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找!使勁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顧建軍的吼聲在顧家小院裏回蕩,他捂着還在隱隱作痛的褲襠,一張臉因爲憤怒和屈辱而扭曲得不成樣子。
趙春花站在他旁邊,手裏拿着一把菜刀,對着空氣揮舞着,嘴裏不幹不淨地罵着:“那個不要臉的騷狐狸!偷了人還敢跑!等抓回來,非得用豬籠沉了她塘不可!讓她知道知道我們顧家的厲害!”
李桂花則一屁股坐在門檻上,拍着大腿,哭天搶地,那架勢,不知道的還以爲家裏死了人。
“我的天爺啊!這是造了什麼孽啊!家門不幸,出了這麼個傷風敗俗的媳
婦啊!她跑了,我們建軍的醫藥費誰出啊?我這老臉以後往哪擱啊!”
她一邊嚎,一邊用三角眼偷偷觀察着周圍鄰居的反應。
柳微微母女倆的“私奔”,經過婆媳倆一夜的發酵和宣傳,已經徹底變了味。
在她們嘴裏,柳微微成了不守婦道、勾引小叔子不成,反而惡毒地放狗傷人,最後畏罪潛逃的蕩婦。
村裏人本就愛嚼舌根,這一下更是有了談資。
“聽說了嗎?顧家老大那個媳婦,跟她小叔子有一腿,事發了,連夜跑了!”
“嘖嘖,真沒看出來,平時看着挺老實的,心眼這麼毒。”
“可不是嘛,把顧建軍那地方都給咬壞了,以後還能不能生都難說,這仇可結大了。”
“跑?一個女人家帶着個孩子能跑哪去?八成是跟哪個野男人跑了!”
污言穢語像是長了腿,傳遍了村子的每一個角落。柳微微的名聲,算是徹底被踩進了泥裏。
顧建軍聽着這些議論,心裏非但沒有半點羞恥,反而升起一股病態的快意。
他就是要讓柳微微身敗名裂!他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是那個女人對不起他,對不起顧家!
他很快就喊來了村裏跟他關系最好的幾個二流子。
爲首的叫王二麻子,臉上長着幾顆麻子,遊手好閒,最愛幹的就是占小便宜和打架鬥毆。
“軍哥,啥事啊?這麼急?”王二-麻子湊過來,遞給顧建軍一根煙。
顧建軍接過煙,惡狠狠地吸了一口,吐出個煙圈:“我那大嫂,你們知道吧?她跑了。”
“跑了?”王二麻子眼睛一亮,露出個男人都懂的笑容,“軍哥,你那大嫂,長得可真帶勁兒。就這麼跑了,太可惜了。”
“可惜個屁!”顧建軍罵道,“她把我害成這樣,我能讓她跑了?現在,你們幾個,跟我一起去把她追回來!”
他從兜裏掏出幾張毛票,拍在王二麻子手裏:“事成之後,少不了你們的好處!”
王二麻子一看到錢,眼睛都直了,連忙點頭哈腰:“軍哥你放心!不就是個娘們加個小崽子嘛,保證給你抓回來!哥幾個,都把家夥事帶上!”
幾個地痞流氓,一人抄起一根木棍,甚至還有人從家裏拿了把生鏽的砍柴刀,跟着顧建軍,浩浩蕩蕩地就出了村。
“她們肯定沒錢,走不遠,八成是往東邊山裏躲着了!”顧建軍根據自己的判斷,一馬當先,領着人就往柳微微她們逃走的方向追去。
“分頭找!看到腳印就跟着!找到人,別打死了,給我留口氣!”顧建軍對着手下人吩咐道,眼睛裏閃爍着殘忍的光。
他已經想好了,等抓到柳微微,他要怎麼折磨她,要怎麼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一場惡意的追捕,就在這片寧靜的山林裏,悄然展開。
……
而此時的柳微微和蘇棠,對此還一無所知。
她們正順着許文博地圖上指的捷徑,翻越着最後一座山頭。
有了充足的食物和水,還有明確的目標,柳微微的腳步輕快了許多。她背着蘇棠,一邊走,一邊還哼起了不成調的歌謠。那是她小時候,她母親教給她的。
蘇棠趴在媽媽的背上,啃着一個堅果,小嘴吃得鼓鼓囊囊。
她能感覺到媽媽發自內心的高興,她的小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媽媽,唱。”她含糊不清地說。
“好,媽媽唱給你聽。”柳微微笑着,歌聲在山林裏回蕩,充滿了對未來的憧憬。
她們很快就翻過了山頂,看到了許文博所說的那個廢棄的伐木營地。
營地裏還留着幾個歪歪斜斜的木頭窩棚,地上散落着一些鏽跡斑斑的工具。一條被車輪碾壓過無數次、長滿雜草的小路,從營地一直向山外延伸。
“棠棠,你看,就是這條路!我們快到了!”柳微微激動地指着那條路。
她們順着小路,加快了腳步。
越往外走,地勢越平坦,人工的痕跡也越多。
終於,在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她們的眼前豁然開朗。
一條還算平整的黃土公路,出現在她們面前。公路上,偶爾有“突突突”冒着黑煙的拖拉機駛過,還有騎着二八大杠自行車的村民。
遠處,隱約能看到一個小鎮的輪廓,灰色的屋頂,高聳的煙囪,還有隨風傳來的、若有若無的喧鬧聲。
她們……走出來了!
柳微微站在公路邊,看着眼前這充滿了人間煙火氣的景象,眼淚“唰”地一下就流了下來。
從那個地獄般的家,到危機四伏的深山,再到眼前這條通往新生的道路。這幾天的經歷,像一場噩夢。
現在,噩夢終於要醒了。
“我們出來了……棠棠,我們真的出來了……”她抱着蘇棠,又哭又笑。
蘇棠伸出小手,幫媽媽擦掉眼淚。
“媽媽,不哭。”
她的目光,卻越過媽媽的肩膀,看向了她們來時的那片山林。
她能“聽”到。
山林裏,傳來了很多雜亂的、充滿惡意的人類的腳步聲,還有……狗的叫聲。
其中一個人的氣息,她很熟悉。
是那個壞叔叔,顧建軍。
他們追來了。
蘇棠的小臉,一下子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