檻和對專利審查體系的深度理解。而且,必須在極短時間內完成,並確保能通過權威渠道發布,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我們能做到嗎?”葉無道看向陳梟。
陳梟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快速操作“諦聽”,連接“深淵”的數據庫。片刻後,他抬起頭,語氣帶着一絲把握:“組織內部有精通全球專利法和相關技術的專家,尤其是對涉及潛在‘蓋亞遺物’相關技術的逆向分析和破解有獨到之處。如果我們能提供專利的完整文件,他們可以在短時間內進行深度分析,尋找漏洞。同時,我們可以在暗網特定的技術圈層,僞造一個多年前的‘技術討論帖’,內容恰好涵蓋這些專利的核心思路,但存在那個‘致命缺陷’。時間戳可以做舊……只要操作得當,足以在專利局審核時引發巨大的爭議。”
“需要多久?”
“全力運作的話,十二小時內可以準備好初步的‘證據鏈’。但要確保天衣無縫,需要更精細的打磨,最好能趕在明天下午他們籤約前投放出去。”陳梟估算道。
“那就去做。”葉無道斬釘截鐵,“調動一切必要資源。我要在明天蘇遠山和那個‘先鋒未來’的代表握手言歡之前,讓這份‘大禮’準時送達。不僅送到蘇遠山的郵箱,還要送到有可能對此感興趣的其他競爭對手,以及……相關的專利審查機構匿名舉報郵箱。”
他要的不是拖延,而是徹底的毀滅。既然蘇遠山想賣,那就讓他賣一堆廢紙!還要讓他惹上一身腥臊的專利官司。
“是!”陳梟和秦戍齊聲應道,立刻開始分頭聯系組織和部署任務。
下達完指令,葉無道感到一陣疲憊襲來,但精神卻處於一種奇異的亢奮狀態。這種運籌帷幄、精準打擊的感覺,與他過去作爲葉家大少時依靠家族權勢解決問題截然不同。這是一種依靠智慧、情報和隱藏在黑暗中的力量去博弈的過程,充滿了危險,也充滿了掌控感。
他再次走到窗邊,看向江州市中心的方向。那裏,趙天翼和蘇清雪或許正在爲流言蜚語而焦頭爛額,蘇遠山則在爲明天的“成功”交易而暗自竊喜。他們都不會想到,那個被他們視爲廢物、已然消失的葉無道,正在陰影中悄然編織着反擊的網。
“嘀——”
一聲輕微的提示音從“諦聽”上響起。葉無道低頭看去,是文昭然發來的加密信息。
“主上,葉老先生在‘慈心’基地的初步全面檢查已經完成。醫療組發現其腦部損傷雖重,但部分神經活性並未完全消失,有通過特殊生物電脈沖突激活療法進行修復的可能。詳細治療方案及風險評估報告已發送至您的終端,請查閱。另,根據‘諦聽’監測,您體內的‘脈動’活躍度有微弱提升,建議保持當前狀態,可嚐試加大冥想強度,但切忌操之過急。”
父親有救了!葉無道心中涌起一股熱流。這無疑是今晚最好的消息。他立刻點開醫療報告,盡管很多專業術語看不懂,但結論部分的“成功率預估68%-75%”字樣,讓他看到了巨大的希望。
同時,他也注意到文昭然關於“脈動”的提示。他深吸一口氣,重新坐回沙發,嚐試按照“諦聽”中的基礎冥想引導,再次沉靜心神,去捕捉體內那玄而又玄的感覺。這一次,當他將意識集中在脊柱尾椎(命門)附近時,那種微弱的“跳動”感似乎比之前明顯了一點點,雖然依舊細微,卻帶給他一種奇異的踏實感,仿佛某種沉睡的力量,正在被逐漸喚醒。
就在葉無道沉浸於內觀之時,江州另一端的君悅會所VIP包廂內,氣氛卻遠不如表面看起來那般和諧。
趙天翼臉色陰沉地刷着手機屏幕上那些在小範圍流傳的、關於他和蘇清雪對話的截圖和議論,猛地將手機砸在昂貴的羊毛地毯上。
“查!給我查清楚是哪個王八蛋幹的!”他低吼道,眼中滿是戾氣,“肯定是葉無道那個雜碎!他還沒死透嗎?!”
蘇清雪坐在一旁,臉色也有些蒼白,但相較於趙天翼的暴怒,她顯得更沉默一些。那些流言像針一樣刺穿了她精心維持的冷靜外表,尤其是關於她對葉洪國“撐不過兩天”的冷漠態度,更是讓她感到一種莫名的恐慌和……一絲難以言喻的愧疚?
“天翼,現在發火解決不了問題。”她輕聲勸道,“當務之急是控制輿論,不能讓這些消息擴散出去。明天的訂婚公告照常發布,但或許……我們需要調整一下措辭,顯得更……低調和真誠一些?”
“真誠?”趙天翼冷笑一聲,一把扯開領帶,“對誰真誠?對那些等着看笑話的人?清雪,你還沒明白嗎?這是有人在故意搞我們!葉無道肯定找了幫手,不然他一個喪家之犬,哪有這種本事?”
他煩躁地踱步:“還有你爸那邊,明天和‘先鋒未來’的專利交易,絕對不能出任何差錯!那不僅是錢的問題,更是向那邊展示我們能力和價值的關鍵一步!告訴蘇叔叔,只要交易順利完成,之前答應他的那份,我再加五個百分點!”
蘇清雪點了點頭,心中卻有一絲不安掠過。她總覺得,事情似乎正在朝着不可控的方向發展。葉無道的消失,就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漣漪遠比他們預想的要復雜和深遠。
趙天翼走到窗邊,看着腳下燈火通明的城市,眼神陰鷙:“葉無道,不管你躲在哪裏,玩什麼花樣,我都會把你揪出來!想跟我鬥?我會讓你知道,什麼叫真正的絕望!”
然而,他並不知道,他視爲螻蟻的葉無道,不僅沒有絕望,反而正在利用他無法想象的力量,爲他和他背後的勢力,準備着一場更加凌厲的風暴。
夜還很長,江州的暗流,才剛剛開始加速旋轉。安全屋內,葉無道緩緩睜開雙眼,眸中閃過一絲極淡的、幾乎難以察覺的暗金色光芒,轉瞬即逝。他握了握拳,感受着體內那微乎其微卻真實存在的脈動,以及“諦聽”上傳來的、關於專利無效化攻擊計劃正在穩步推進的確認信息。
反擊的號角,已經吹響。接下來的每一步,都將是刀尖上的舞蹈,但他別無選擇,只能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