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過去,沈青河在雲渺宗百草園的雜役生活平淡如水。他如同蟄伏的凶獸,將所有的鋒芒隱藏在卑微的身份之下。白日勞作,他仔細觀察,默默學習此界的語言、風俗乃至低階弟子間的勾心鬥角;夜晚修煉,他借助此界充沛的靈氣,修爲穩步提升,築基初期的境界已徹底鞏固,神識在《凝魂訣》的錘煉下愈發凝練,對《九幽噬魂訣》的掌控也更爲精妙,吞噬與煉化幾乎形成本能,反噬之力被壓制到微不可察。
而他每日雷打不動的行程,便是去那片荒廢藥圃,看望那只紫色小獸。
小獸的傷勢已基本痊愈,活潑了許多。它似乎天生擁有操控微弱風靈力的能力,奔跑起來腳下生風,快如一道紫色閃電。沈青河根據《修真雜錄》中的描述,推測這小家夥可能是一種名爲“紫電雲狸”的低階靈獸後裔,以速度見長,成長潛力一般,但因其外形可愛,常被一些女修當做寵物飼養。
但這只小雲狸似乎有些不同。它的眼眸格外靈動,額間那縷銀毛在月光下會泛起微光,而且它對靈氣波動異常敏感。沈青河曾嚐試運轉功法,它立刻就會豎起耳朵,警惕地望過來。
一人一獸的信任在無聲中建立。沈青河不再只是留下食物,有時會坐在不遠處,拿出那本《修真雜錄》或《雲渺基礎心法》玉簡研讀。小雲狸起初遠遠觀望,後來漸漸敢靠近,最後甚至會蜷縮在離他幾步遠的地方,慵懶地舔舐毛發,偶爾用那雙紫水晶般的眼睛好奇地打量他。
沈青河依舊沉默,但眼神中的冰冷,在面對這小獸時,會不自覺的融化一絲。他會將一些不含雜質的純淨靈氣凝聚於指尖,輕輕彈向小雲狸。小獸則會敏捷地躍起,將那縷靈氣吞下,發出滿足的“嗚嗚”聲,然後親昵地用腦袋蹭蹭沈青河的手背。那柔軟的觸感,是這冷酷修真界中難得的溫暖。
這一日,沈青河正在藥圃勞作,忽聽得遠處傳來一陣喧譁和靈獸的嘶吼聲。他抬頭望去,只見幾名外門弟子正驅使着一頭渾身覆蓋土黃色鱗甲、形似野豬的“厚土疣豬”,在藥園旁的靈田裏橫沖直撞,似乎在練習某種驅獸法術。那疣豬體型龐大,獠牙鋒利,顯然是一階中期的妖獸,相當於築基中期修士,根本不是那幾個煉氣期外門弟子能完全控制的。
果然,那疣豬不知受了什麼刺激,突然發狂,撞飛了試圖約束它的弟子,紅着眼睛朝沈青河所在的這片相對偏僻的藥圃沖來!它所過之處,靈植被踐踏得一塌糊塗。
“攔住它!快攔住它!”那幾個外門弟子驚慌失措地追在後面,卻不敢上前。
沈青河眉頭微皺,他不想惹麻煩,正欲避開。然而,他眼角的餘光瞥見,那只小雲狸不知何時跑到了藥圃中央,似乎被那狂暴的妖獸氣息嚇住了,瑟瑟發抖地蜷縮在一株靈草下,眼看就要被疣豬踩成肉泥!
幾乎沒有思考,沈青河身影一動,《幽冥鬼步》在此界靈氣的支撐下,速度更快,如同鬼魅般瞬間出現在小雲狸身前。
那發狂的疣豬見有人阻擋,怒吼一聲,低着頭,獠牙閃爍着土黃色光芒,如同一輛戰車般猛撞過來!這一撞之力,足以開碑裂石!
沈青河眼神一冷。他不能暴露真正實力,但也不能眼睜睜看着小獸喪命。他腳下不丁不八站定,調動起大約相當於築基初期的真元(遠低於他實際水平),雙掌平推而出,看似是雲渺宗基礎掌法“推雲掌”,實則暗含了他對力量的精妙控制,掌力凝而不散,後勁綿長。
“嘭!”
一聲悶響!沈青河身形微微一晃,便穩穩站住。那狂奔的厚土疣豬卻像是撞上了一堵無形氣牆,前沖之勢戛然而止,發出一聲痛苦的嚎叫,踉蹌着後退了幾步,晃了晃碩大的腦袋,有些暈頭轉向。
這一幕,讓追來的那幾個外門弟子目瞪口呆。一個築基初期的雜役,竟然正面擋住了發狂的一階中期厚土疣豬?雖說疣豬不以攻擊力見長,但這雜役的掌力也未免太扎實了些!
沈青河沒有理會他們,彎腰迅速抱起嚇壞了的小雲狸。小獸在他懷裏瑟瑟發抖,小爪子緊緊抓着他的衣襟,發出細微的嗚咽聲。
“沒事了。”沈青河低聲說了一句,聲音是他自己都未察覺的柔和。
這時,那幾名外門弟子也趕了過來,爲首的是一名面容倨傲的青年,有着煉氣大圓滿的修爲。他看了眼被沈青河震退、仍在原地打轉的疣豬,又看了眼沈青河,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和不易察覺的嫉妒。
“你這雜役,倒是有點力氣。”倨傲青年語氣居高臨下,“把這‘鑽山獸’給我制住,弄壞了王師兄的靈田,看你如何交代!”他竟將那疣豬失控的責任,推到了沈青河身上。
沈青河心中冷笑,面上卻不動聲色:“弟子只是自保,並無能力制服此獸。”
“哼,廢物!”倨傲青年罵了一句,但見沈青河剛才顯露的實力,也不敢過分逼迫,只好和其他弟子一起,手忙腳亂地試圖重新控制那頭疣豬。
沈青河不再理會他們,抱着小雲狸,轉身離開了這是非之地。回到自己的小木屋,他將小獸放在床上,檢查了一下,只是受了驚嚇,並無大礙。
小雲狸驚魂甫定,蜷縮在沈青河身邊,用小舌頭輕輕舔了舔他的手背,紫色的大眼睛裏充滿了依賴。
經過這次事件,這小東西似乎徹底對沈青河放下了戒備。當晚,它甚至沒有回到自己的小洞穴,而是窩在沈青河的腳邊睡着了。
沈青河看着腳下那團溫暖的紫色小毛球,冰冷的心湖中,仿佛投入了一顆小石子,蕩開圈圈漣漪。在這危機四伏、人心叵測的修真界,這微不足道的小生命,成了他唯一可以短暫卸下心防的存在。
他輕輕撫摸着雲狸柔軟的絨毛,心中暗道:“既然你我有緣,從今往後,你便跟着我吧。我叫沈青河,你……便叫‘紫影’如何?”
小雲狸仿佛聽懂了,在睡夢中輕輕“嗚”了一聲,尾巴無意識地搖了搖。
自此,孤狼沈青河的身邊,多了一個小小的影子。而這“紫影”的未來,似乎並不僅限於一只低階靈獸那麼簡單。它那異於常類的靈性,額間神秘的銀毛,或許都預示着不凡的潛藏血脈。它的成長,將與沈青河的修真之路,緊密交織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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