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當真理之瞳熄滅,他用染血的謊言,打開了通往規則墳墓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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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粘稠的黑暗,徹底吞噬了沈晦的左眼視野。

沒有光,沒有輪廓,沒有色彩,只有一片虛無的、令人窒息的死寂。真理之瞳燃燒殆盡帶來的劇痛,如同無數根燒紅的鋼針永久地釘入了眼窩深處,每一次微弱的脈搏跳動,都牽扯出新一輪撕心裂肺的灼痛。溫熱的血淚混合着冷汗,不斷從空洞的眼眶邊緣滲出,滑落臉頰,留下粘膩的痕跡。

世界失去了一半的維度。右眼僅存的視野,也因劇痛和失血的眩暈而模糊晃動,如同透過破碎的魚缸玻璃窺視。202室的景象在晃動中扭曲變形:布滿抓痕、搖搖欲墜的門板;地上大片散發着惡臭的影噬畸變體污跡;牆角謝縈徹底消散後留下的冰冷空寂;還有…正前方牆壁上,那個由鮮血構成、此刻正因他的自毀式反擊而劇烈波動、瀕臨崩潰的巨大笑臉!

“嗬…嗬…有趣…”

牆內,那沙啞粘稠的低語聲再次響起,帶着一絲被冒犯的慍怒和…更加貪婪的興奮。牆壁深處傳來更加沉悶、更加靠近的撞擊聲,仿佛那個東西正因沈晦那痛苦到極致的“真誠”而變得無比亢奮,迫不及待地想要撕開最後的屏障,品嚐這份獨特的“痛苦”。

“痛…苦…是…種…子…”

“讓…它…開…花…”

“結…出…永…恒…的…果…”

低語如同毒液,直接滲透進沈晦因劇痛而變得脆弱不堪的意識。牆壁上波動的血臉再次試圖凝聚,散發出的精神污染力量如同冰冷的潮汐,一波強過一波地沖擊着他搖搖欲墜的精神堤壩!臉上那道撕裂到耳根的傷口,在低語和精神沖擊下,如同被撒上了鹽,傳來陣陣鑽心的、撕裂般的劇痛!

與此同時!

轟!砰!咔嚓——!

202室那扇飽經摧殘的門板,在門外無數“居民”瘋狂撕扯抓撓的合力下,終於發出了最後的、絕望的哀鳴!一大塊腐朽的木板連同碎裂的門框,被硬生生地撕扯下來!一個巨大的破洞出現在門上!

深紅如血的月光,如同探照燈般猛地從破洞中照射進來,將202室染上一層不祥的、粘稠的猩紅!

無數只腐爛的、流淌着粘液的手臂,如同嗅到血腥的蛆蟲,爭先恐後地從破洞中伸了進來,瘋狂地抓撓着空氣!幾張扭曲變形、面具碎裂或血肉模糊的“笑臉”,在破洞的邊緣擁擠着,咧開巨大的、流淌涎液的口腔,發出意義不明的“嗬嗬”聲,空洞的眼窩死死鎖定着靠在牆邊、臉上血肉模糊的沈晦!

前有牆內低語者精神侵蝕,後有門外居民物理破門!

死亡的絞索,已經勒緊了沈晦的脖頸!

就在這意識即將被劇痛和雙重恐怖徹底撕碎的瞬間!

沈晦那只死死按在自己臉上撕裂傷口、沾滿自己鮮血的右手掌心,猛地傳來一陣冰冷刺骨、如同握住了一塊萬年玄冰的觸感!

不是實體!而是…一段直接在他意識中具象化的、由無數個扭曲痛苦尖叫的微小笑臉符號構成的、冰冷的、散發着不祥氣息的規則代碼!

【“血月微笑”規則碎片(鑰匙)已具現!】

【關聯目標:宿管房安全悖論邏輯鎖!】

【狀態:激活準備就緒!】

冰冷的提示如同強心針,瞬間刺穿了沈晦瀕臨崩潰的混沌!鑰匙!謝縈用生命傳遞的、他用自己痛苦鑄造的鑰匙!就在他手中!

宿管房!那個充滿致命悖論的“安全屋”!那是唯一可能的生路!也是唯一可能埋葬這一切的墳墓!

