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內門弟子聲音不大，卻帶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在整個廢丹處理處上空回蕩。原本麻木勞作的幾名淨役弟子都停下了動作，敬畏地低下頭。
李平凡心中也是一凜。雲鶴長老？丹鼎峰首座！那可是宗門真正的高層，元嬰期的大能！他怎麼會突然關注到這鳥不拉屎的廢丹處理處？還專門清查“寂靈丹”廢丹？
他下意識地看向那位看守老修士。
老修士依舊靠在牆根打盹，仿佛沒聽見。那內門弟子眉頭一皺，臉上閃過一絲不悅，提高了音量：“看守！沒聽到嗎？雲鶴長老法旨！”
老修士這才慢悠悠地睜開眼，渾濁的目光掃過那內門弟子，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道：“聽見了，聽見了，人老了，耳朵背。寂靈丹廢丹是吧？記錄玉簡在屋裏，自己去找吧，左邊第三個架子。”
那態度，敷衍得近乎無禮。
內門弟子臉色一沉，但似乎對這老修士有所顧忌，強壓下火氣，冷哼一聲，拂袖走向那間破舊的看守小屋。
李平凡在一旁看得心驚肉跳。這老修士果然不簡單！面對內門長老的法旨和金丹期（他猜測）內門弟子，居然敢如此怠慢？
片刻後，那內門弟子沉着臉走了出來，手中拿着一枚灰撲撲的玉簡，神識掃過，臉色更加難看。
“記錄顯示，近三年共有十七爐寂靈丹廢丹送至此處處理。爲何殘留的‘寂滅’道韻如此稀薄？幾乎感應不到！”他目光銳利地盯向老修士，“看守，你作何解釋？”
道韻稀薄？李平凡心中一動，立刻想到了老修士之前生吞“枯木丹”廢渣的一幕。難道……
老修士掏了掏耳朵，漫不經心地道：“廢丹嘛，藥力流失，道韻消散，不是很正常？或許是送來的時候就不行了，或許是時日太久，自行逸散了。老夫只管接收和記錄，其他的，一概不知。”
“你！”內門弟子氣結，卻又拿不出證據。他神識反復掃過整個處理處，確實沒有發現大規模隱匿寂滅道韻的痕跡（大部分都被老修士和李平凡“吃”掉了），只能將這歸咎於廢丹自身的問題或者這老家夥看守不力。
“哼！此事我定會如實稟報雲鶴長老！”內門弟子撂下一句狠話，顯然不願在此多待，轉身登上車輦，化作一道流光離去。
風波似乎暫時平息。
李平凡鬆了口氣，正準備繼續幹活，卻見老修士不知何時又站到了他身邊，依舊是那副睡眼惺忪的樣子。
“小子，”老修士淡淡開口，“剛才的話，你都聽到了？”
李平凡心中一緊，連忙躬身：“弟子……聽到了一些。”
“寂滅道韻，可是好東西啊。”老修士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李平凡說，“蘊含一絲萬物歸寂的法則真意，對於感悟生死、錘煉神識，乃至應對天劫，都有莫大好處。可惜，太過霸道，常人觸之即傷，吸之即亡。”
李平凡屏住呼吸，不敢接話。
老修士瞥了他一眼，渾濁的眼中似乎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笑意：“不過，對你這種‘牙口’好的，或許有點用處。”
他頓了頓，繼續道：“剛才那小子，是丹鼎峰雲鶴的徒孫，名叫趙幹。心眼不大，睚眥必報。他這次沒找到由頭，定然不會甘心。說不定，會找些人來給老夫……還有你，添點堵。”
李平凡心裏咯噔一下。被一個內門弟子盯上，這可不是什麼好消息。
“老夫清淨慣了，不喜歡麻煩。”老修士慢悠悠地說，“所以，小子，交給你個任務。”
“前輩請吩咐！”李平凡立刻表態。大佬這是要派活兒了！是考驗，也是機會！
老修士抬起幹枯的手指，指向遠處那堆剛剛被那內門弟子趙幹用神識反復掃描過、散發着微弱腐朽氣息的“枯木丹”廢渣。
“那堆東西，裏面還殘留着一點寂滅道韻的‘尾巴’，雖然稀薄，但對現在的你來說，剛好夠用，也夠危險。”
“你的任務就是，在三天之內，把它‘處理’幹淨。不是粉碎深埋那種處理，是讓你用你的‘法子’，把它徹底‘消化’掉，不能留下一絲痕跡。而且，不能讓人看出來是你做的，更不能引動太大動靜，驚動旁人。”
李平凡看着那堆墨綠色的廢渣，感受着其中那絲令人心悸的枯萎、終結之意，喉嚨有些發幹。
這任務……難度不是一般的大！
首先，他要安全地吸收掉那絲寂滅道韻，這本身就是極大的挑戰，一個不慎就可能神識枯萎，修爲倒退。
其次，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覺，不能讓可能再來檢查的趙幹發現端倪。
最後，還要在三天內完成！
這分明就是大佬對他能力和悟性的一次綜合考核！
看到李平凡臉上的凝重，老修士補充了一句，語氣依舊平淡：“做成了，那點寂滅道韻就是你的好處，以後這廢丹處，只要不把天捅破，隨你折騰。做不成……那就自求多福吧，趙幹那邊，老夫可不會替你擋着。”
說完，老修士不再多言，又晃悠着找地方打盹去了，留下李平凡一個人對着那堆“枯木丹”廢渣，面色變幻不定。
壓力巨大！
但機遇同樣巨大！
不僅能獲得珍貴的寂滅道韻，還能得到大佬的正式認可，獲得在這廢丹處更大的自由度！
李平凡眼中漸漸燃起鬥志。
“不就是一點‘寂滅’的尾巴嗎？老子連合歡散都扛過來了，還怕這個？”
他走到那堆廢渣前，盤膝坐下，沒有立刻開始吸收，而是先仔細觀察、感知。
他調動起全部神識，如同最精密的掃描儀，一點點地分析着廢渣中能量和道韻的分布、強度、屬性。
同時，他腦海中飛速推演着各種方案。
直接吸收？風險太高，寂滅道韻可能直接侵蝕他的神識。
用【饕餮之觸】強行吞噬？恐怕難以完全消化，殘留痕跡容易被發現。
“需要一種更溫和、更隱蔽的方式……”李平凡目光閃爍，“或許……可以借鑑‘稀釋’和‘中和’的原理？”
他想到自己體內那些駁雜的、來自各種廢丹的屬性靈力。有沒有一種屬性，能夠在一定程度上“包容”或者“僞裝”寂滅道韻？
他的目光掃過其他幾堆廢丹，最終落在了一堆同樣不起眼的、“厚土丹”的廢渣上。厚土丹，主沉穩、承載，其道韻厚重包容。
一個大膽的計劃在他腦中逐漸成型。
“或許……可以這樣……”
他沒有急着動手，而是花費了大半天的時間，小心翼翼地汲取了一絲“厚土丹”廢渣中的土屬性道韻，將其引導至丹田，用神識細細溫養、熟悉。
直到感覺對這絲土屬性道韻有了一定的掌控力後，他才將目光重新投向那堆“枯木丹”廢渣。
他深吸一口氣，眼神變得銳利而專注。
“項目‘寂滅的尾巴’，版本V1.0，第一次實踐，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