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青雲縣城的燈火稀疏黯淡，連周氏集團總部的霓虹招牌也斂去幾分張揚，只餘幾扇高層辦公室的玻璃窗滲出冰冷蒼白的光，像巨獸尚未合攏的眼眸。江默所在的出租屋更是一片漆黑，唯有那台老舊電腦屏幕散發着微弱而穩定的光暈，映着他毫無睡意卻異常沉靜的側臉。
指尖在鍵盤上最後一次確認按下“加密完成”的指令，來自周倩手機的原始音頻文件被層層包裹於高強度算法加密的堡壘中，如同沉入暗海最深處的秘密。他靠在椅背上，長長籲出一口濁氣。監聽行動的後遺症還在——太陽穴突突地跳，精神深處有種被過度抽空的虛脫。系統的【幽靈協議】消耗巨大，不止是技能的冷卻時間，更是他本身的體能與精神儲備。屏幕上彈出一條系統提示：
【系統提示：【深淵之耳】主線任務完成！任務評價：S！（成功獲取關鍵性直接證據）。獎勵：經驗值+2500點，技能點+3，特殊道具【數據迷彩貼片（一次性）】*1。】
【支線任務【守護微光】：工商打壓被提前幹擾，母親煎餅攤得以保全！任務完成！獎勵：經驗值+1000點，母親情緒狀態+“短暫舒緩”。】
S級評價！江默心頭掠過一絲激蕩，但立刻被他壓下。經驗值和技能點的豐收固然重要，【數據迷彩貼片】的特殊道具提示更讓他目光一閃。系統說明很簡單：【一次性道具，可對任一電子設備進行物理級光學僞裝與電磁波散射，有效時間20分鍾，大幅降低被電子掃描或攝像捕捉的風險。最佳使用場景：高風險物理入侵。】
這意味着，如果他需要親自出現在某個極度危險的地方，這東西能提供寶貴掩護。
但眼下，他思考的重點仍是周倩那句“踩碎寒門夢”。這句話是王炸，但不能輕易打出。它需要配合更大的背景板，一個能徹底引爆公衆情緒，讓周家無法自圓其說的舞台——周家精心準備的教育APP上市？還有那場奢華的慶功宴？系統任務提到“宴會出手”，具體如何執行，線索還不夠。單憑他和【幽靈協議】這種短時技能，力量太單薄。
他需要一個真正懂技術、能提供深層情報的盟友。一個不會被周氏輕易察覺，且有足夠實力切入對手核心系統的人。
“鷹眼。”（Hawkeye）
這個名字帶着舊日硝煙的味道，在他心底浮現。那場“金三角”服務器的閃電戰仍清晰在目，他和“影子”（Shadow_007）並肩作戰，而“鷹眼”，是“影子”那個團隊裏負責情報收集和精準破譯的專家，以敏銳的洞察力和無與倫比的滲透能力著稱。那場行動後，“鷹眼”銷聲匿跡，但“影子”曾提過，“鷹眼”似乎轉型做起了白帽安全顧問，專攻大型企業系統的風險評估。
“影子”如今杳無音訊，生死不明。但“鷹眼”，可能還有一線希望聯系上。
問題是，時隔經年，當年的緊急聯絡方式是否有效？對方是否還認他這位消失已久的“暗星”？
江默的目光落在桌面一角——那是之前他作爲“暗星”時備用的幾個加密信息投放點（Dead Drops）。他迅速操作，連接上一個早已廢棄的公共代理節點，然後進入一個極其冷門、充斥着亂碼帖子和無效鏈接的區塊鏈論壇。他找到ID爲【SilentWatcher】的用戶——這是“鷹眼”當年留下的數個公用信息接收ID之一，類似一個無人問津的信箱。
【DarkStar_01】（江默使用了自己最初的ID）：墓碑仍在，月光照亮了新檔案室。坐標：東經XXX，北緯XXX。（坐標指向青雲縣檔案館）舊協議需要一位“觀察者”確認路徑清晰。
