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鳥叫聲,在寂靜的夜裏格外清晰。
柳微微正爲錢的事情發愁,並沒有注意到這細微的動靜。
蘇棠卻“聽”得一清二楚。
那是幾只在屋檐下築巢的麻雀。
“小主人,有什麼事嗎?”一只麻雀的意念傳遞過來。
蘇棠在心裏,用精神力構建出一個清晰的指令。
“錢,花花綠綠的紙。”
她將人民幣的樣子,通過精神力傳遞給麻雀。
“這個家裏,誰藏了這種紙?藏在哪裏?”
幾只麻雀立刻嘰嘰喳喳地交流起來。
“我知道!我知道!”其中一只最活躍的麻雀搶着回答,“那個胖女人,她藏了好多!”
胖女人,指的自然是趙春花。
“她在哪裏?”蘇棠追問。
“雞窩!雞窩後面的牆洞裏!她每天都偷偷去看!”
得到了確切的位置,蘇棠心裏有了底。
她睜開眼,拉了拉還在發呆的柳微微的衣角。
“媽媽,錢。”
柳微微回過神,苦澀地笑了笑:“棠棠乖,我們沒有錢……”
“有。”蘇棠篤定地說道,“媽媽的錢,在雞窩。”
“雞窩?”柳微微更糊塗了,“我的錢怎麼會在雞窩?”
她想起自己確實有一筆私房錢,是出嫁時母親塞給她的五十塊錢。
在當時,那可是一筆天文數字。
她一直小心地藏在自己陪嫁的箱子夾層裏,想着以備不時之需。
可就在一年前,她發現那筆錢不翼而飛了。
她當時以爲是自己記錯了地方,翻遍了所有角落都沒找到,最後只能不了了之。
現在聽女兒這麼一說,難道……
“是嬸嬸。”蘇棠繼續用她簡單的詞匯提示,“嬸嬸,拿了。”
柳微微的腦子“嗡”的一聲。
趙春花!
她瞬間就明白了。
以趙春花那愛占小便宜的性子,絕對幹得出這種偷雞摸狗的事情!
她偷了錢,不敢讓李桂花知道,就偷偷藏了起來!
柳微微的心跳開始加速。
如果……如果能把那筆錢拿回來……
五十塊錢!足夠她們買兩張去昆城的火車票了!
“棠棠,你……你怎麼知道的?”柳微微看着女兒,聲音都在發顫。
蘇棠指了指窗外,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鳥鳥,說的。”
柳微微順着她的手指看去,窗外漆黑一片,什麼都沒有。
鳥說的?
這個解釋太過匪夷所思,但聯想到今天發生的一切,柳微微竟然沒有懷疑。
她寧願相信,這是老天爺在幫她們,是她死去的丈夫在天有靈,通過女兒來指引她。
“好,我們去找!”
柳微微的眼中迸發出決然的光芒。
她看了一眼炕上熟睡的蘇棠,本想自己一個人去,但又不放心把女兒一個人留在這裏。
想了想,她找出一塊破布,將蘇棠嚴嚴實實地綁在自己背上。
“棠棠,別怕,媽媽帶你去找錢。”
蘇棠乖巧地趴在媽媽溫暖的後背上,小聲地“嗯”了一聲。
柳微微深吸一口氣,輕輕地、一點一點地拉開房門。
門軸發出“吱呀”一聲輕響,在寂靜的夜裏,像是驚雷一樣。
柳微微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屏住呼吸,等了好一會兒,確定沒有驚動任何人,才側身閃了出去。
月光如水,灑在院子裏。
東屋和西屋都傳來均勻的鼾聲。
李桂花和顧建軍一家,都睡得很沉。
柳微微光着腳,踩在冰涼的泥土地上,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發出一丁點聲音。
她背着蘇棠,像一個黑夜裏的幽靈,悄無聲息地挪到了院子角落的雞窩旁。
一股雞糞的臭味撲面而來。
柳微微顧不上這些,她按照蘇棠的“指示”,繞到雞窩後面。
雞窩是用泥磚和茅草搭成的,後面的牆壁上,有幾塊磚頭已經鬆動了。
柳微微借着月光,仔細地在牆上摸索。
很快,她就摸到了一塊與衆不同的磚頭。
那塊磚頭,比旁邊的要鬆。
她心裏一喜,用手指摳住磚縫,輕輕一用力,磚頭就被拿了下來。
磚頭後面,是一個黑乎乎的牆洞。
柳微微將手伸了進去,摸到了一個用油布包裹着的硬邦邦的東西。
她的心狂跳起來,連忙將東西拿了出來。
回到屋裏,關上門,她才敢打開那個油布包。
油布一層層解開,裏面露出的,是一沓用繩子捆得整整齊齊的鈔票。
有大團結,有五塊的,有兩塊的,還有一些毛票。
柳微微顫抖着手,一張一張地數。
十塊,二十塊,三十……五十……六十……七十……
足足有七十三塊五毛!
除了她被偷走的那五十塊,還有二十多塊,想必是趙春花自己攢下的。
柳微微捧着這筆失而復得的巨款,激動得渾身發抖,眼淚再也忍不住,大顆大顆地掉了下來。
這是她們的救命錢!
是她們逃離地獄,奔向希望的船票!
她緊緊地抱着背後的蘇棠,在她的小臉上親了一下又一下。
“棠棠,我的好女兒……我們有救了,我們有救了……”
蘇棠能感受到媽媽激動的心情,她的小手拍了拍媽媽的肩膀,像是在安慰她。
有了錢,有了地址,逃離計劃的關鍵兩環都湊齊了。
接下來,就是準備一些幹糧和水,然後找一個合適的時機。
柳微微將錢仔細地貼身藏好,心裏盤算着,明天就去村頭的小賣部買一些最頂餓的幹餅。
只要熬過這兩天,等李桂花和趙春花的警惕心稍微放鬆一些,她們就走!
然而,柳微微沒有想到,意外,會比她們的計劃來得更快。
就在她以爲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時,另一只罪惡的手,已經悄悄地伸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