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濟世堂的後院飄散着淡淡的藥草香，聞之令人心安。
慕清歌帶着蓮心回來時，陸舟正指揮小藥童翻曬新收的草藥。見到她們主仆二人，尤其是蓮心手裏提着的包袱，陸舟眼中閃過一絲訝異。
“慕姑娘，你們這是......”
慕清歌淡淡一笑，笑容裏帶着塵埃落定的輕鬆。
“陸掌櫃，往後恐怕要多叨擾了。我和蓮心打算長住下來。”
“長住？”陸舟愣了一下，隨即大喜，“那敢情好！後院那兩間廂房我一直給您留着，早就打掃幹淨，隨時都能住！有什麼缺的盡管跟我說！”
對他而言，慕清歌就是濟世堂的定海神針。有她在，別說生意，連他自己的醫術都感覺能突飛猛進。
蓮心在一旁撇了撇嘴，小聲嘀咕：“哪是叨擾，分明是便宜你們了！我家小姐的醫術，住哪兒不是被當成活菩薩供着，偏偏侯府那些人有眼無珠......”
陸舟耳朵尖，一下子聽出不對勁。他揮手讓小藥童去忙活，壓低聲音關切地問：“蓮心姑娘，這話是什麼意思？莫非侯府那邊出事了？”
慕清歌本不想多提那些糟心事，但看蓮心一臉憋屈，知道這丫頭心裏堵着一口氣。她索性由着蓮心去說，自己轉身進屋歸置東西。
沒了慕清歌在場，蓮心的話匣子徹底打開。她像倒豆子一樣，把侯府今日發生的事情添油加醋地全說了出來。
從慕婉柔惺惺作態地挽留，到柳氏假仁假義的嘴臉，再到慕清遠如何放狠話，最後講到侯府連小姐應得的嫁妝都敢昧下。
“陸掌櫃，您是沒瞧見那柳氏的嘴臉！說什麼姐妹情深，轉頭就恨不得把我家小姐掃地出門！還有那個慕婉柔，人前一套背後一套，假惺惺掉幾滴眼淚，府裏人就都當她是什麼天仙聖女了！”
蓮心越說越氣，眼圈都紅了。
陸舟聽得眉頭緊鎖，手裏的算盤捏得咯吱作響。他之前只知道慕清歌在侯府過得不好，卻沒想到竟如此不堪！
“豈有此理！簡直是欺人太甚！”陸舟氣得一拍桌子，“克扣嫡女的嫁妝，這傳出去，安平侯府的臉面還要不要了？”
“臉面？”蓮心冷笑，“他們要是有臉面，就不會做出這種事了！現在府裏上下都巴結着二小姐，誰還記得我家小姐這個真正的嫡長女？”
陸舟長長嘆了口氣，再看向慕清歌房間的眼神，已經從最初的欣賞多了層深深的同情。
他總算明白，爲何慕清歌年紀輕輕卻總有種超乎年齡的沉靜。那不是天生的，而是在吃人的環境裏被逼着磨練出來的。
這樣的女子，本該金尊玉貴享盡榮華，如今卻被逼得有家不能回，只能寄身小小藥堂。
陸舟暗暗下定決心，無論如何一定要護好慕清歌在濟世堂的安穩。這裏，以後就是她的家！
......
安平侯府，慕婉柔的院子裏氣氛壓抑得可怕。
她遣退所有下人，獨自坐在梳妝台前，銅鏡映出她因嫉妒而微微扭曲的臉。
她死死盯着鏡中的自己，腦子裏不斷閃現一幕幕畫面。
凌雲寺那個帶着帷帽、氣質清冷的神秘女子。
濟世堂門口，親眼看到那女子和陸舟談笑風生。
那女子輕描淡寫間，就治好了連御醫都束手無策的太後！
然後，是今天。
慕清歌離開時那決絕的背影，那雙清冷孤傲、仿佛看透一切的眼睛！
像！
太像了！
爲什麼她直到今天才反應過來？
那身形，那氣質，尤其是那雙眼睛，簡直一模一樣！
慕清歌會醫術！
這個認知如同驚雷，在慕婉柔腦海中炸響。
她一直以爲慕清歌就是個鄉下回來的土包子，空有好皮囊，實際上蠢笨如豬。可現在看來，所有人都被騙了！
她哪裏是蠢？分明是把所有人都玩弄於股掌之間！
慕清歌在凌雲寺治好了太後，得了那麼大榮耀，卻藏得嚴嚴實實，讓所有人都以爲那是個憑空冒出來的神醫。
她爲什麼要這麼做？
慕婉柔的手指猛地收緊，掐進掌心的軟肉裏。
她是爲了報復！她在下一盤大棋！
慕清歌一定早就計劃好了，先在外面闖出“神醫”的名號，積攢聲望和人脈，再一步步對付侯府，對付自己！
難怪她今天走得那麼幹脆，原來是早就找好了退路——濟世堂！
想到濟世堂，慕婉柔的心跟被毒蛇咬了似的，又疼又麻。濟世堂現在是京城最火的藥鋪，背後有太後撐腰。慕清歌搭上這條線，就等於有了穩固的靠山！
不行！絕對不能讓她得逞！
自己苦心經營這麼多年，才有了今天的地位，眼看着就要成爲名正言順的太子妃，決不能讓慕清歌這個賤人給毀了！
慕婉柔的眼神瞬間陰狠。
她知道慕清歌現在羽翼未豐，但成長太快了。必須在她還沒站穩腳跟前，把她徹底踩死！
可怎麼踩？
直接揭穿她就是凌雲寺的神醫？
不行！那樣只會讓她名聲更盛，自己反而落個嫉妒長姐的惡名。太後知道了，說不定還會更高看她一眼。
那該怎麼辦？
慕婉柔大腦飛速運轉。
有了！
她現在最大的武器，就是侯府衆人的寵愛和同情。尤其是那個糊塗爹和偏心眼的繼母。
慕清歌不是剛走嗎？自己這個“善良”的妹妹，因爲舍不得姐姐離開，傷心過度病倒了，不是很正常嗎？
對！就這麼辦！
慕婉柔眼中閃過算計的精光。她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是慕清歌的無情和決絕才“氣”病了自己。
她要利用侯府的力量去給慕清歌施壓，毀掉她的名聲！一個連親妹妹都能氣病的“妖女”，看京城裏誰還敢信她是什麼神醫！
打定主意，慕婉柔深吸一口氣，醞釀情緒，然後猛地抬手將梳妝台上的瓶瓶罐罐全都掃落在地！
“噼裏啪啦！”
瓷器碎裂的清脆聲響徹整個院子。
“來人啊！快來人啊！”守在門外的貼身丫鬟驚叫着沖進來。
一進門，就看到慕婉柔臉色慘白地扶着桌角，身體搖搖欲墜，額頭全是冷汗。
“小姐！您怎麼了？別嚇我啊！”丫鬟魂飛魄散，趕緊上前扶住。
慕婉柔虛弱地靠在丫鬟身上，用盡力氣擠出幾個字：
“我......我心口好痛......大姐姐她......她怎麼能這麼狠心......”
話音未落，她眼睛一翻，“暈”了過去。
“小姐！小姐！”丫鬟的哭喊聲頓時響徹雲霄，“快去請大夫！告訴夫人！二小姐暈倒了！”
整個安平侯府因爲慕婉柔的“暈倒”，瞬間亂成一鍋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