信息發出，如同石沉大海。江默並不急。他知道“鷹眼”的習慣：這種非即時通訊方式，他最多每天凌晨四點左右會例行檢查一次，如果看到信息，是否回應全憑心意。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窗外，城市的輪廓逐漸在灰藍的晨曦中變得清晰。就在江默準備關閉加密通道時，那個冷清的論壇頁面突然刷出一條新回復！
【SilentWatcher】：路徑確認。“觀察者”看到了有趣的東西。老地方，新門牌：Phoenix Nest v3.0。
簡短、迅捷、不留痕跡！江默精神一振！“鷹眼”不僅回應了，還直接提供了新的、更安全的聯絡方式——一個全新的加密聊天空間！Phoenix Nest v3.0！
沒有半點猶豫，江默立刻輸入這個地址。屏幕瞬間跳轉，並非瀏覽器頁面，而是一個純黑的對話框自動在電腦本地生成，界面上只有一個燃燒的鳳凰圖騰標志和一個輸入光標。
光標閃爍，一行同樣簡潔的文字跳出。
【Hawkeye】（鷹眼）：暗星。好久不見。看到坐標了。青雲縣？你攪進了周氏的風暴眼？
【DarkStar_01】：被迫卷入。周家竊取了我的高考成績，栽贓作弊，逼死我母親未遂。目標：扳倒周氏，徹底洗刷污名。
【Hawkeye】：……高考？這倒是超出我的情報範圍極限了。信息確認：周氏集團，旗下“啓明星教育科技”子公司正籌備IPO（首次公開募股），主打產品即【啓智APP】，定位K12全覆蓋智能教輔平台。上市節點鎖定：與所謂的“高考慶功宴”同期發布，意在制造雙喜臨門輿論效應，提振股價。
消息如電流瞬間竄過脊椎！慶功宴與APP上市同步！周家果然打得好算盤！將周倩包裝成天才少女學霸，同時推出教育產品，完美捆綁！“啓智APP”？江默眼底寒光閃爍。以周家的行事風格，這個APP絕對幹淨不了！
【Hawkeye】：我受聘於一家與周氏競爭的教育集團，正在進行上市前的風險評估。三天前，滲透進【啓智APP】的核心服務器數據庫。
【Hawkeye】：表面光鮮之下，爛透了。數據庫日志顯示：
用戶隱私大規模泄露。學生家庭背景、學習情況、家長聯系方式被明文存儲且未加密！
存在隱藏的“VIP通道”與“資源分配器”算法模塊。該模塊根據預設標籤（如家庭住址、學校、家長消費記錄）動態調整向不同用戶推送的教輔資源強度和優先級！寒門用戶默認資源強度僅30%！同時——
【VIP通道】存在異常接口——可直接與當地部分重點中、小學的後台成績處理系統進行有限數據交互！具體用途？系統日志語焉不詳，但……(附件1：數據庫關鍵表截圖.zip)
（更勁爆）——該模塊的核心數據流日志隱藏在一個僞裝成用戶反饋文件的深層節點，我解密後看到部分殘留記錄……(附件2：VIP通道異常日志解密殘片.txt)
江默呼吸瞬間急促！他手指如飛地點開兩個附件！
附件1 截圖清晰顯示：學生數據表裏，“家庭收入預估”、“學區房”、“是否報校外VIP班”等標籤赫然在列！而在“資源分配模塊”的配置界面，一個名爲“精英優先因子”的滑動條下方，明確標注着“該因子作用於核心內容推送權重，默認區域：核心教輔資源”。
附件2 的文本殘片更是觸目驚心：
…通過[屏蔽]接口接收指令…目標學籍ID：[屏蔽]-HSS-2024-0087（學籍前綴模糊，但江默自己的學號前綴正是HSS！）…執行內容：數學模考原始卷面分數錄入…覆寫成績單數值…新數值確認…[源指令籤名異常：ZQ_Admin]…
