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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靳言趕到現場時,一切都已經晚了。
擔架上,一具燒焦的屍體被抬了出來,早已分辨不出面龐。
別墅外的消防人員正在有條不紊地澆滅剩餘的火焰。
唯獨韓靳言怔在原地,不肯相信,雙眼因爲充血而變得猩紅無比。
“不可能!她那麼愛我,怎麼可能提出離婚,怎麼舍得離開我?”
“宋明熹那樣精明自私的人,又怎麼會甘願死在一場火災裏?”
他猛地跑進火災後餘溫尚未消退的廢墟裏,開始埋頭尋找,眼睛被熏染得越來越紅。
“老婆,我老婆還在裏面,你們快去救救她啊!”
“你們都在騙我對不對?宋明熹肯定沒事,那具被燒成那樣的女屍根本就不是她!”
韓靳言一邊怒吼着,一邊伸出手在廢墟裏面不停挖,神情麻木又無助。
直到手上被燙出了幾個大水泡,消防人員立即制止了他。
“先生,我們已經探測過了,別墅裏只有一具女屍,並無其他存活下來的人員。”
韓靳言推開消防人員,掙扎着、怒吼着,“滾開!都滾開!”
“我老婆宋明熹還在裏面,我要去找她,我一定會找到她的!”
保姆上前一步勸阻,“先生,還請您節哀。”
“外面擔架上的那具女屍就是夫人啊!再也沒有第二個人進去過別墅。”
“夫人她......遭受了那麼多痛苦,死亡對於她來說或許也是一種解脫。”
“解脫?”韓靳言着了魔一樣呢喃了好幾遍。
突然想起什麼,他情緒激動地拽着保姆的衣領,瞳孔漆黑。
“那張照片是不是你們僞造來騙我的?還特意找了一個跟我長得像的男人!“
“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們這些傭人私底下早就看不慣她了!”
“替身?也不拿腳趾頭想想,宋明熹爲了我連命都不要了,怎麼可能是把我當成替身?”
保姆一臉爲難,這時宋雪瓊趕來,裝模作樣地掉了兩滴眼淚。
“明熹,你還那麼年輕,怎麼就死在大火裏了?”
“你在地下安心吧,小姑一定會把葬禮辦的體體面面的,也會幫你好好照顧靳言的。”
韓靳言眼裏的光一寸一寸消失了,只是麻木地反駁着宋雪瓊。
“我不允許你這麼說,她沒死,宋明熹沒死......”
“她明明前幾天才跟我說過話,她說今天一定會出現在派對上的,她怎麼能食言?”
宋雪瓊想去拉他的胳膊,卻被一把甩開,韓靳言走向那具女屍,掀開她身上的白布。
在看到女屍胳膊上那一塊隱隱約約的紅色胎記時。
韓靳言後退了一步,眼中僅剩了最後一絲期待,消失殆盡!
夜深人靜,偌大的別墅裏,此刻空蕩蕩的。
一場火燒成了一半廢墟,只剩下東邊的婚房,完好無損。
她連死,都不願意死在他們曾經一起睡過的房間裏。
韓靳言喝了好多酒,才跌跌撞撞地爬上二樓,躺在他們曾經的婚床上。
房間裏,剛結婚時候,他們一起拍的照片、買的情侶用品、窗台上的綠植,統統不見了,就連頭頂上的婚紗照,也被人用剪刀剪成了兩半。
怎麼會這樣?
韓靳言醉酒後,開始在別墅裏胡言亂語。
“宋明熹,你別鬧了好不好?這個捉迷藏的遊戲一點都不好玩。”
“明熹,熹熹,老婆......你到底跑哪裏去了?”
“你不是不想讓我跟別的女人廝混嗎?好,只要你出來,我就跟她們都斷了!”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沒有回音,更沒有人回應。
他找遍所有地方也看不見宋明熹的身影。
直到腳邊磕到了什麼東西,韓靳言低頭一看,是一個精致的絲絨盒子。
打開,一陣悵然若失的感覺縈繞在心頭,她竟然連這個都丟了!
結婚那天,他親手將這枚戒指戴在了她的手上,巴她的這一輩子都給套牢了。
而現在,她不要戒指了,也不要他了。
韓靳言這時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宋明熹不在了。
那個曾經會在他醉酒時,無論多晚都接他回家、煮醒酒湯的人不見了。
那個會在深更半夜,依舊坐在沙發上傻傻地等待他的賢惠妻子不見了。
那個會在他工作失意時,捧着一杯熱茶和甜點安慰他的乖乖老婆不見了。
心髒像是被硬生生挖掉了一塊。
渾身上下散發着頹唐的氣息,胸口喘不上氣來,鮮血淋漓地泛着疼。
他琢磨半晌,感覺自己好像是在乎她的。
可這一切,怎麼突然就變成了如今你死我傷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