沒有時間猶豫!沒有退路!

“呃啊——!”

沈晦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嘶吼,壓榨出身體裏最後一絲力量!他染血的右手,仿佛握着那把無形的、冰冷的“鑰匙”,不再按壓傷口,而是猛地向前揮出!不是攻擊牆壁,也不是攻擊門外的怪物,而是——指向了宿管房的方向!

與此同時,他張開了那張撕裂的、鮮血淋漓的嘴,用盡殘存的所有意志和生命,朝着這片被血月籠罩的、規則扭曲的空間,發出了嘶啞、卻帶着奇異穿透力的咆哮:

“宿管房——!!!”

這聲咆哮,如同啓動最終程序的指令!他右手指向宿管房的瞬間,掌心緊握的、那團冰冷無形的規則代碼鑰匙,驟然爆發出刺目的、血紅色的光芒!

嗡——!!!

整個微笑社區的空間,如同被投入巨石的脆弱鏡面,猛地劇烈扭曲、震蕩!一種無形的、源於規則層面的巨大引力,以沈晦和他掌心爆發的血光爲中心,猛地擴散開來!

轟隆隆!!!

202室那面刻着血字、內部隱藏着低語者的牆壁,在劇烈的空間震蕩中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牆壁表面的血臉瞬間潰散!牆內傳來一聲混合着驚怒和痛苦的悶哼!

門外,那些擁擠在破洞處、伸進來的腐爛手臂和扭曲臉孔,如同被無形的巨錘擊中,猛地向後倒飛出去!伴隨着一片混亂的、非人的嘶鳴和骨骼碎裂的脆響!

沈晦感覺自己被一股無法抗拒的巨大力量攫住!身體瞬間失重!眼前的景象——202室的破敗、門外的深紅血月、擁擠的怪物——如同被一只無形巨手狠狠揉碎!所有的色彩、光線、形體都在瘋狂地旋轉、拉伸、破碎、重組!

他像是在經歷一場光怪陸離的、由純粹痛苦和規則碎片構成的噩夢過山車!左眼空洞的劇痛、臉上撕裂的傷口、透支的身體,在這狂暴的空間轉移中幾乎要將他徹底撕裂!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秒,也許是一個世紀。

砰!

沈晦重重地摔落在冰冷堅硬的地面上,五髒六腑都仿佛移位,劇烈的咳嗽讓他噴出一口帶着血沫的腥甜。左眼空洞的劇痛和眩暈感幾乎讓他昏厥過去。

他掙扎着,用僅存的右眼,艱難地看向四周。

不再是202室,也不再是血月籠罩的街道。

他正趴在一個極其狹窄、極其壓抑的密閉空間裏。地面是冰冷粗糙的水泥。空氣中彌漫着濃重到令人窒息的鐵鏽味、陳腐的灰塵味,還有一種…淡淡的、若有若無的電子元件燒焦的味道和…甜膩的腥氣。

宿管房!

他終於進來了!被那把用痛苦鑄造的鑰匙,強行傳送進了這個悖論的核心!

他抬起頭。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正前方——那扇厚重的、刷着剝落綠漆的鐵門內側!門上,那個方形的窺視孔依舊存在,孔洞邊緣殘留着暗褐色的污漬。此刻,孔洞外面…是…一片粘稠蠕動、如同活物般的深紅!是血月!他被傳送到了宿管房的內部!

房間極其狹小,只有幾平米。沒有任何窗戶,只有頭頂一盞散發着慘白、冰冷光芒的白熾燈泡,燈絲發出輕微的電流嗡鳴,是唯一的光源。燈光將房間內的一切都照得慘白而清晰,投下濃重僵硬的陰影。

房間中央,擺放着一張破舊的、布滿劃痕和可疑污漬的金屬辦公桌。桌子上空無一物,只有一層厚厚的灰塵。

而桌子後面…

沈晦的呼吸瞬間停滯!

那裏,擺放着一張同樣破舊的、包裹着肮髒人造革的轉椅。

椅子上,坐着…一個“人”。

或者說,曾經是人的東西。

它穿着一件洗得發白、沾滿暗褐色污漬的保安制服。頭顱低垂着,下巴幾乎抵在胸口。稀疏幹枯的灰白頭發像枯草般貼在頭皮上。

真正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的臉…或者說,是它頭顱的狀態!

