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演武場上,霍長英將弓箭拉出一個滿月,鐵質的箭頭凶悍對準箭靶的中心。
“咻——”
箭矢飛速掠過,立在不遠處箭靶的中心直接被穿透,只留下一個空蕩蕩的圓心。
霍長英薄唇緊抿成一條冷鋒的線,“將莊子裏所有的男人都叫過來。”
這次出門帶的人不多,但也站滿了半個演武場。
他冷冰冰的眼神掃過底下每個人的臉,試圖看出一些端倪。
霍長英拿上弓箭,沉聲開口:“昨夜,可有外人闖入山莊?”
底下的人互相看了看,“將軍,未曾有外人闖入。”
霍長英斂下眼睫,這次帶出來的人都是跟他上過戰場的,能力也是千裏挑一的,不可能會有人無聲無息闖入。
他鼻尖發出一聲輕嗤,又將手裏的弓箭對準杜鬆。
這些人個個精神飽滿,唯有杜鬆眼下青黑一片,昨夜怕是根本沒睡!
霍長英滿眼凶戾,質問出聲:“杜鬆,你可有背叛本將!”
杜鬆瞪大雙眼,立馬跪下,“將軍,屬下不可能背叛您。”
“屬下跟了您七年,您應該清楚屬下的。”
手上的弓弦發出緊繃的嗡鳴聲,拉住弓弦的指節被勒得溢出一絲鮮紅。
他當然清楚底下的這些人的底細,也清楚他們的心性,他們絕不會背叛他。
可阿荷脖頸上的吻痕也在明晃晃的提醒他。
這莊子裏有個野男人!
那個野男人在試圖偷走他的阿荷!
霍長英心中怒氣翻涌,眉眼之間的暴戾之氣更重。
好亂,他的思緒全然沒有以前的冷靜。
只要一想到阿荷有了別的男人,他就忍不住懷疑所有人。
想殺人,想把這裏的男人統統殺掉!
霍長英再次質問:“那本將的夫人爲何會叫你大哥!”
杜鬆一臉懵,“將軍,夫人對屬下們都很友好,男的夫人都叫大哥,女的夫人也喊大姐。”
有幾個被叫過大哥的跟着點頭。
霍長英克制着洶涌的殺意閉眼,如果這些人裏沒有那個野男人,難不成那個野男人是他自己不成!
想到臥房裏那從裏往外推開的窗戶,他下頜更是緊繃。
是野男人離開時推開的窗戶,還是阿荷主動出莊子......
不可能,阿荷從不出門,而且要是阿荷出了門也會有人來告訴他。
那就是莊子裏的人?
也不可能。
霍長英揉了揉脹痛的腦袋,雖然閉着眼,可那翻滾的殺意如滔天巨浪,是怎麼藏都藏不住的。
霍長英放下弓箭,“杜鬆,去書房。”
到了書房門口,霍長英抬了抬手,“就在門口守着。”
輪椅咕嚕咕嚕進了書房,杜鬆抖着手去關門。
待聽到裏面重厚的聲音,他才心有餘悸拍了拍胸口。
“嚇死我了。”
聚在演武場的人鬼鬼祟祟走了過來,壓着聲音開口:“杜鬆,將軍這是怎麼了?怎麼一大早這麼生氣?”
杜鬆往書房外走了幾步拉開距離才敢開口:“我也不知道,剛剛將軍還懷疑我背叛他,太傷我心了。”
“杜鬆,你和夫人說的話最多,要不你讓夫人哄哄將軍,將軍這樣子比在戰場上都嚇人。”
“將軍還生着病呢,這樣生氣哪能養病?”
杜鬆緊了緊眉心,“我試試吧。”
他想不明白很多的事,比如將軍爲什麼要裝病......
比如將軍又爲什麼懷疑他背叛了將軍......
啊!腦子好亂,想不通,他果然是個做屬下的命。
————
書房,暗室。
霍長英陰沉着臉推滾着輪椅來到一處房間。
房間裏的牆壁上密密麻麻掛滿了畫像,畫像上都是同一個女子——虞荷。
霍長英打開火折子,點亮燭火,每一幅畫都清晰映在他眼底。
最裏面的畫是他初遇虞荷的時候,那個時候虞荷還很瘦,甚至有些營養不良,瘦巴的臉上唯有一雙眼睛明亮透徹,但依舊吸引霍長英的目光。
旁邊的是他第二次見虞荷的畫像,虞荷穿着一身嫁衣,小手捏着床沿的被子又懼又怕盯着他。
再旁邊的畫......
虞荷在臥房裏認真散步,虞荷吃到好吃的點心偷偷彎唇,虞荷怯生生站在窗口探出頭曬太陽,虞荷站在後院仰着腦袋看小鳥打架,虞荷蹲着身子好奇摸小貓的尾巴......
這些都是霍長英偷偷窺探後畫下的,畫像裏阿荷被他養得越來越漂亮。
霍長英來到身穿嫁衣的虞荷畫像面前,陰沉的怒氣一消而散,重新涌上的是滿眼的癡狂。
比之夜裏的霍長英,更甚。
他抬手,輕輕觸碰着那早被他蹭掉色的紅色繡鞋,像一個狂熱的信徒般癡迷望着他的神明。
“阿荷......”
滿腔的委屈滾動出來,“阿荷爲什麼要找別的野男人......”
“我明明也可以,爲什麼非要找別人......”
“阿荷,這三年,我已經快瘋了......”
霍長英閉着眼用臉去蹭畫像,妄圖在那裏感受到虞荷身上的氣息。
可是除了淡淡的紙香,什麼氣息都沒有。
他也不惱,反而更加癡迷,低喃的聲音中是毫不掩飾的亢奮,“碰到阿荷了。”
早上懷裏的軟香似還在鼻尖縈繞,霍長英臉上揚起一抹病態滿足的笑。
“阿荷喚我夫君......”
燭火噼啪一聲,霍長英猛地睜眼。
剛剛的滿足又變成了一臉的癲狂凶狠。
阿荷不是喚他,是在喚另一個野男人!
那個野男人膽敢搶走他的阿荷!
“找到他,殺了他!”
“碎屍萬段!”
霍長英臉上的神色忽地又變得極盡溫柔,他迷戀望着畫像上的人道歉:“剛剛嚇到阿荷了,是夫君不對,夫君會改,阿荷別生我氣。”
“阿荷好好待在夫君身邊,好不好?”
霍長英雙手撐在輪椅上,身子費力撐了起來。
下一刻,一個病態的吻輕輕落在那雙早就掉色的繡鞋鞋尖上。
霍長英饜足的笑了,“親到阿荷了。”
他跌坐回輪椅上,眸底深處的瘋狂被壓抑到幾近扭曲,臉上涌出興奮又怪異的紅。
“阿荷是我一個人的,誰也別想搶走。”
“阿荷,別想逃離我的身邊。”
“好喜歡阿荷......”
從清晨到晌午,沒人知道霍長英在書房裏做了什麼。
厚重的暗室門關上,霍長英回到書房時已經一臉平靜。
書房的門被杜鬆推開,“將軍,夫人在等您用飯。”
霍長英點了點頭,“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