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他扯唇,低嗤一聲,“是去公安局接人,又不是去撈人,你緊張什麼?”
司清:“......”
問題錨點被他一針見血地點出來。
但普通人一聽公安局,第一反應大抵都是如此,司清也難免慌神。
何況唐叔叔,也就是她的繼父,對唐有旻很嚴格。
畢竟長兄如父,爲了不把自家弟弟養成二世祖,零花錢說斷就能斷。
雖然是個少爺,但從司清認識唐有旻開始,就知道他手頭一直挺緊的。
後來上了大學,家裏把一處溫泉山莊的產業拿給他練手。
唐有旻有天分,也爭氣,用了大半年時間把差點黃了的生意盤活了。
這不,手頭一下子就寬裕了。
——再然後就進局子了。
跨度堪比馬裏亞納海溝,歐亨利式結尾都不敢這麼寫。
血液緩緩循環上來,司清重新找回重心,“對不起啊,學長,給你添麻煩了。”
壓在祁放手心的重量消失了。
“昂。”他漫不經心挑了下眉。
“車打好了,公安局在梧桐路,離學校不遠,十分鍾就能到。”
撂完話,他單手抄兜走在前面。
司清短暫愣了下。
剛才她慌神時隨口問的問題,他都有一一回應。
仿佛有一刻,世界都失去聲音,耳邊只餘一陣清晰的心跳聲。
吹向她的風裏有淡淡的柚葉香。
她所能感知到的一切都在強調着祁放的存在。
司清握着背包帶,提了步幅朝他走去。
少女的裙擺被微風揚起好看的褶皺,輕盈的步伐裏藏着十五歲伊始的少女心事。
“學長。”
聞聲,他頓住步子,回頭看見小姑娘正朝這邊跑過來。
“我走太快了?”
“沒有。”她額發被風帶起,露出光潔白皙的額頭,眉眼帶笑,“我能跟上。”
你不用等,我會追上你。
路燈暖白色的燈光描出的兩道身影悄然交匯於一點。
-
一小時前,梧桐路公安局一樓調解室。
唐有旻坐在調解室最角落的椅子裏,眼神空洞地看兩個警察輪流安撫着把他送進公安局的女人。
按日程安排,他今天下午要和資方見面,拉新學期活動經費。
但沒想到資方那姐姐一見他跟見了鬼似的,沒說兩句就開始哭,控訴他失聯兩個月冷暴力她。
聽着像是把他錯認成她網戀對象了。
思及這姐姐是學生會日後的大腿之一,他耐着性子解釋。
結果她反手掏出一張照片,問他:“這不是你嗎?”
真見鬼了。
照片裏那人真是他。
但他不認識這女人也是真的。
可沒承想,他就說了句不認識她,這姐姐又一個反手,直接報警告他詐騙。
涉案金額不算小數目,十二萬。
他一臉懵逼地被拉進問詢室,鎖在椅子上審了二十多分鍾。
後來按那女人提供的聯系方式一查IP地址,才發現她這網戀對象還真他媽是個人物。
就是兩個月前落網的那個詐騙團夥的核心成員。
拿唐有旻照片騙了人家十二萬。
本來以爲還他清白,事兒就解決了,結果這女人直接掏出一張卡摁他胸上。
“姐姐是真心喜歡你。”
說這話的工夫還不忘捏兩把他爺爺的愛人,“你跟姐姐好,錢管夠,成嗎?”
唐有旻退後一步,“您自重。”
“都有感情了,你就這麼不要我了?”
說着她又開始掉眼淚,哭着喊着罵他負心漢,一哭二鬧三上吊的。
還順帶捶了他兩拳,他惱得不行,又不能還手,只能挨着。
好在最後來了兩個警察攔住她,順帶把他安排到角落的位置坐下了。
唐有旻闔眼捏了捏鼻梁,摸出手機給祁放發了條微信,「哪兒呢?」
那頭沒回。
他哪知道那會兒這狗正跟小姑娘吃飯呢。
女人的尖銳的哭喊聲時時傳來,唐有旻抬手摁了摁耳朵。
轉額時餘光掃見後門多了兩個人,一深一淺。
深色那位是穿着制服的警察。
淺色那人探着上身,正準備朝他這裏看。
唐有旻眸光偏了偏,恰如其分地撞進一雙探尋的眼。
女孩子身上裹着白色的毛巾,發絲明顯溼着,有幾縷還貼在面頰上。
巴掌大的瓜子臉,膚色瓷白,五官精致分明,眼底還帶着未褪的好奇。
瞧見這張臉的瞬間,唐有旻直覺心髒像被人狠狠捏了一把。
“諶......”
一個音節被他咬在嘴邊,又想到什麼似的息了聲。
單方面甩了他,徹底失聯的初戀,在他最糟心的一天、在公安局——
遇見了。
硬要形容一下他現在的心情的話。
大概就是煩上添堵,還帶着點兒沒由頭的不爽。
真操淡。
“好看麼?”
他輕舒一口氣,喉結滾了滾,溢出有點啞的一聲,“諶上月。”
唐有旻沒錯過對方眼底一閃而過的錯愕。
顯然,她認出他了。
“啊,”諶上月眨眨眼,慢吞吞抬起手,對着空氣抓了兩下,“嗨?”
坦蕩得讓唐有旻有那麼一瞬間懷疑,之前跟他有過一段兒的不是她。
“......”
諶上月旁邊的警察姐姐一看她跟屋裏那男生認識,就扶着她進了調解室。
把女生安排在唐有旻旁邊後,她拉起屋裏的一位同僚走到一旁交涉。
“這女孩是老許送來的,說是跳河了,剛救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