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焰閣拍賣場外，周玄壓低了鬥笠，隨着人流緩緩入場。
黑水城最大的拍賣場裝修奢華，大廳內燈火通明，數百名修士已經入座。周玄選了角落一個不起眼的位置坐下，目光警惕地掃視四周。
"希望不要出什麼岔子..."他摸了摸儲物袋，裏面裝着全部家當——兩千三百塊靈石。按照市價，三兩"地心火液"應該在一千五百靈石左右，足夠競拍了。
拍賣師走上台，是個面容姣好的女修，聲音清脆悅耳："歡迎各位道友蒞臨赤焰閣季度拍賣會。第一件拍品，三百年份的紫靈芝..."
前幾件拍品周玄都不感興趣，他焦急地等待着地心火液的出現。終於，在第八件拍品時，拍賣師捧出一個赤紅玉瓶。
"接下來是地心火液，產自火山深處，煉制火屬性丹藥的絕佳材料。共三兩，起拍價一千靈石，每次加價不少於五十。"
周玄立刻舉牌："一千一。"
"一千一百五十。"前排一個胖子馬上加價。
"一千二。"周玄咬牙跟上。
"一千三。"胖子頭也不回，語氣輕鬆。
周玄額頭滲出冷汗。這價格已經超出市場價了，但他的靈石還夠："一千三百五十。"
胖子終於回頭看了周玄一眼，那目光讓周玄心頭一緊——像是毒蛇盯上了青蛙。
"一千五。"胖子冷笑一聲，直接加了一百五。
場內一片譁然。地心火液雖然珍貴，但一千五已經溢價太多了。
周玄握緊拳頭。他的全部家當也不夠繼續加價了。就在他絕望之際，一個沙啞的聲音從後排傳來：
"兩千。"
全場寂靜。所有人都轉頭看向聲音來源——那是個全身裹在黑袍中的老者，只露出一雙渾濁卻銳利的眼睛。
胖子臉色變了變，最終搖頭放棄。
"兩千靈石一次...兩次...成交！恭喜這位道友！"拍賣師一錘定音。
周玄如墜冰窟。沒有地心火液，林初霜的融冰丹就煉不成，她的情況撐不了幾天了...
拍賣會結束後，周玄失魂落魄地走出赤焰閣。夜已深，街道上行人稀少。他必須盡快趕回客棧，想辦法再籌些靈石，或者...
"小子，想要地心火液嗎？"
沙啞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周玄渾身一僵，緩緩轉身。黑袍老者不知何時站在他身後三丈處，手中正把玩着那瓶剛拍下的地心火液。
"前輩有何指教？"周玄警惕地問，同時暗中運轉靈力，準備隨時出手或逃跑。
老者發出夜梟般的笑聲："別緊張。老夫韓山，人稱韓老魔。見你急需地心火液，特意拍下送你。"
周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送我？前輩莫開玩笑。"
"當然有條件。"韓老魔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黃牙，"幫我去萬毒沼澤取一樣東西。"
萬毒沼澤！周玄心頭一震。那是位於黑水城西南三百裏的絕地，毒瘴彌漫，妖獸橫行，金丹修士進去都九死一生。
"前輩說笑了。以我的修爲，進萬毒沼澤等於送死。"周玄搖頭。
韓老魔不以爲意："你有特殊體質，抗毒性遠超常人。而且..."他突然壓低聲音，"你背上那個女娃娃中的是玄冰魄毒吧？沒有我的獨門解藥，光靠融冰丹最多再撐七天。"
周玄瞳孔驟縮。這老者竟然一眼看穿林初霜的症狀，還知道玄冰魄！
"你...究竟是誰？"
"說了，韓老魔。"老者晃了晃手中的玉瓶，"考慮清楚。幫我取'七絕毒蟾'的毒囊，我給你地心火液和獨門解藥。否則..."他作勢要收起玉瓶。
周玄陷入天人交戰。萬毒沼澤凶險萬分，但林初霜確實等不起了...
