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上午，樊勝美剛完成總部接待的收尾工作，曲連傑的微信就彈出來了。
“接待很成功，王總監對你贊不絕口。”消息後面跟了個贊的表情。
她回復：“謝謝曲總支持。”
“晚上有空嗎？慶祝一下。”曲連傑發來餐廳地址，是外灘一家米其林三星，人均三千起。
樊勝美盯着屏幕，手指懸在鍵盤上。
理智告訴她該拒絕。但她想起昨天在商場櫥窗裏看到的那只包——Celine的經典款，標價兩萬八。她看了很久，最後走了。
如果……只是吃頓飯呢？
她手指動了動，打出一行字：“曲總，其實不用這麼破費……”
發送前，她刪掉了，換成：“好的，幾點？”
發完，她心裏涌起一陣莫名的興奮。
不是對曲連傑這個人興奮，是對那種“被重視”的感覺興奮。米其林三星，兩萬八的包，這些她前世夢寐以求的東西，現在似乎觸手可及。
【系統警告：檢測到宿主產生‘物質依賴’傾向】
【當前積分：5050】
【若接受高價值宴請，將扣除積分×200】
系統提示像一盆冷水澆下來。
樊勝美皺眉：“只是吃頓飯，不至於吧？”
【系統判定：接受明顯超出正常社交規格的邀請，等同於變相索取財物】
【請宿主遵守第一鐵律】
機械音冷冰冰的。
她咬了咬牙，重新打字：“曲總，餐廳太正式了。要不我們簡單吃點？我知道一家不錯的本幫菜館……”
消息發出去，石沉大海。
十分鍾後，曲連傑直接打電話過來：“樊勝美，你在跟我玩欲擒故縱？”
聲音帶着笑意，但有點冷。
“曲總誤會了。”樊勝美走到茶水間，壓低聲音，“我只是覺得，我們沒必要去那麼貴的地方。”
“那你覺得哪裏合適？”曲連傑問，“路邊攤？”
這話有點諷刺。
樊勝美心裏不舒服，但還是保持禮貌：“我的意思是，吃飯的重點是交流，不是餐廳檔次。”
“行。”曲連傑說，“那你定地方，我買單。”
又繞回來了。
樊勝美深吸一口氣：“那我們AA。”
電話那頭沉默了三秒，然後傳來笑聲：“樊勝美，你知道我請多少女人吃過飯嗎？你是第一個要跟我AA的。”
“那就當我是特別的。”她說。
“好。”曲連傑終於鬆口，“你定地方，AA。”
掛了電話，樊勝美靠在茶水間牆壁上，手心都是汗。
她剛才……差點就妥協了。
如果不是系統警告，她可能真的會去那家米其林三星，然後接受曲連傑可能送的禮物，然後一步步……
回到前世的循環。
【當前積分：5050】
【系統提示：宿主剛才產生動搖，但最終堅守原則，獎勵積分×50】
【積分+50】
還獎勵了？
樊勝美愣了一下，然後苦笑。
原來守住底線，這麼難，但這麼重要。
---
晚上六點，樊勝美選了一家中等價位的創意菜館，人均三百左右。她提前到，選了靠窗的位置。
曲連傑遲到了十分鍾，進門時引起一陣騷動——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羊絨衫，外面套了件休閒西裝，沒打領帶，看起來比平時年輕隨性。
“抱歉，堵車。”他坐下，環顧四周，“這地方……挺雅致。”
“朋友推薦的。”樊勝美把菜單推過去，“看看想吃什麼。”
點完菜，兩人陷入短暫的沉默。
“你今天……穿得很不一樣。”曲連傑打量她。
樊勝美今天確實沒穿正裝，選了件淺咖色針織衫和牛仔褲，頭發披着，看起來很隨意。
“下班了，放鬆一點。”她說。
“我喜歡你這樣。”曲連傑看着她，“比穿套裝的時候真實。”
這話很曖昧。
樊勝美低頭喝水，沒接話。
菜上來，兩人邊吃邊聊。曲連傑開始講他的創業史，從家裏拿了一百萬啓動資金，做到現在年營收幾個億。
“不容易。”樊勝美說。
“是不容易。”曲連傑倒了杯紅酒，“所以我現在看人，只看價值。值不值得投資，值不值得花時間。”
他看向她：“你是我最近投資眼光最好的一次。”
這話說得太直白。
樊勝美放下筷子：“曲總，我們說過，只是同事。”
“同事也可以發展。”曲連傑微笑，“而且，我覺得你值得更好的平台。我聽說你拒絕了王總監的邀請？”