它的整個面部,從額頭到下巴,被一個巨大、復雜、閃爍着冰冷金屬光澤的、布滿精密齒輪和細小管線的銀灰色金屬面罩徹底覆蓋!面罩嚴絲合縫地焊接在它的顱骨上,邊緣處能看到皮膚與金屬粗暴融合的、增生扭曲的暗紅色肉芽組織!面罩正中央,是一個巨大的、由多層旋轉的、刻滿無法解讀符文的金屬圓環構成的獨眼結構!此刻,這只冰冷的機械獨眼正散發着幽幽的、如同鬼火般的暗紅色光芒,死死地“盯”着摔倒在地的沈晦!

而面罩下方,它的脖頸處…皮膚和肌肉呈現出一種極度不自然的、如同被強行拉扯延展的狀態!一直延伸到制服領口深處…仿佛它的脖子被無限地拉長了!

【目標確認:規則具象體 - “守墓人”悖論核心(微笑社區子節點)】

【狀態:靜默(邏輯鎖激活)】

【威脅等級:滅絕級(邏輯鎖解除後)】

【核心規則:安全悖論 / 孤獨宣言 / 微笑獻祭】

【警告:邏輯鎖穩定性…98%…97%…96%…】

真理之瞳雖然熄滅,但那把冰冷的“鑰匙”似乎與沈晦的意識產生了某種鏈接,將宿管房內部的核心信息直接投射在他瀕臨崩潰的腦海中!

守墓人!悖論核心!邏輯鎖在持續衰減!

沈晦的心髒如同被冰錐刺穿!他掙扎着想爬起,但身體的劇痛和虛弱讓他只能勉強撐起上半身。

就在這時!

嗡——!

金屬面罩中央,那只巨大的、由多層旋轉金屬環構成的機械獨眼,暗紅色的光芒猛地閃爍了一下!覆蓋整個面部的金屬結構內部,傳來一陣細微而密集的齒輪齧合與液壓驅動的“咔噠”聲!

覆蓋“守墓人”整個面部的巨大金屬面罩,那些精密的齒輪和管線仿佛被注入了生命,開始緩緩轉動、伸縮!面罩正中央,那個多層旋轉的金屬圓環核心,旋轉的速度陡然加快!暗紅色的光芒如同心髒般搏動起來!

“滋…滋滋…”

一陣混合着電流雜音和金屬摩擦的、非人的、冰冷的電子合成音,從金屬面罩深處響起,如同生鏽的齒輪在強行轉動:

【邏輯鎖…衰減…臨界…】

【檢測…到…未授權…訪客…】

【身份…識別…失敗…】

【規則…沖突…源…確…認…】

【執行…清除…程…序…】

隨着這冰冷的宣告,沈晦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充滿了純粹邏輯毀滅意志的恐怖威壓,如同實質的重錘,狠狠砸在他的靈魂之上!房間內慘白的燈光劇烈地閃爍起來!空氣變得粘稠而沉重!

“守墓人”那低垂的頭顱,開始極其緩慢地、帶着一種令人牙酸的頸椎摩擦聲,一點一點地抬了起來!覆蓋整個面部的巨大金屬面罩,正中央那只多層旋轉的機械獨眼,暗紅色的光芒如同探照燈般,死死鎖定在沈晦臉上那道撕裂的、鮮血淋漓的傷口上!

【核心…規則…沖突…點…】

【痛苦…笑容…密鑰…】

【錯誤…數據…】

【執行…格式…化…】

冰冷的電子音,宣判着最終的毀滅!

沈晦看着那只緩緩抬起、散發着不祥紅光的機械獨眼,感受着那足以湮滅靈魂的邏輯威壓,臉上那道撕裂的傷口因恐懼而劇烈抽搐着,鮮血不斷涌出。

鑰匙…就在這裏…鎖…也在這裏…

他染血的右手,緊緊握着那團無形的、冰冷的規則代碼。那是他唯一的武器,也是打開這悖論之鎖的…最後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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