"好，我答應你。"最終，周玄咬牙應下。
韓老魔滿意地點頭："爽快！這是地心火液和一份避毒散，能幫你在沼澤中多撐幾個時辰。"他拋給周玄兩個小瓶，"三天後，我在沼澤北側的'斷魂崖'等你。記住，只要毒囊，別的一概不要碰。"
說完，老者身形一晃，竟如鬼魅般消失在夜色中。
周玄握緊兩個小瓶，心中既喜又憂。喜的是終於拿到了地心火液，憂的是萬毒沼澤之行恐怕凶多吉少...
回到客棧，周玄立刻開始煉制融冰丹。作爲大長老親傳弟子，他的煉丹術已有小成。將火心雪蓮、地心火液和其他輔藥按比例放入丹爐，小心控制火候。
三個時辰後，丹爐中傳出清香，三顆赤紅如火的丹藥靜靜躺在爐底。
"成了！"周玄欣喜若狂，立刻取出一顆喂給林初霜。
丹藥入口即化，林初霜體表的冰霜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呼吸也變得平穩。周玄長舒一口氣，雖然這只是暫時緩解，但至少爭取到了更多時間。
"等我從萬毒沼澤回來，你就能徹底痊愈了..."周玄輕撫林初霜蒼白的臉頰，低聲承諾。
次日清晨，周玄將剩餘兩顆融冰丹和大部分靈石留給客棧老板，囑托他照顧好林初霜，然後獨自向萬毒沼澤進發。
三百裏路，周玄御劍加步行，傍晚時分已能看到遠處那片被綠色毒霧籠罩的沼澤。即使相隔數裏，也能聞到空氣中淡淡的腥臭味。
"先找個地方休息，明日一早進沼澤。"周玄在距離沼澤十裏處找了個山洞過夜。
夜深人靜，周玄取出《太虛道經》參悟。自從築基後，他已經能看懂更多內容，尤其是其中記載的幾種保命秘術。
"虛空遁...短時間內遁入虛空縫隙，躲避攻擊..."周玄被這門秘術吸引，若能練成，在萬毒沼澤中就多一分保命把握。
嚐試按照經書指引運轉靈力，周玄感覺體內靈力以一種前所未有的方式流動，漸漸在體表形成一層微不可察的薄膜。
"這就是虛空遁的雛形？"周玄驚喜地發現自己的手掌似乎變得半透明起來，"雖然還不成熟，但應該能抵擋些毒瘴。"
第二天一早，周玄服下韓老魔給的避毒散，向沼澤進發。
踏入沼澤邊緣，腳下鬆軟的泥土立刻滲出黑色液體，散發着刺鼻氣味。綠色毒霧越來越濃，能見度不足三丈。周玄屏住呼吸，運轉靈力形成護罩，同時嚐試激發昨晚領悟的虛空遁。
"嘶嘶..."
前方泥潭中，一條通體碧綠、足有手臂粗的毒蛇昂起頭，猩紅的信子吞吐，冷冷盯着周玄。
"一階毒蟒..."周玄不想糾纏，繞道而行。誰知那毒蟒突然彈射而起，快如閃電般咬向他的咽喉！
"找死！"周玄太虛裂空指瞬間點出，青色光束穿透毒蟒七寸，將其釘在遠處樹幹上。
毒蟒垂死掙扎，噴出一股綠色毒液。周玄側身避開，毒液落在地上，立刻腐蝕出一個大坑。
"好強的毒性！"周玄暗暗咋舌，更加小心前進。
隨着深入，沼澤環境越發惡劣。毒霧已經濃到伸手不見五指的程度，周玄只能靠神識探路。更可怕的是，這裏的毒氣竟然能緩慢侵蝕靈力護罩！
"避毒散效果沒韓老魔說的那麼好啊..."周玄感到一陣頭暈，知道已經輕微中毒。他不得不運轉《太虛道經》中的特殊心法，將侵入體內的毒素逼到指尖，然後排出。
"咦？"周玄驚訝地發現，排毒過程中，先天道胚竟然在自動適應毒素，產生抗性！雖然過程緩慢，但確實有效。
這一發現讓周玄精神大振。他小心控制中毒程度，既不讓毒素危及生命，又給身體足夠的適應時間。
走了約兩個時辰，周玄來到一片相對幹燥的小丘。按照韓老魔的描述，七絕毒蟾就棲息在這附近的"腐骨潭"中。
"應該就是那邊了..."周玄注意到小丘西側有一片異常漆黑的區域。
靠近後，果然看到一個不大的水潭，潭水漆黑如墨，表面漂浮着無數動物骸骨。最引人注目的是潭中央一塊凸起的石頭上，蹲着一只通體紫黑、布滿膿包的巨大蟾蜍，足有臉盆大小。
"七絕毒蟾！"周玄屏住呼吸。這是一階巔峰妖獸，雖然境界不高，但毒性之強連金丹修士都不敢小覷。
毒蟾似乎察覺到了入侵者，鼓脹的喉囊發出"咕咕"的警告聲，背部毒腺開始分泌紫色液體。
周玄回憶韓老魔的叮囑："七絕毒蟾最危險的是它噴出的毒霧和背部的毒液，但攻擊前會有三秒蓄力。必須在它蓄力時一擊斃命..."