消息真靈通。
“是。”樊勝美承認，“我想換個方向。”
“來我這兒怎麼樣？”曲連傑身體前傾，“我新成立了一個事業部，缺個負責人。年薪五十萬，加績效獎金。”
五十萬。
樊勝美心跳快了一拍。
“什麼事業部？”她問。
“做高端生活方式服務，針對高淨值人群。”曲連傑說，“你懂行政，懂服務，懂人際，正合適。”
聽起來……確實很適合她。
而且五十萬，是她現在工資的三倍多。
“我考慮一下。”她說。
“不急。”曲連傑舉起酒杯，“我相信你會做出明智的選擇。”
兩人碰杯。
紅酒入口，微澀。
樊勝美看着杯中晃動的液體，突然想：如果前世有這種機會，她會毫不猶豫地答應。但現在……
她需要更多信息。
“曲總，這個事業部，具體做什麼？”她問。
“比如幫客戶預訂私人飛機，安排海外就醫，策劃家庭旅行，甚至……介紹合適的婚姻對象。”曲連傑說得很輕鬆，“說白了，就是高級管家服務。”
樊勝美心裏一沉。
聽起來光鮮，但本質還是“服務有錢人”。而且，在曲連傑手下工作……
“我需要時間考慮。”她重復。
“好。”曲連傑點頭，“不過，在考慮期間，你可以先體驗一下我們的服務。”
他拿出手機，點了幾下，推過來。
屏幕上是剛才那家米其林三星的預訂頁面，時間定在下周五。
“我請了法國藍帶的主廚來做私宴，只請了六個人。”曲連傑看着她，“都是行業裏有頭有臉的人物。你來，就當……提前考察工作環境。”
這個理由很充分。
樊勝美看着那個頁面，腦子裏快速計算：去，可以認識人脈，可以了解業務，但可能讓曲連傑誤會；不去，可能錯失機會，也可能得罪他。
“我……”她猶豫了。
【系統警告：檢測到宿主在利益誘惑前動搖】
【當前積分：5100】
警告又來了。
但這次，樊勝美有點煩了。
系統是不是管得太寬了？她只是去參加一個商務晚宴，又不是賣身。
“我去。”她說。
【系統提示：接受高規格商務宴請，扣除積分×50】
【當前積分：5050】
積分被扣了。
樊勝美心裏一緊，但面上保持微笑：“謝謝曲總邀請。”
“好。”曲連傑笑了，笑得很滿意，“那天穿正式點，我派車接你。”
---
吃完飯，曲連傑堅持送她回去。
車上，他又提起那個事業部：“其實這個位置，很多人爭。但我留給你，是因爲我覺得你有潛力。”
“謝謝曲總賞識。”樊勝美說。
車到小區門口，曲連傑突然從後座拿出一個紙袋：“這個，就當……提前的工作禮物。”
紙袋上印着Celine的logo。
正是她昨天在櫥窗裏看中的那個包。
樊勝美呼吸一滯。
“我看你昨天在專櫃看了很久。”曲連傑微笑，“適合你。”
他看到了？
她昨天確實在商場碰到他了，當時他在打電話，她以爲他沒注意……
“曲總，這個太貴重了。”她說。
“不貴重，兩萬八而已。”曲連傑說得很輕鬆，“等你來事業部上班，一個月的獎金都不止這個數。”
他在用物質鋪路。
一步一步，溫水煮青蛙。
樊勝美看着那個紙袋，手在抖。
昨天她看着這個包，心裏想的是：等我賺到錢了，一定要買。
現在，包就在眼前，只要她伸手……
【系統警告：接受貴重禮物，將扣除積分×500】
【警告：若接受，將觸發‘物質依賴’debuff，後續任務難度翻倍】
扣除500分。
還要觸發debuff。
代價太大。
但……兩萬八的包啊。
她想起前世背假包被人識破的尷尬，想起同事羨慕的眼神，想起那種“我配得上好東西”的感覺……
“曲總，”她聽見自己的聲音，有點飄，“我真的不能收。”
“爲什麼？”曲連傑挑眉，“因爲貴？還是因爲……你覺得收了就要付出什麼？”
話說得很直接。
樊勝美臉紅了。
“我告訴你，”曲連傑把紙袋塞進她手裏，“這就是個禮物，沒別的意思。你要真覺得過意不去，下周晚宴好好表現，幫我跟那幾個大佬搞好關系，就值回來了。”
他把“交易”說得明明白白。
不是感情，是交換。
樊勝美握着紙袋，像握着一塊燙手山芋。
收，還是不收？
收了，她有了一只夢寐以求的包，還能去參加高端晚宴，認識人脈。
