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侯府裏面的顧景塵與江玉瑤正在你儂我儂地曖昧着,房間裏面,處處春色撩人。
大理寺中的江玉珊此時卻已經到了強弩之末。
板子落在她那千瘡百孔的身上,血水順着皮肉,流淌在大理寺的地板上,暈開成一朵最淒豔的血紅花朵。
“一,二,三…”
當板子數到第七板時,江玉珊知道自己要死了。
她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生命正在快速流失,再也支撐不住,只能用盡最後的力氣朝着江廷遠夫妻那邊看了一眼。
那一眼萬般留戀,又萬般悲傷無奈。
“阿爹,阿娘,永別了…”
“還請您們不要爲我難過,來世,我還做您們的女兒。”
“等到那時,我一定會聽話,不讓您們操心難過,一定會孝敬您們…”
一滴血淚,順着眼角悄悄滴落。
小吳氏似乎心有所感,不顧一切地沖了上去,當第八板子落下之時,她用自己的身體護住了江玉珊。
“啊!”痛呼聲從她嘴裏傳出。
那板子落在她的身上,真疼啊!
就只是一板子,就讓她痛到身體輕顫,痛呼出聲。
自己的女兒是怎麼做到的,在挨了前面三道刑罰,還能堅持到現在,一直沒有痛呼出聲?
她從來都不知道,自己嬌養的女兒,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堅毅,如此勇敢了。
可她的心啊,好似被人生生拉扯着,痛到不能自已。
“韓大人,後面的二十二板子我替她挨,求您了,別再打了,她會死的!”
“韓大人,小女才十九歲,連雙十年華都沒有到,她被人冤枉,還請您高抬貴手,後面之刑,臣婦願意代她受過,求您放過她吧…”
她哭得聲嘶力竭,那嗚咽之聲,讓人聽之傷心,聞之落淚。
許多阿婆都跟着哭了起來。
她們不知道,今天爲何這麼好哭?
明明只是想來看看熱鬧,可如今,她們看了多久的熱鬧,就跟着哭了多久。
一個阿婆實在受不了了,用手絹擦拭着自己的鼻涕,啞聲道:
“這小吳氏實在是太慘了,還有這江氏女,明明什麼都沒有做過,就因爲被人撞見與男子共處一室,就要受此等重刑。”
“那奸夫卻可以什麼都不用受,太不公平了,明明是兩個人的事情,爲何只有女子受刑,男子不用受刑?”
所有看熱鬧的女子全部被這話觸動,紛紛開始鬧了起來,一個個對着韓正卿道:
“把奸夫抓出來,江氏受的刑,他也該受一遍,他憑什麼置身事外,我們不服。”
“對,我們不服!韓大人包庇奸夫,我們不服!”
“打奸夫!打奸夫,打奸夫…”
堂中突然就亂了起來。
韓正卿原本就對江玉珊心有不忍,想要拖延時間。
如今見百姓們鬧了起來,他就放任着讓她們鬧。
見大家的聲音越來越大,他假裝順應民心,讓衙役去把那奸夫提來審問。
衙役去了沒有多久,回來之時,一臉的怪異。
韓正卿見衙役空手而歸,朝他看去。
那衙役趕緊跪下,聲音微顫着回:“大,大人,不好了,那奸夫,已經死了。”
韓正卿突然聽到這話,站了起來,驚呼:“怎麼死了?”
衙役回:“與剛才那個婢女一樣的死法,都是服毒自殺。”
韓正卿總覺得此事詭異。
剛才那個婢女,他們看得清楚,她明明沒有服毒,仵作也看了她的嘴巴,牙齒裏面沒有藏毒,偏偏就在衆目睽睽之下,中毒而亡。
這說明她的毒藥是事先服下的。
可她是怎麼控制住讓毒發時間剛好是在自己對她行刑之時的?
這種毒殺人的手法,他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如今,那被關在牢裏的奸夫也是如此而死,這怎麼可能?
在審案之前,他還見過那奸夫,他那時候還活得好好的。
如今衙役居然說他死了。
這段時間,並沒有到飯點,而且在審期間,所有有關人員不可探視。
他身在牢中,身上並未藏毒,又是怎麼毒發的?
原本以爲,只是一個簡單不過的通奸案,人證物證全部齊全,根本就沒有懸念,沒有想到,卻一連死了兩個人。
這就代表着,幕後之人是非要置這江氏於死地不可。
這兩個人,應該都是知情之人。
只是這詭異的殺人手法,讓人聞所未聞。
韓正卿終於察覺到,此案,遠比他想象的要復雜。
就在他沉思之時,宮裏的宣旨公公終於帶着聖旨而來。
“聖旨到!”
當尖細的聲音響起,堂上終於安靜了下來。
韓正卿帶頭站起身來,然後跪下接旨。
所有的百姓與陪審之人都跟着跪了下來:“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江氏之女,剛烈堅毅,以刑自證,特準許過三刑,免四刑,還其清白之身,欽此,謝恩!”
宣旨公公讀完聖旨,對着韓正卿道:“韓正卿接旨。”
韓正卿終於鬆了一口氣,只希望堂下的江玉珊還活着,不然,他這罪過就大了。
他一拍官袍,這才起身接旨:“臣遵旨謝恩!”
江大學士趕緊爬了起來,第一時間沖到妻女身邊,朝着身後的家丁道:
“快快快,把小姐抬上,回家治療,長風,你拿我令牌,進宮去請御醫,最好是請盧御醫過來,他擅長治療骨傷。”
小吳氏趕緊顫抖着手去探江玉珊的鼻息。
她只顧着護住女兒,還不知道女兒是否活着。
所以一聽說女兒無罪,馬上就去確認一下,看她是否還有氣息。
所有人看着小吳氏的動作,都停了下來,全部看向江玉珊。
因爲如今的江玉珊,看起來身上再無半絲氣息,好似已經死了。
如果她真的死了,還真是死的冤枉。
小吳氏的手伸到江玉珊的鼻息底下,許久之後,突然崩潰地大哭起來:
“珊兒,珊兒啊,你怎麼那麼狠心呐,就這麼丟下阿娘不管了呀,珊兒…”
哭到後面,小吳氏終於雙眼一翻,再也承受不住暈了過去。
江大學士馬上伸出手來,扶住了倒下去的小吳氏,眼中也是老淚縱橫,一下子整個人好似就垮了下來。
他聲音嘶啞:“月娥,月娥,你醒醒啊,月娥!”
整個大理寺公堂終於亂成了一團。
江廷遠只能先讓人把自己的夫人扶回去,再來抬自己的女兒。
沒有人留意到,堂中不知道何時出現了一個黑衣人,他快速地朝着死了的江玉珊掠去,然後飛快地朝着她嘴裏塞了顆什麼東西,就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