他悄悄繞到毒蟾視線死角，太虛裂空指蓄勢待發。就在毒蟾察覺到異動，開始鼓脹身體準備攻擊時，周玄的裂空指已經點出！
"噗！"
青色光束精準命中毒蟾左眼，貫穿頭顱。毒蟾劇烈抽搐幾下，便不再動彈。
"得手了！"周玄欣喜，正要上前取毒囊，突然背後汗毛倒豎！
本能地向前撲倒，一道黑影從頭頂掠過。周玄翻身一看，竟是另一只更大的七絕毒蟾！這只體型是剛才的兩倍，背部長着詭異的紅色紋路。
"二階毒蟾？！"周玄大驚失色。韓老魔可沒說這裏有兩隻！
毒蟾不等周玄反應，張口噴出一股紫色毒霧。周玄倉促間運轉虛空遁，身體變得半透明，毒霧穿過他，竟然只造成輕微不適！
"虛空遁有效！"周玄精神一振，立刻反擊。太虛裂空指連連點出，但毒蟾皮糙肉厚，普通攻擊只能造成輕傷。
毒蟾被激怒，背部毒腺噴射出數十滴毒液，如同箭雨般覆蓋周玄所有退路。
避無可避之下，周玄全力運轉虛空遁，同時體內先天道胚瘋狂運轉，吸收轉化侵入的毒素。大部分毒液穿過虛空遁的防護，只有少量接觸到身體，但依然讓他痛不欲生。
"啊！"周玄半跪在地，右臂被毒液濺到的地方已經發黑潰爛。若非先天道胚的特殊體質，此刻恐怕已經毒發身亡。
毒蟾見攻擊得手，不緊不慢地跳過來，準備享用獵物。就在它距離周玄只有三尺時，周玄突然抬頭，眼中精光爆射！
"太虛裂空指——穿金！"
一道凝練到極致的青光從周玄指尖迸發，近距離直接命中毒蟾張開的嘴巴，貫穿而出！
"轟！"
毒蟾的腦袋被炸得粉碎，無頭屍體抽搐幾下，終於倒下。
周玄癱坐在地，大口喘息。這一戰雖然短暫，但凶險程度遠超以往。若非臨行前領悟了虛空遁，今天必死無疑。
休息片刻，周玄強忍劇痛，取了兩只毒蟾的毒囊，小心收好。正要離開，突然注意到第二只毒蟾的屍體下似乎壓着什麼東西。
撥開一看，竟是一株通體紫黑、形如靈芝的植物。
"這是...七絕毒芝？"周玄想起《靈藥志》中的記載，七絕毒芝是伴隨七絕毒蟾生長的稀有靈藥，劇毒無比，但若處理得當，可解百毒。
"或許對林師姐的毒有幫助..."周玄小心采集，用特制玉盒裝好。
離開腐骨潭，周玄按照記憶向斷魂崖方向前進。毒霧越來越濃，他的虛空遁已經快到極限。更糟的是，與毒蟾一戰消耗過大，先天道胚的抗毒能力也開始跟不上了。
"必須盡快出去..."周玄咬牙堅持，但視線已經開始模糊。
就在他即將支撐不住時，前方毒霧突然變得稀薄，隱約可見一座陡峭的黑色山崖——斷魂崖！
希望就在眼前，周玄鼓起最後力氣向前沖去。剛沖出毒霧範圍，他就雙膝一軟，跪倒在地。
"不錯嘛，比預計的早了半天。"熟悉的聲音傳來，韓老魔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他面前。
"毒...毒囊..."周玄艱難地取出兩個毒囊，遞了過去。
韓老魔接過檢查，滿意地點頭："品質上乘。特別是這個二階毒蟾的，難得難得。"他瞥了眼周玄發黑的右臂，"中毒不輕啊。給，解藥。"
周玄接過解藥服下，頓時一股清涼流遍全身，右臂的黑色迅速消退。
"多謝前輩。"周玄勉強站起，"您答應給林師姐的解藥..."
