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苟趄是被手機消息震醒的。
不是鬧鍾，是微信。他那個碎屏手機在床上瘋狂振動，屏幕上不斷彈出新消息提示。
苟趄掙扎着摸到手機，眯着眼睛看——屏幕太碎，得找個角度才能看清字。
“恭喜！您的短片《鹹魚生存法則》登上節目熱榜第三名！”
“選手群：@47號苟趄 牛逼啊兄弟！”
“林薇薇：苟趄你看官網了嗎？我們的短片點擊量破十萬了！”
“王大錘：兄弟，咱們要火了！”
“唐小柔：可以啊，昨晚的飯沒白請”
苟趄盯着屏幕看了三秒，然後慢吞吞地坐起來。
打開《極限躺平》官網，果然，在“第二輪短片展映”板塊，他們組的視頻掛在第三位，標題旁邊有個小火苗標志，顯示“熱度飆升”。
點開評論區，已經刷了幾百條：
“真實！太真實了！我他媽就是這樣的！”
“讓外賣小哥倒垃圾那段笑死我了，下次我也試試”
“只有我注意到那條狗了嗎？狗拍得比人還好”
“47號這小哥真的絕，一臉生無可戀但又莫名搞笑”
“求問那件‘奮進網吧’文化衫哪買的？想get同款”
苟趄翻了翻評論，嘴角不自覺地往上翹。
看來觀衆買賬。
他正準備關掉手機再睡會兒，又一條消息彈出來：
“蘇瑤：短片反響不錯。節目組通知，明天下午兩點，體育館集合，公布第二輪結果並分組第三輪。另外，節目組要求所有晉級選手今天內完成個人社交媒體賬號注冊，用於互動拉票。”
後面附了個鏈接，是節目組官方指導文檔。
苟趄看完，把手機扔回床上，重新躺下。
社交媒體賬號？
他連微信朋友圈都三年沒發過了。
前世加班加得連刷手機的時間都沒有，穿越過來後更是連智能手機都用不習慣——這個世界的社交平台他一個都不認識。
“系統，”他在心裏說，“這世界的社交媒體，和前世有什麼區別？”
【正在檢索...】
【藍星主流社交平台：‘微聊’（類似微信）、‘快音’（類似抖音）、‘知否’（類似知乎）、‘藍鳥’（類似微博）...】
【建議：宿主可注冊‘快音’，以短視頻形式展示鹹魚日常，與節目聯動】
“麻煩...”苟趄翻了個身，“能不注冊嗎？”
【節目組要求，不注冊可能影響比賽資格】
“行吧行吧。”
他掙扎着起床，打開那台破筆記本電腦——開機花了三分鍾。
按照蘇瑤發來的指導文檔，下載了“快音”APP，用手機號注冊。
用戶名：47號苟趄
簡介：一條想翻身的鹹魚，目前正在參加《極限躺平》比賽，目標是五十萬和一套房。
頭像：他從手機相冊裏找了張照片——是昨天唐小柔偷拍的，他躺在床上，臉上還沾着泡面湯汁，眼神死寂。
完美符合人設。
注冊完，他隨手拍了段視頻：鏡頭對着自己剛睡醒的雞窩頭，打了個哈欠，說：“早，剛注冊，不會玩，就這樣吧。”
十秒鍾，發布。
然後就把手機扔一邊，準備繼續睡。
結果手機又開始震。
苟趄拿起來一看，剛發布的視頻，才五分鍾，已經有了一百多個贊，幾十條評論：
“本人？真是本人？”
“這起床造型過於真實”
“關注了關注了，就喜歡這種不裝逼的”
“小哥哥單身嗎？看看腹肌？”
苟趄：“......”
這世界的網友，好像比他前世那個世界的還熱情。
中午，門又被敲響了。
這次不是節目組，是房東李哥。
但李哥不是來催租的——他手裏提着兩袋水果，臉上堆着笑。
“苟老弟！在家呢！”李哥一進門就把水果放桌上，“哎呀，昨天在電視上看到你了！那個什麼躺平節目！牛逼啊！”
苟趄剛洗完臉，頭發還溼着：“李哥，你這是...”
“沒事沒事，就是來看看你！”李哥搓着手，“那啥，房租的事不急，你好好比賽！拿了冠軍再給都行！”
苟趄挑眉：“李哥，你不對勁。”
“嘿嘿...”李哥笑了，“實話跟你說，我女兒也是你粉絲，昨晚看了你那短片，非要我來要籤名...”
“......”
