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楚楚隔着珠簾，卻是看不真切那北冥王的容貌。
只能辨出他身材高大，通身凶煞，仿佛沾着血氣一般，果真如傳聞中那樣駭人。
北冥王蕭知寒站在殿上。
正在和她的父皇商量大婚事宜。
倏然間，他像是察覺到了什麼，鋒利軍刀一般的視線剜過來，挾帶凌厲寒霜，嚇得雲楚楚慌忙轉過身去。
“殿下，那北冥王好生嚇人啊。”
侍女月珍驚恐地捂住心口。
她也被嚇到了。
雲楚楚低聲道：“北冥以戰立國，聽說蕭知寒更是從屍山血海裏殺出來的，難免帶着煞氣。”
月珍惶恐：“殿下當真要嫁給他嗎？不如您還是再考慮考慮，趁現在一切尚未定下，反悔還來得及！”
“說什麼胡話，且不論大寧和北冥早有協定，我雲楚楚也不是那種說話當放屁，隨時可以反悔的人。”
雲楚楚輕輕呵斥。
她和謝瀾安不一樣。
說嫁便是嫁，無需扭捏糾結，更不會回頭。
月珍遲疑道：“謝小侯爺還跪在外面，似乎已跪了兩個時辰，您想去看看他嗎？”
“不看了。”
聽到別人提起謝瀾安，那個她曾經最爲情根深種的男人，她心底仍會有針刺般的痛楚，綿綿密密，從傷口蔓延開。
但雲楚楚知道，他們永遠都不可能再回到從前。
姜雪兒是兩人之間一道無法修復的裂痕。
從謝瀾安選擇去救姜雪兒的那一刻起，她對他，便已心死。
如今哪怕他把膝蓋跪出花來，也無法再見到她了。
雲楚楚正準備離開，忽然間，她感覺到方才的那道視線再次追隨過來，只不過，這一次並不凌厲凶狠，反倒多了幾分探究。
“咳，朕的後殿有何異樣嗎？”
皇帝出聲詢問。
蕭知寒斂眸，“沒什麼。”
那個躲在珠簾後嬌滴滴的身影……
罷了。
無論公主是美是醜，終歸得娶回去的。
雲楚楚回到自己的寢宮。
她拿出曾經親手縫制的嫁衣，熱烈似火的紅色此刻格外刺眼。
“殿下！”
眼看着雲楚楚把嫁衣丟進火盆，月珍嚇了一大跳，下意識沖上前想把嫁衣從熊熊燃燒的烈火裏搶回來。
雲楚楚阻止道：“月珍，不必。”
月珍懊惱，“可這是您徹夜一針一線縫出來的！”
“既然我已不嫁謝瀾安，這衣裳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母後自會爲我準備更好的。”
凝視着逐漸化爲灰燼的嫁衣，出乎意料的，雲楚楚竟沒半點心疼，反倒生出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來。
她和謝瀾安的情分，如同此衣。
從此恩斷義絕。
沒過多久，皇後便帶着嫁妝單子來到女兒的寢宮，她瞥見殘留地面的灰，心中了然。
“楚楚，北冥天寒，母後爲你多備了些棉衣。”
皇後握着女兒的手，滿臉心疼。
雲楚楚依偎在母親懷裏，哽咽道：“女兒不怕苦寒，只怕以後再也喝不到母後親手熬的杏仁湯。”
母女倆抱在一起默默垂淚。
頃刻後，兩人情緒平復，皇後輕聲道：“那謝瀾安還跪在殿前……”
雲楚楚拭去淚水，“趕他走便是了。”
“他若不肯走呢？”
“就說，我已溺水身亡。”
雲楚楚斂眸，語氣淡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