韓老魔嘿嘿一笑："急什麼。我看你還采了七絕毒芝？眼光不錯嘛。"
周玄心頭一緊，下意識捂住儲物袋。
"放心，老夫不搶小輩的東西。"韓老魔擺擺手，"不過提醒你，七絕毒芝需配合'千年雪蓮'才能中和毒性，單獨使用必死無疑。"
周玄記下這個重要信息："多謝前輩指點。那解藥..."
韓老魔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瓶："這是'玄陽丹'，專克玄冰魄毒。不過..."他意味深長地看着周玄，"只能治標，不能治本。"
"什麼意思？"周玄不解。
"那女娃娃體內的不是單純的毒，而是一種名爲'玄冰魄'的異寶。"韓老魔解釋道，"此物一旦種入體內，就會不斷吞噬宿主精氣成長。你的小女友應該是某種特殊體質，才能活到現在。"
周玄如遭雷擊。難怪林初霜被稱爲"聖女"，難怪天機閣對她窮追不舍...
"可有根治之法？"
韓老魔搖頭："難。除非找到比玄冰魄更高階的'天火精粹'，或者..."他頓了頓，"修爲達到化神期，強行逼出。"
化神期！周玄苦笑。整個青玄門歷史上都沒出過化神修士。至於天火精粹，那是傳說中的東西，比火心雪蓮稀有百倍。
"先解決眼前問題吧。"韓老魔將玄陽丹拋給周玄，"記住，這丹藥只能壓制三個月。三個月後若沒有新的解藥，玄冰魄會反撲得更厲害。"
周玄小心收好丹藥："前輩可有更多玄陽丹？我願意用其他東西交換。"
韓老魔眼中閃過一絲狡黠："想要更多？幫我再做一件事。"
"什麼事？"
"不急，你先回去救那小女娃。"韓老魔擺擺手，"一個月後，來黑水城'醉仙樓'找我。"
說完，他身形一晃，再次消失不見。
周玄不敢耽擱，立刻啓程返回黑水城。一路上，他思索着韓老魔的話。這老者神秘莫測，對玄冰魄如此了解，必定與天機閣有某種關聯。但眼下，除了相信他，似乎別無選擇。
回到客棧已是深夜。林初霜的情況比周玄離開時更糟了，即使服用了融冰丹，體表依然有薄霜覆蓋。
周玄立刻給她服下玄陽丹。丹藥入腹，林初霜體表的冰霜迅速消退，呼吸也變得平穩，但依然昏迷不醒。
"看來需要時間恢復..."周玄鬆了口氣，這才感到全身劇痛。與毒蟾一戰的後遺症加上連日奔波，他已經到了極限。
簡單處理傷口後，周玄盤坐在林初霜床邊，開始調息恢復。這一戰雖然凶險，但收獲也不小。特別是虛空遁的領悟和先天道胚抗毒能力的覺醒，都是保命的本錢。
運轉《太虛道經》心法，周玄驚訝地發現，經過萬毒沼澤的生死歷練，他的修爲竟然精進了許多，已經觸摸到築基後期的瓶頸！
"或許可以嚐試沖擊金丹期了..."周玄暗想。只有變得更強，才能保護林初霜，對抗天機閣。
夜深人靜，周玄一邊調息，一邊守在林初霜床前。月光透過窗櫺，灑在林初霜蒼白的臉上，爲她鍍上一層銀輝。
周玄不自覺地伸手，輕輕拂去她額前的一縷散發。這個神秘而倔強的女子，不知何時已經在他心中占據了如此重要的位置。
"我一定會治好你..."周玄輕聲承諾，聲音在寂靜的房間裏格外清晰。
窗外，一輪新月悄然升起，見證着這個年輕人的誓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