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數次死過去活過來的煎熬中，火車終於到了h市，蔡小冬也終於感覺自己真的活下來了。
就算下車後感受到了h市冷冽的北風，就算被風吹得瑟瑟發抖，蔡小冬也還是高興。
h市得冬天比B市要早來很多，也比B市冷太多，在B市穿着薄棉衣還很合適，到這兒就冷得讓人直打顫了。
趁着人還沒有集合完，蔡小冬把包裹拉到角落，解開一個邊角後把從蔡家貓來的棉衣穿在身上。
外頭再穿上自己的破衣裳，看着雖然挺醜，但蔡小冬覺得保暖就行。
等她穿好衣服再過來，人已經集合完了。
一見到她，李家人就簇擁着過來了。
“小冬，媽這有件衣服，你趕緊穿上吧，天實在太冷了。”
借着火車站的燈光，蔡小冬看清了李母手上那件粉色的衣服，癟了癟嘴，“還是算了吧，我可沒那穿好衣服的命。”
那衣服明顯被人穿過，李家能穿這麼粉的衣服的人，除了李宛清還能有誰？
雖然她不是那種不能爲五鬥米折腰的人，但是李宛清穿過用過的東西，她一個都不會要。
她今天就是凍死在這兒，這破衣服她也不會穿。
“小冬，你別這麼說話，你這麼說簡直是在拿刀子剜媽的心。”
蔡小冬覺得李母肯定是水做的，不然怎麼會眼淚說來就來呢。
瞧瞧，自己還沒有說什麼呢，她眼淚就流了滿臉了。
看到李家的男人紛紛對自己露出不滿的表情，蔡小冬倒吸一口涼氣，只覺得得離他們一家人遠點。
她自覺沒有做什麼過分的事，他們就又對她不滿了，以後她要是罵上兩句，他們還不得揮着拳頭過來啊？
她這小身板風一吹就倒，可經不起他們一拳。
都說惹不起躲得起，她就不信她各種避開，他們還能找上門來。
“人都到齊了嗎？”
在各人紛紛添衣時，突然一個穿着軍大衣的男人走了過來。
對方身形高大，頭上戴着帽子，半張臉被包在了圍巾裏，只露出了一雙上挑的眼睛。
那凌利的眼睛一瞥過來，蔡小冬就後背發涼，就好像被野獸盯上了一樣。
她縮着腦袋，跟只鵪鶉一樣老老實實的，連喘氣聲都刻意壓低了。
不僅是她，在場的人全都一個樣，被那凌利的眼神一瞥，個個都縮起脖子做人。
對方接過辦事員手裏的本子，確定人數夠後才開口：“我叫謝關山，是上頭領導派來送你們去農場的。”
“你們去的是華青縣下的634農場，你們都是過來接受改造的，我希望你們忘掉以前的身份，好好接受改造，努力幹活，重新做人。”
蔡小冬聽着那比冷風還要讓人發寒的聲音，感覺心跳動的速度快了不少。
太嚇了，光聽這話和這聲音，她就覺得前路一片黑暗。
這人的聲音怎麼比冷風還冷啊？就和她冬天撿到的小鐵棒一樣，一點溫度都沒有。
“從這裏去到634農場要九個半小時，現在拿着你們的行李上車。”
他們開來的是一輛拉貨的車，後車廂很大，坐上三十多個人再加上他們的行李後，也還有很大的位置。
謝關山上了駕駛位，看着旁邊捂着肚子直冒冷汗的人，語氣比剛才的軟了不少。
“真不用去醫院？”
陳衛國搖搖頭，“老毛病了，過一會兒就能好，不過接下來的路就要麻煩你了，我得休息一會兒。”
陳衛國把人喊來幫忙時其實心裏也是沒譜的，畢竟對方身份職位在那兒擺着呢。
不過也沒有辦法，別人都出任務去了，就只有他因爲傷勢未愈空閒着。
不過還好，這人冷歸冷，讓幫忙時還是沒有推脫。
“這陣子就算了，你傷口還沒有好，等好了我請你吃飯，上我家去吃，我媳婦兒做飯老好吃了。”
謝關山發動車子，只道一聲“不用”。
陳衛國知道他的性子，聞言不再多說。
只想着也不知道這批被下放的人都什麼來頭，竟然要讓他們部隊的人來接。
這擱以前可是沒有的事。
有心想問問旁邊的人知不知道，可就他那個性子，就算知道也肯定不會說的。
知道自己肯定什麼都問不出來，陳衛國幹脆就不問了，調整了下姿勢，閉上眼睛休息了。
暈車的蔡小冬眼疾手快地找了個角落，把包裹放下後讓柔軟的那一面對自己，好靠上去時不會硌到背。
可她剛弄好包裹，還沒等她坐下呢，旁邊就擠過來一個人，在她行動前毫不客氣地坐下了。
蔡小冬當即就氣笑了，沒想到在這車上竟然還有比自己還不要臉的人。
她剛想動手把人趕走，可在看到對方時手上的動作就停了下來。
占了她的位置的是一個頭發半白，留着長長胡子的老頭，現在老頭臉色發白呼吸急促，感覺下一秒就要死過去了一樣。
蔡小冬要拉人的手收了回來，她十分有理由懷疑這老頭是來碰瓷的。
車上那麼多個人的包裹他不去躺，就偏偏來占了她的，這是看她好欺負？
“喂，老頭，你該不會快死了吧？咱們無冤無仇的，你要死也別死在我這裏啊，你死了我的東西雖然也還能接着再用，可我還覺得晦氣啊喂。”
“您睜開眼瞧瞧我，我這麼大點的小孩子你真忍心欺負我嗎？您就行行好換個地方吧，我這兒真不讓死。”
“您要是沒力氣挪動了您就動動手指頭，我這人在某些方面上還是挺好心的，我可以把您挪開。”
蔡小冬身體也不舒服，說了幾句見那老頭不動彈，沒有挪動身上的意思，當即就氣着了。
她把老人往旁邊挪了挪，自己也跟着靠坐在上面。
“算了算了，咱倆還不一定誰先死呢，就這麼湊合着過唄。”
“你要是先死的話，我下了車就挖個坑把你埋了，我死的話你也要這麼幹，對了，我把你埋了的話你身上借錢的東西得都給我，相應的，我的也全歸你了。”
“你說說你都這麼大年紀的一個老頭了，他們還讓你來農場幹啥呢，就你這身板，還能幹得了活？”
“我一個身強力壯的人都幹不了，更何況是你了。”
“不過仔細想想，你也算是幸運的了，這麼大年紀了才吃上苦頭，不像我yue，不像我，一出生就吃上了yu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