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任務在身,家人遠在京市,無法親自前往清水村向你和你的家人正式提親,深感愧疚。
現將聘禮隨信寄上,聊表心意:
彩禮現金:壹仟元整。
三轉一響:上海牌手表一塊,鳳凰牌二六型自行車一輛,蝴蝶牌縫紉機一台,紅星牌電子管收音機一台。
本人目前每月工資及津貼共計一百零三元五角,自本月起,除留下二十元作爲基本生活開銷外,其餘八十三元五角將按月寄予你,由你支配。
我已聯系後勤部門,日後每季度會有相應的糧油副食品等供應票證直接寄至你家。”
看着信紙上羅列的一項項,沈清瀾徹底怔住了。
一千塊現金!三轉一響!每月上交八十多塊工資!
這……這聘禮在這個年代,簡直是天文數字,是絕大多數家庭想都不敢想的!
他這是把他所有的積蓄和未來的收入,幾乎都毫無保留地交到了她這個算計了他的女人手上?
震驚過後,一股難以言喻的復雜情緒涌上心頭。
有對原主一家行爲的羞愧,有對他這份厚重擔當的震動,更有一種被全然信任和鄭重對待的……悸動。
不得不承認,顧北辰這人是真的很好了,易地而處,要是換了她,她不把玷污她的人弄死都是善良的了。
他卻是給足了她這個受害者臉面和尊重,顧北辰的人品和教養真的沒話說,長相更是沒的說!
這樣的絕世好男人簡直堪稱仙品了,要是放過他,這輩子真的很難再遇到了。
信的最後寫道:
沈清瀾同志,我知此事倉促,且方式欠妥,若你同意與我結成革命伴侶,因我近期無法休假,可委托戰友在當地民政部門辦理結婚登記手續。
你若應允,請回信告知,並附上你的身份證明文件,家中父母亦期盼佳音。
無論你作何決定,我都尊重,盼復。
信紙末尾,他的籤名,力透紙背。
“多少?!一千塊?!三轉一響?!”
趙玉珍猛地拔高聲音,眼睛瞪得像銅鈴,一把搶過信紙,手指顫抖地指着那幾行字,反復確認,“瀾、瀾瀾!媽沒看花眼吧?這……這……”
巨大的驚喜和揚眉吐氣的激動瞬間淹沒了她!
之前村裏那些閒言碎語,那些暗地裏嘲笑她女兒倒貼不成反被棄的話,此刻仿佛都被這實打實的千元天價彩禮和三轉一響狠狠扇了回去!
“快!快讓你哥去鎮上把東西拉回來!”
“老大,你趕緊去借牛車,這事兒你一定要好好幹,當個事辦!”
“好嘞!”沈鐵柱剛來,雖然不太明白什麼情況,但看老娘那麼開心,他也開心。
趙玉珍激動得臉都紅了,聲音帶着顫,“俺滴個老天爺!老頭子你看到了吧!俺就說俺家瀾瀾是個有福氣的!看看!看看!這才是真心實意想娶俺家瀾瀾的態度!”
沈清瀾看着母親激動得有些失態的樣子,心中也是波瀾起伏。
顧北辰這番舉動,確實遠超她的預期,這份厚重到近乎傻氣的負責和誠意,讓她在愧疚之餘,更是深深動容。
無關感情,只是單純覺得這人的人品真的很硬!
他身上上的品質,是上一輩子從沒有見過的。
難道這個年代的人,人品都這麼貴重實在嗎?
沈清瀾表示十分好奇!
看着激動萬分的趙玉珍,沈清瀾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媽,您先別急,讓大哥悄悄去取,別太張揚。”
“不張揚?爲啥不張揚!”趙玉珍現在恨不得拿個大喇叭在村裏廣播,“俺就要讓那些背後嚼舌根的都看看!俺家瀾瀾找的對象是多好的一個人!多麼看重俺家瀾瀾!一千塊啊!三轉一響啊!這十裏八鄉你出去打聽打聽,誰家閨女有這排場?!”
最終,沈清瀾還是勸住了母親,大哥沈鐵柱借了村裏的牛車低調地去鎮上郵局。
然而,沈家閨女對象寄來一千塊彩禮和三轉一響的消息,還是讓隔壁耳朵好使的人知道了。
在沈鐵柱趕着牛車回村的那一刻,就徹底炸開了鍋。
當那鋥光瓦亮的自行車、縫紉機、收音機,以及用紅布包着的手表被搬進沈家小院時,整個清水村都沸騰了!
村民們幾乎將沈家小院圍了個水泄不通,議論聲驚嘆聲此起彼伏:
“額滴個親娘哎!真是一千塊啊?還有這自行車,這縫紉機!這得花多少錢!”
“趙玉珍這下可真是揚眉吐氣了!之前誰說人家閨女沒人要來着?”
“這顧北辰可真夠意思!是個爺們!被……那樣了,還能拿出這麼厚的聘禮,這心胸,這擔當!”
“清瀾這丫頭,真是傻人有傻福,落個水還撈着個金龜婿!”
“啥金龜婿,人家是軍官來着,正經八百的!”
“看看人家這聘禮,再看看咱村那些,都是一個村裏長大的,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喲!”
趙玉珍站在院子裏,腰杆挺得筆直,臉上是壓抑不住的得意和紅光,嘴上卻謙虛着:“哎呀,都是北辰那孩子實誠,非說要給瀾瀾最好的!我說不用不用,這孩子就是不聽勸!非要寄!你說這……多破費啊!”話裏話外沒有一絲客套,全是真情實感的炫耀。
大哥沈鐵柱憨厚地笑着,忙着給來看熱鬧的鄉親散煙散糖。
二哥沈鐵山更是趾高氣揚,逢人便說:“我早就說了,我妹子那是頂頂好的姑娘!顧北辰那是慧眼識珠!”
大嫂周紅梅也爲小姑子感到高興,裏外招呼着來看稀罕的婦女們,手腳利落地端茶倒水。
沈清瀾沒有出去湊熱鬧,她坐在裏屋,聽着外面的喧囂,看着窗外那些或羨慕或嫉妒的目光,心中感慨萬千。
顧北辰用他最直接的方式,爲她,也爲沈家,在這個看重臉面的鄉村裏掙回了十足的體面。
自那場轟動全村的“千元聘禮”風波後,沈清瀾的生活仿佛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漣漪過後,沉澱下一種更爲踏實的平靜。
村裏人看她的眼光徹底變了,從之前的同情、鄙夷,變成了如今的羨慕,甚至帶點巴結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