不收，她守住了原則，但可能錯失機會，還可能得罪曲連傑。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曲連傑看着她，眼神裏有種玩味的期待。
他在等她做選擇。
等她……低頭。
樊勝美閉上眼。
腦子裏閃過很多畫面：前世收下曲連傑的包，然後在酒店房間門口被他攔住；前世爲了錢跟各種男人周旋，最後什麼都沒剩下；前世三十二歲躺在病床上，後悔沒早點清醒……
她睜開眼。
把紙袋推回去。
“曲總，”她的聲音很輕，但很堅定，“謝謝您的好意。但我想靠自己的能力，買我想要的東西。”
曲連傑的笑容僵在臉上。
“這個包，我現在買不起。”樊勝美繼續說，“但我相信，很快我就能買得起。到那時候，我會自己買，不用任何人送。”
她說這話時，眼神裏有種光芒。
那種“我知道我要什麼，並且相信我能得到”的光芒。
曲連傑盯着她看了很久。
最後，他笑了，笑得有點復雜：“樊勝美，你真是我見過……最特別的女人。”
不知道是誇還是諷。
“我該走了。”樊勝美推開車門，“謝謝曲總送我回來。”
她下車，沒回頭。
但能感覺到，車裏的目光一直跟着她，直到她走進小區。
【成功拒絕貴重禮物】
【獎勵積分：×100】
【當前積分：5150】
【觸發隱藏成就：物質免疫力提升】
【效果：對奢侈品誘惑抵抗力+20%】
獎勵來了。
但樊勝美高興不起來。
她剛才……真的動搖了。
如果不是系統警告，如果不是前世記憶太慘痛，她可能真的會收下那個包。
原來，改變思維模式，這麼難。
---
回到房間，她癱在床上，盯着天花板。
手機震了，是王柏川：“睡了嗎？”
她沒回。
又震了，是應勤：“今天玩遊戲又遇到bug了，好難修……”
她也沒回。
她就想一個人靜靜。
系統突然開口：
【檢測到宿主情緒波動】
【是否需要心理輔導？】
機械音難得有了點溫度。
“不需要。”樊勝美說，“我只是……在反省。”
【反省什麼？】
“反省我爲什麼還會被一個包誘惑。”她苦笑，“我以爲我重生了，有系統了，就脫胎換骨了。但剛才那一刻，我差點又變回前世的樊勝美。”
【這說明改變需要過程】
【宿主今天雖然動搖，但最終做了正確選擇】
【這就是進步】
“是嗎？”她看着天花板，“可我總覺得……我骨子裏，還是那個想靠男人改變命運的女人。”
【那你想改變嗎？】
“想。”她毫不猶豫。
【那就繼續】
【每一次選擇，都是在重塑自己】
【今天你選擇了拒絕，就是在告訴自己：我可以靠自己】
系統說得對。
她坐起來，走到鏡子前。
鏡子裏的女人，眼睛有點紅，但眼神很亮。
“系統，”她說，“以後如果我再有這種動搖，你直接扣分，不用警告。”
【確定嗎？懲罰可能很嚴厲】
“確定。”樊勝美點頭，“有時候，痛才能記住。”
【設置已更新】
【今後檢測到物質依賴傾向，將直接扣除積分×100】
【檢測到情感依賴傾向，將扣除積分×50】
懲罰加重了。
但樊勝美覺得，這是她需要的。
她需要有人在她走偏的時候，狠狠拉她一把。
哪怕那個人，是個冰冷的系統。
---
深夜十二點，她收到一條陌生短信。
“包我給你留着，等你覺得配得上的時候。但別讓我等太久。——曲”
是曲連傑的新號碼。
她看着這條短信，看了很久。
然後，她沒拉黑，也沒回復。
只是存了號碼，備注：曲連傑（危險）。
她需要這個人脈，但需要保持距離。
這是一條鋼絲，她要小心翼翼地走。
走過了，就是新生。
走不過，就是重蹈覆轍。
她走到窗邊，看着外面的城市。
上海很大，機會很多。
但陷阱，也很多。
她要做的，是在機會和陷阱之間，找到自己的路。
一條不靠任何人，只靠自己的路。
哪怕這條路，很難走。
哪怕她會動搖，會害怕，會想退縮。
但這一次，她會堅持。
因爲這是她重生的意義。
也是她……活着的意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