ZQ_Admin！周倩的首字母縮寫？！
盡管日志殘缺不全，但指向性太過明確——【啓智APP】的核心服務器竟然存在一個能遠程修改特定學生後台考試成績數據的隱秘接口！而調用者，與周倩關系密切！周倩吹噓的是“踩碎”，這裏展示的，則是精準的“竊取”與“篡改”！這不僅僅是壟斷和偏見，這是系統性作弊！利用技術手段，在高考之外的關鍵節點直接操縱分數，爲特定人群鋪路！
一股難以遏制的灼熱憤怒直沖頭頂！周氏！周倩！她們不僅竊走了他的人生起點，更是用這樣卑劣、隱蔽、技術化的手段，持續碾壓着無數像他一樣的寒門學子！這比在考場上偷換試卷更甚！這是在根子上腐蝕掉教育的公允！
【系統警告：檢測到宿主情緒波動劇烈！精神壓力閥值突破臨界點！！強制啓動【心理訓練：控制復仇沖動（被動）】！任務：立刻進行情緒轉移！否則將引發劇烈頭痛及判斷力下降副作用！提示：目標周氏集團核心罪行已進一步揭露，復仇邏輯鏈完善度爲75%！但情緒鏈需壓至爆點！壓至極致方能一擊斃命！請立刻執行心理幹預指令！】
冰冷的電子音化作一盆刺骨的冰水，當頭澆下！劇烈的頭痛如同無數鋼針猛刺入腦，眼前景物一陣模糊！江默悶哼一聲，雙手死死抓住桌沿才沒倒下。
該死！系統這該死的壓制！但他知道系統說得對！現在不是沖出去玉石俱焚的時候！證據鏈還需要完善！尤其是那個直接指令和籤名的來源！而且，他的身體和精神狀態經不起在此時崩潰！
壓！壓下去！壓到爆發的臨界點！
他猛地站起，踉蹌沖進狹小的洗手間，擰開水龍頭，用冰冷的自來水狠狠拍打自己的臉！水流順着蒼白的臉頰滑落，混合着不知是水還是汗。鏡中的少年，眼神赤紅，嘴唇被牙齒咬得發白，胸腔劇烈起伏着，如同困在籠中擇人而噬的怒獸。他強迫自己不去想周倩得意的臉，不去想母親咳出的黑血，不去想那冰冷的醫院賬單……他逼自己去想下一步的計劃！想如何利用“鷹眼”的情報！想那個【數據迷彩貼片】！想如何撬開那個【VIP通道】接口的真實日志！
足足十分鍾，他才勉強將那股焚身般的火焰壓回胸腔深處，化作一團沉重、壓抑、滾燙的炭火。頭痛略微緩解，但大腦仿佛套上了一層沉重的枷鎖。
【DarkStar_01】：情報收到，價值無限！鷹眼，我需要更多關於這個【VIP通道】接口的細節！尤其是日志來源追溯！另外，周氏內部監控網是否覆蓋其核心研發網絡？
【Hawkeye】：接口源頭追溯困難。日志被多重擦寫覆蓋，殘留碎片已是極限。至於周氏監控……他們的“黑盾”安全系統（爲高管專配）延伸覆蓋了核心研發區，尤其是財務和法務系統所在的網絡層。你想幹什麼？強攻？
【DarkStar_01】：不。宴會，是他們最好的舞台。我需要確保那時，他們的眼睛暫時失明。你有辦法制造一點……網絡層面的“小麻煩”嗎？讓他們在關鍵幾天焦頭爛額？
【Hawkeye】：目標：幹擾（非破壞）、制造混亂、分散內部安全資源？
【Hawkeye】：可行。正好我的評估報告初稿裏發現幾個“有趣”的內部系統低級漏洞。我可以讓這些漏洞在特定時間點“恰到好處”地暴露出來，引發誤報雪崩。足夠讓“黑盾”團隊忙得團團轉幾天。時間點？
【DarkStar_01】：慶功宴前48小時開始。