“還有啊，隔壁幾個房東聽說我這兒住了個明星，都羨慕得不行！說我這兒是風水寶地！”
苟趄看着桌上的水果——蘋果、香蕉、橘子，加起來也就二三十塊錢。
但這份“心意”，讓他有點哭笑不得。
“行吧，籤名要籤哪兒？”
李哥立刻掏出一本皺巴巴的作業本——封面上寫着“三年級語文”，是他女兒的。
苟趄在本子上籤了個名，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好好學習，別學叔叔躺平。”
李哥千恩萬謝地走了。
苟趄關上門，看着那袋水果，搖搖頭。
剛準備吃個蘋果，門又響了。
這次是林薇薇。
她今天沒穿節目組的衣服，而是簡單的白色T恤和牛仔褲，背了個雙肩包，看起來像個大學生。
“那個...王導讓我來指導你運營社交媒體賬號。”林薇薇站在門口，臉有點紅，“我看你早上發了條視頻，但內容太簡單了，需要優化...”
“進來吧。”苟趄側身。
林薇薇走進來，很自然地開始收拾桌子——把那些水果擺好，把垃圾扔掉，還順手把床上的被子疊了。
苟趄看着她忙活，沒阻止。
“其實不用這麼麻煩...”他說。
“要的要的！”林薇薇很認真，“現在社交媒體影響力很重要，關系到網絡投票環節。其他選手都在積極營業，咱們不能落後。”
她打開自己的手機，給苟趄看其他選手的快音賬號：
第三組的富二代，發的是在別墅遊泳池邊“躺平”的視頻，背景是豪華裝修，文案：“躺平也要有格調”。
第六組的女白領，發的是在咖啡館邊工作邊“躺平”的視頻，文案：“躺平不是不工作，是工作與生活的平衡”。
還有幾個選手，甚至已經開始接廣告了——推廣各種“懶人神器”。
“你看，大家都在努力。”林薇薇說，“雖然比賽叫躺平，但比賽本身不能躺平。”
苟趄看着她認真的小臉，忽然問：“你吃飯了嗎？”
“啊？還沒...”
“那先吃飯。”苟趄站起來，“樓下新開了家砂鍋店，我請客——用昨天唐小柔請客剩下的錢。”
林薇薇愣了下，然後笑了：“好。”
砂鍋店裏，兩人面對面坐着。
苟趄點了份牛肉砂鍋，林薇薇點了份素砂鍋。
“其實你不用這麼幫我。”苟趄一邊攪拌砂鍋一邊說，“我只是個選手，你是工作人員，幫我太多，別人會說閒話。”
林薇薇低着頭，用筷子戳着鍋裏的豆腐：“我...我只是覺得你和其他選手不一樣。他們要麼是裝的，要麼是真的頹廢。但你...你是清醒地選擇躺平。這很酷。”
“酷？”苟趄笑了，“窮得叮當響，住破房子，吃了上頓沒下頓，這叫酷？”
“不是物質上的酷。”林薇薇抬起頭，眼睛亮亮的，“是精神上的。你知道自己想要什麼，而且不在乎別人的眼光。這很難得。”
苟趄看着她，沒說話。
這姑娘，把他想得太好了。
他哪是什麼清醒選擇，只是前世卷累了，這輩子想換個活法。再加上有個系統逼着他躺平，他才走上這條路。
但這話不能說。
“行吧。”苟趄夾了塊牛肉給她，“那你說，社交媒體該怎麼弄？”
林薇薇立刻來了精神，掏出手機，打開備忘錄：“我列了個計劃！首先，人設要統一——你就是‘最真實的鹹魚’，不裝，不演，怎麼舒服怎麼來。其次，內容要有趣，不能光是躺着，要有點小劇情...”
她說了十分鍾，條理清晰，計劃周密。
苟趄邊吃邊聽，偶爾點頭。
等她說完了，他才開口：“聽起來不錯，但有個問題。”
“什麼問題？”
“麻煩。”苟趄說，“按你這計劃，我每天得花至少一小時拍視頻、剪輯、互動。這不符合我的人設。”
“那...”
“這樣吧，”苟趄放下筷子，“你幫我弄。”
林薇薇愣住：“我？”
“嗯。”苟趄理直氣壯，“你是工作人員，幫我運營賬號，合情合理。而且你知道節目內幕，能把握好分寸。我呢，就負責出鏡——躺着出鏡。”
“這...這不合規定吧...”
“規定說選手不能請人幫忙運營嗎？”
“倒是沒有...”
“那就行了。”苟趄掏出手機，解鎖，遞給林薇薇，“賬號密碼發你，你隨便弄。只有一個要求——別讓我太累。”
林薇薇拿着手機，像是捧着個燙手山芋。
“可是...”
