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火辣辣的痛和小臂處的鈍痛,無一不提醒他,若是再這樣下去,他高縝就算是太子,也會跟這裏地位低下的男人們並無差別。
更是提醒他,百姓仍舊過着水深火熱的日子。
那阿婆的謊話他不是沒有懷疑過,可百姓爲了活着撒謊、算計,也是他作爲太子的失職,皆是他的錯罷了,有何爭辯的。
何悠悠拿着調好的藥一進門,就瞧見那夜夜都能夢到的好身材,燭光下,男人的白皙的肌膚隱隱泛着一圈柔光,將肌肉線條勾勒的更加完美。
完美到……比何悠悠解剖過的任何一個死者,都要好看。
“悠悠,今日之事是我不該,你莫要生氣了,我知錯。”
男人緩緩起身,面對着她屈膝跪下,然後微微仰起頭,用一雙泛紅的眸子楚楚可憐的望着她,像是一只怕被主人拋棄的小狗,看着她時都恨不得搖尾巴求憐愛。
何悠悠趕緊放下手裏的東西,雙手將人扶起來。
“不怪你好不好,不講理的是你,嘴硬的是你,到頭來委屈的竟還是你,罷了,誰讓我那樣喜歡你呢。”
她讓高縝坐在一旁,然後拿着冷水浸過的帕子給他的手臂冷敷。
“會很痛的,我知道你從前生活的地方跟這裏不同,或許男子地位很高,讓你落不下顏面來跟我一起生活,不過日後若是做錯事,說錯話,就說一句對不起,我會原諒你的,不要輕易對自己動手,多疼啊。”
高縝望着她,然後很認真的說了一句。
“對不起,對不起悠悠,我不是故意的,藥沒買來我就不用了,別給我花錢了,我會好起來的。”
何悠悠戳了戳他的腦袋,勾唇淺笑。
“那,你會乖嗎?”
這句話着實有點別扭,高縝不願意回答,總覺得何悠悠這是在問大黃。
可見到何悠悠漸漸消失的笑容,他又緊張到下意識的答應。
“會!我會乖,你別生氣。”
“真乖。”
何悠悠獎勵一般的摸了摸他的腦袋,她馬上要發月俸了,這個月驗屍兩次,都有銀錢拿,等拿了錢,再去買些更好的藥材。
高縝這麼好看,可不能跛了,那簡直太可惜了。
冰敷了一會後,她又給高縝的小臂和掌心都敷了藥,看着他仍舊赤裸着的身體,何悠悠不動聲色的勾了勾唇。
這男人是故意的,可不管是不是故意的,只要他心裏還想留下,還有她,那就是好的。
“嘶……”
冰涼的藥膏觸碰到傷處,讓高縝沒忍住倒吸一口涼氣,他順勢朝着何悠悠懷裏倒去。
何悠悠連忙將人摟緊,男人的身材強壯,手臂堅實有力,抱着都覺得安全感十足,她瞬間覺得,自己沒看錯人,高縝不僅好看,還好摸。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實在是疼,沒忍住。”
“沒事。”
何悠悠裝作淡定的笑笑,然後趕緊收好東西,剛要出去,就發現了,這是她的屋子。
見狀,高縝只得起身離開。
回了自己的房間,漸漸冷靜下來後,他心裏的懊悔溢於言表,抬手給了自己一巴掌後,算是徹底清醒了。
如今朝中局勢不明,他還沒聯絡上京城那邊,怎能生出這種心思來。
譴責過後,他又安慰自己,這一切只是爲了穩住何悠悠,不然她找了別的男子,日後就算是想接她入宮,都再無可能了。
權宜之計罷了。
深夜——
高縝剛剛睡下,就聽小院木門被人敲響,他瞬間翻身下床,提着一旁的棍子沖了出去,站定後,他猶豫了一下,把棍子換成威力更大的訓夫鞭。
何悠悠披着一件衣裳出來,快步朝着門口走去。
高縝沖過去,擋在她身前,用手臂將何悠悠整個人圈起來,似是將一切危險與她隔絕開來。
“別去!這麼晚了不知道是何人,太危險了,我去開門,你回去!”
這完全出於下意識的保護,讓何悠悠心裏一暖。
她點了點頭,默默的站到了大黃的狗窩旁。
小院門打開,二人抬着一個奄奄一息的女子進來,剛一進門就跪在了地上。
“小何仵作,求您救命啊!郎中說我娘子活不成了,讓抬回來辦後事,可我活生生的娘子,怎的就能活不成呢,這還沒幾日就這樣了,都說您能將死人治活,求你救救我娘子!”
何悠悠快步過去,先是扒開那女子的眼睛看了看,而後快速診脈。
“何時來的月事,下體出血多久了?”
女子面色蒼白,四肢厥冷,脈微欲絕,一個可怕的念頭在何悠悠心裏生出。
“已……已經一月未來月事了,我本以爲……”
這女子一開口,說話幾乎是氣音,那奄奄一息的模樣,也讓何悠悠心中一驚。
她立刻拿出銀針,卻無從下手。
一旁,女子的夫君着急的催促,“小何仵作,求你治好我娘子,多少銀錢我都給,求求你,我不能沒有娘子啊!”
“急腹症……”
何悠悠紅唇微微顫抖,聲音幾乎哽咽到發不出。
這樣的病症是不治之症,就算是以補血的名貴藥材吊着,也是杯水車薪,補的不及失的快。
“女子急腹症,是她的內髒出血,找不到出血的地方,更沒有辦法阻止出血,所以……”
她不敢下針,活血後的結果只有加速這婦人死亡這一種可能。
卻不想那男子聽到這話頓時發了瘋,沖過來一副要殺人模樣。
“人都說你鬼手佛心,說你既是仵作也能治病救人,說你醫術高超,能治不治之症!爲何不能救我妻,你若是不救她,我就殺了你!”
高縝淡定的一只手將何悠悠圈到身後,然後當胸一腳,毫不費力的將那男人踢倒在地,最近這幾日,他感覺體力恢復不少,雖不敵從前,但打幾個村夫還是綽綽有餘的。
“你敢動她,我就殺了你。”
他出手狠辣,沒有多餘的動作,帶着置人於死的決絕,一開口更是鋒芒凜冽,讓人心生敬畏。
這男子被踹翻在地,發不出任何聲音,雙眸血紅的朝着奄奄一息的娘子爬過去。
一旁,跟着一起來的男人跪地給何悠悠磕頭。
“我這弟弟急糊塗了,還請小何仵作指條明路,這病真的無醫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