【Hawkeye】：了解。部署指令發出後我會通知你。保持通訊靜默，非緊急勿聯絡。Phoenix Nest 每次開啓不宜超過15分鍾。保重，暗星。希望你的新檔案室能順利歸檔。
鳳凰標志黯淡下去，純黑對話框消失，仿佛從未出現過。
室內重歸寂靜，只有老舊風扇在角落裏發出單調的嗡鳴。江默坐在電腦前，窗外已是天光大亮。一夜未眠的疲憊潮水般涌來，但精神卻因爲獲取的關鍵情報和達成的“聯盟”而處於一種奇異的亢奮狀態。【啓智APP】的黑暗，周家利用科技踐踏教育公平的罪行，讓他感到惡心和憤怒的同時，也提供了前所未有的、致命的打擊點。再加上“鷹眼”允諾的技術掩護，計劃的核心骨架已然成形！
他將“鷹眼”提供的關鍵信息與自己截獲的周倩音頻文件分別加密存儲，備份到不同的雲端節點。然後，他點開系統屬性面板。
【人物：江默】
【當前狀態：疲憊（中度），精神高壓（80%，臨界）】
【經驗值：5100/6000（Lv. 6）】
【技能點：5】
【技能欄：過目不忘（Max），手速MAX（Lv.3），黑客入門（Lv.2），幽靈協議（Lv.1，冷卻中…），數據挖掘（Lv.1）】
…………
他毫不猶豫地將新獲得的5點技能點全部投入【黑客入門】！技能圖標劇烈閃爍！
【叮！【黑客入門】提升至Lv.3！技能效果更新：掌握高級網絡攻防策略，可進行一定程度的APT（高級持續性威脅）級別滲透模擬，熟練運用Metasploit框架高級exploit模塊（如針對特定企業安全產品漏洞的模塊），具備初步的主動防御與反制能力（如蜜罐識別、日志僞造）。】
更加龐大復雜的信息流沖擊着大腦，關於防火牆規則繞過的高級技巧、IDS/IPS（入侵檢測/防御系統）的深度欺騙、復雜網絡環境下的隧道跳躍策略以及多個威力強大的Metasploit exploits使用方法變得異常清晰。同時，一種更加敏銳的“網絡觸覺”油然而生，仿佛能隱約感知到數據流中的陷阱和窺探。
這是質的飛躍！尤其在即將面對周氏那種級別防護的時候！但精神高壓的副作用也隨之而來，大腦傳來陣陣刺痛。
系統警告的紅框再次彈出：【精神高壓已達82%！強制啓動【心理訓練】輔助模式！建議執行低強度、重復性的體力勞動或學習任務進行深度情緒轉移！目標：高壓值降至70%以下。】
體力勞動？送外賣？但母親今天的煎餅攤應該出攤了，他需要去幫忙。學習任務？對，學習！用純粹的知識邏輯壓制沸騰的情緒！而且，他需要爲進入下一階段做一些技術層面的知識儲備——關於公共場合的大型活動網絡覆蓋、投影設備系統、以及可能存在的無線網絡滲透點。
目標：縣圖書館。那裏安靜，有他需要的工具書，而且……也是計劃的一部分——一個測試周倩反應的機會。
他起身，快速洗漱，換上一身洗得發白、但盡量幹淨的舊校服。走出房間時，他看了一眼母親緊閉的房門。門後傳來均勻悠長的呼吸聲。“短暫舒緩”——系統的獎勵似乎在起作用。他悄悄帶上門，腳步放輕。
母親的煎餅攤位就在離家不遠的一個略顯擁擠的街口。王秀花已經支起了小攤，正佝僂着腰在攤煎餅，動作熟練卻帶着揮之不去的虛弱。看到她略顯紅潤一些的臉色，江默緊繃的心弦略鬆了一絲。
他立刻上前：“媽，給我吧，我來攤會兒。”
王秀花抬頭，看見兒子，露出笑容，眼角的皺紋更深了：“默兒來啦？昨晚沒睡好？看你眼睛紅的。行，你來攤，媽去把豆糊調一下。”她聲音還帶着點沙啞，但氣色確實比前兩天昏沉狀態要好許多。工商找茬的事情她似乎還不知道，或者是不願讓他擔心而沒提。