“沒有可是。”苟趄說，“就這麼定了。作爲報酬，以後你來找我拍視頻，我請你吃飯。”
林薇薇看着苟趄，又看了看手機，最後咬了咬嘴唇：“...行。”
她拿出自己的手機，加了苟趄的快音賬號管理權限。
“那今天下午就先拍一條？”她試探着問。
“拍什麼？”
“拍...你教我如何正確躺平。”林薇薇眼睛一轉，“我當學生，你當老師，這樣既有互動性，又有趣味性。”
苟趄想了想：“行。”
吃完飯回到出租屋，拍攝開始。
林薇薇把手機架在桌上，調整好角度。
“大家好，我是《極限躺平》節目組的工作人員薇薇，今天特意來向47號選手苟趄請教——如何正確躺平！”她對着鏡頭說，雖然有點緊張，但很努力地表現自己。
然後鏡頭轉向苟趄——他已經癱在椅子上了。
“苟老師，請問躺平的第一要義是什麼？”林薇薇問。
“別動。”苟趄說。
“然後呢？”
“還是別動。”
“......”
林薇薇忍住笑：“那如果必須動呢？比如要吃飯，要上廁所...”
“那就用最省力的方式動。”苟趄示範——從椅子上滑下來，像條蠕蟲一樣慢慢挪向床邊，“看，這樣挪，比站起來走過去省百分之三十的力氣。”
“那吃飯呢？”
“點外賣，讓小哥送到床頭。如果沒錢，就吃泡面——泡的時候不用等，泡好了直接端着鍋吃，省了洗碗。”
“那工作呢？”
“找個能躺着幹的工作。”苟趄重新癱回椅子，“比如我現在參加這個比賽，躺着就能賺錢，完美。”
林薇薇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你這都是歪理！”
“管用就行。”苟趄閉上眼睛，“好了，下課，我要睡午覺了。”
視頻到這裏結束。
林薇薇關掉錄制，看了看成片，覺得效果不錯——既有幹貨（雖然都是歪理），又有笑點。
她簡單剪輯了一下，配上字幕，發布到苟趄的快音賬號。
標題：“苟老師躺平小課堂第一課：能不動就不動”
發布完，她抬頭看苟趄——這人已經真的睡着了，頭歪在一邊，嘴巴微微張開。
午後的陽光從窗戶照進來，落在他臉上。
林薇薇看着他，忽然覺得心跳有點快。
她輕手輕腳地走過去，給他蓋了條毯子——雖然天氣不冷。
然後坐在床邊，拿出手機，看剛發布的視頻的評論。
才幾分鍾，已經有不少留言：
“工作人員小姐姐好可愛！”
“苟老師教學態度極其敷衍，但我愛看”
“這對CP我磕了！”
“只有我覺得他倆很配嗎？”
林薇薇臉一熱，趕緊關掉手機。
她偷偷看了一眼苟趄的睡臉，然後又看了一眼。
最後，她拿出自己的手機，打開相機，調成靜音，對着苟趄的睡臉拍了一張。
拍完，她像是做賊一樣，快速收起手機，心髒砰砰跳。
【林薇薇好感度+15，當前好感度：50（開始有小心思）】
苟趄在睡夢中咂了咂嘴，翻了個身。
林薇薇嚇了一跳，以爲他醒了，結果他只是說夢話：“雞腿...別跑...”
她鬆了口氣，然後笑了。
輕手輕腳地收拾好東西，林薇薇準備離開。走到門口時，她又回頭看了一眼。
床上那個人，睡得正香。
窗外傳來遠處的車流聲，隔壁小孩的哭聲，還有樓下小販的叫賣聲。
但這些聲音似乎都影響不到他。
他像是真的，找到了一種與這個世界和平相處的方式。
林薇薇輕輕關上門。
樓道裏，她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屋裏，苟趄睜開眼睛。
其實林薇薇拍他的時候他就醒了，但沒拆穿。
他坐起來，看着身上的毯子，又看了看門口。
“系統，”他在心裏說，“這算不算桃花運？”
【檢測到女性對宿主產生好感，但尚未達到情感線觸發閾值。建議：順其自然】
“知道了。”
他拿起手機，打開快音，看到林薇薇幫他發的那條視頻，已經有一千多個贊了。
評論區熱鬧非凡。
苟趄翻了翻，看到那條“這對CP我磕了”的評論，手指頓了頓。
然後他點了個贊。
不是贊同，只是表示“朕已閱”。
做完這些，他重新躺下。
明天要公布第二輪結果。
不知道能不能晉級。
如果能...
五十萬，離他又近了一步。
窗外的陽光慢慢西斜，屋裏光影移動。
苟趄閉上眼睛，腦子裏卻浮現出三個女人的臉：蘇瑤的冷靜，唐小柔的直率，林薇薇的羞澀。
“麻煩。”他嘟囔了一句，但嘴角是向上翹的。
然後，他真的睡着了。
這一次，夢裏有雞腿，但沒有三個女人。
只有他一個人，躺在沙灘上，曬着太陽，吹着海風。
鹹魚的人生理想，不過如此。
【進入深度睡眠，鹹魚值+3】
【當前鹹魚值：282】
傍晚的風吹過城市，帶走白天的燥熱。
而那條鹹魚的翻身之路，還在繼續——以一種他自己都沒想到的方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