江默接手過來，【手速MAX】加持下，他的動作精準、流暢、迅捷無比。面糊攤開，薄厚均勻；蛋液打碎，瞬間鋪滿；撒蔥花、刷醬料、碼薄脆、折疊成型、鏟入紙袋……一氣呵成，仿佛精密機械在運作。周圍等待的幾個老主顧看得嘖嘖稱奇。
“小默啊，你這手藝比你媽還利索了！”
“是啊是啊，看着真是舒坦，像看表演似的！”
江默只是微微點頭，並不多話。他把煎餅遞給顧客，收錢找零。目光在人群中快速掃過，留意着是否有可疑的、盯着攤位看的人——周家的人。還好，暫時風平浪靜。看來昨天那波黑客幹擾確實讓負責煎餅攤這條線的狗腿子們老實了點。
他一邊幹活，一邊強迫大腦運行起來。不是想周家的陰謀，而是回憶着昨夜剛掌握的那些黑客高級技巧、Metasploit框架下幾個關鍵exploit的參數設置、針對不同防火牆的payload特征……將冰冷的代碼、公式、邏輯鏈條在腦海裏一遍遍地推演、組合、排除。
這是一種殘酷的修煉。一面承受着內心被仇恨和怒火炙烤的痛苦，一面強行將意識沉入冰冷無情的數字海洋中，任由邏輯的冰川去鎮封那即將噴發的火山。額頭的汗水更多了，不僅是勞動的，更是這種巨大精神撕裂感帶來的消耗。
但他必須堅持。系統的提示不斷反饋：【高壓值下降中… 81%… 80%… 79%…】
忙碌的早高峰過去近兩個小時，煎餅攤客流逐漸稀少。江默看着母親又喝下小半杯泡的草藥茶，臉色也還算平靜，稍稍安心了些。
“媽，我去趟圖書館查點資料。”
王秀花點點頭，眼中帶着心疼和擔憂：“去吧，多歇歇。家裏……有你在，娘心裏踏實。”
這句簡單的話，像一股溫暖的微流，短暫地驅散了他心底冰炭般的煎熬。他嗯了一聲，轉身離開。
青雲縣圖書館是一棟灰撲撲的三層小樓，建於上世紀九十年代，門庭冷落。空氣中彌漫着舊紙張和灰塵混合的熟悉氣味。這裏的常客，要麼是備考的中年人，要麼是些頭發花白的退休老者。安靜，是這裏的主旋律。
江默徑直走上二樓角落的自習區，找了個靠窗、光線好又能兼顧後門位置的單人桌坐下。他從背包裏取出帶來的筆記本（紙質的）和筆，然後走向技術類書架。
他在找計算機網絡和多媒體設備相關的書籍。很快，他鎖定目標：《高級企業級網絡部署與安全防護案例詳解》（側重網絡架構、弱點排查）、《大型活動音視頻系統集成與調試》（介紹投影、擴聲、控制系統）、《無線滲透測試：從入門到實戰》（重點看公共WiFi攻防）。
抱着厚厚幾本書回到座位，他立刻投入進去。他翻書極快，【過目不忘】配合Lv.3的【黑客入門】知識基礎，讓他瀏覽速度驚人。他的目光如電般掠過一行行文字、圖表、拓撲結構圖、指令集。重點內容被迅速捕捉、理解、分類存儲。
目標很明確：分析一個類似周氏集團即將舉辦慶功宴的五星級酒店可能使用的網絡和影音系統架構。找出潛在的、能夠被外部攻擊者（比如他自己）利用的接入點、協議漏洞或者物理接口。
同時，他也分出一絲心神留意着周圍的環境：自習區稀疏的幾個人都在埋頭看書。門口的管理員大叔在打盹。樓梯間的腳步聲中也沒有那種趾高氣揚的節奏。
時間在沙沙的翻書聲和筆尖偶爾劃過的摩擦聲中流逝。江默全身心投入知識的海洋，系統反饋的【高壓值】也穩步下降到了76%。那些冰冷的理論、復雜的架構圖、充滿風險的攻擊路徑，反而成了他此刻最有效的鎮定劑。
然而，平靜很快被打破。
一陣帶着濃烈香水味的風突然靠近，還有那熟悉得令人作嘔的、故作甜膩卻掩蓋不住刻薄腔調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喲？這不是我們那位‘驚才絕豔’的零分天才嗎？”
周倩一身名牌春裝，挎着小巧精致的鱷魚皮包，像只開屏孔雀般，被幾個打扮同樣光鮮亮麗的年輕男女簇擁着出現在自習區通道口。她顯然只是碰巧經過，目光隨意掃過時發現了江默這個絕對不應該出現的“污點”。
她臉上掛着毫不掩飾的鄙夷和戲謔，仿佛在看什麼肮髒的垃圾。
“怎麼？高考交白卷的‘壯舉’上了頭條還不夠出名？現在又想靠天天泡破圖書館裝好學生？晚了點吧？”她咯咯笑着，聲音在安靜的圖書館裏顯得格外刺耳。“還是說，覺得這裏免費有空調，比你那臭烘烘的煎餅攤舒服？”
她身後的同伴也跟着哄笑起來。
“倩姐說得對啊，有些人啊，再怎麼裝腔作勢，那股子窮酸味兒都蓋不住。”
“嘖，還看什麼網絡工程？看得懂嗎？不會以爲翻兩本書就能考上大學了吧？零分廢物！”
刺耳的嘲諷像針一樣扎來。
江默握着筆的手指驟然收緊！指關節瞬間泛白！一股熟悉的、灼燒般的戾氣猛地沖上頭頂！他幾乎能聽到自己後槽牙摩擦的咯咯聲！血液瞬間涌向大腦！
動手！讓她閉嘴！現在！立刻！讓這個惡毒的女人付出代價！
這個念頭帶着前所未有的暴戾感沖擊着他的理智！
就在這一瞬間！
【系統警告：情緒鏈爆發閾值檢測！精神壓力閥值突破90%！危險！危險！立即執行緊急心理壓制！】
【被動技能【心理訓練：控制復仇沖動】效果觸發！強制精神冷卻！】
【提示：目標已現身！其精神狀態處於得意巔峰！宿主情緒亦被成功挑升至高度仇恨狀態！情緒鏈條“憤怒——仇恨”已初步建立！但未達爆點！核心目標尚未進入最終舞台！此刻沖突爲無意義消耗！壓制！等待！】
冰冷的提示如同最堅固的鐵鉗，死死扼住了江默即將暴起的身體！他猛地低下頭，肩膀劇烈地抖動了一下，硬生生將所有即將噴薄而出的嘶吼和動作都壓了回去！他緊緊閉上眼睛，再睜開時，眼底只剩下一種深不見底的、如同萬載寒冰般的沉寂。
他沒有抬頭，沒有回應。仿佛沒聽到那些侮辱，仿佛周倩他們談論的是空氣。他只是重新拿起筆，翻開《無線滲透測試》那本書的下一頁，目光重新聚焦在紙上那些描述如何破解WPA3協議的段落上。
只是，筆尖落下的地方，留下了一個深深凹陷下去的、幾乎要戳破紙背的黑點。
周倩看着江默“懦弱”地低下頭，對他的“畏縮”更是嗤之以鼻，輕蔑地撇撇嘴：“哼，爛泥扶不上牆。我們走，跟這種人多待一會兒都掉價！”她像只高傲的白天鵝領着她的同伴們轉身，踩着咯咯作響的高跟鞋，趾高氣揚地沿着書架向另一頭走去。空氣中只留下她那令人作嘔的香水味和同伴們尚未停止的嘲笑聲。
江默坐在那裏，一動不動。直到那笑聲消失在遠處書架的轉角，直到圖書館重歸寂靜。
他緩緩攤開一直緊握成拳、指甲深陷掌心的左手。掌心已經被掐出血痕，幾滴血珠正緩緩滲出、暈開。
痛感清晰傳來。他看着那抹血色，目光冰冷得像淬火的刀刃。
他沒有再看書。只是緩緩將桌上的書籍一一收進背包。拉上拉鏈的聲音，在寂靜的自習室裏顯得格外清晰。
他站起身，最後望了一眼周倩消失的方向。
眼底深處，那壓抑到極致的憤怒如同冰層下的熔岩，翻滾着，積蓄着。
情緒鏈……已繃緊至極限。
爆點……
只在那個名爲“慶功宴”的舞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