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沈知意的指尖死死攥着風箏線軸,木頭的紋路嵌進肉裏,硌得生疼。那股醬肘子混着血腥的味道越來越濃,順着風往鼻孔裏鑽,比冷宮的糞桶還讓人反胃。

繡蓮花的太監仍舉着匕首,刀尖在陽光下閃着冷光。他見沈知意不動,突然咧開嘴笑了,嘴角咧到耳根,露出顆黑黃的牙:“沈答應,這油布包…… 您不想瞧瞧?”

“公公說笑了,” 沈知意慢慢後退,腳邊的石子硌得鞋底發疼,“皇上還等着奴才送風箏回去呢,耽誤了時辰,可是要挨罰的。” 她的目光始終沒離開那油布包,包角滲出的暗紅污漬,像極了昨兒個劉三臥房床板上的印子。

太監突然往井邊挪了挪,腳尖踢到油布包:“這裏面啊,藏着能讓您飛黃騰達的寶貝。” 他壓低聲音,像毒蛇吐信,“比那金步搖裏的破地圖值錢多了。”

沈知意心裏咯噔一下 —— 他知道金步搖!她猛地扯動風箏線,掛在槐樹上的風箏突然墜落,正好砸在太監腳邊。趁着對方躲閃的空檔,她轉身就往冷宮跑,裙角掃過井口的木板,帶起陣灰霧。

“抓住她!” 太監的喊聲在身後炸開,腳步聲像擂鼓般追來。

沈知意頭也不回,憑着記憶往密道入口沖。路過偏殿時,瞥見窗台上擺着個粗瓷碗,裏面的殘羹冷炙還冒着熱氣 —— 這冷宮分明有人常住!

“這邊!” 小蓮從假山後探出頭,手裏還攥着那串野菊花。沈知意剛鑽進假山石縫,就見繡蓮花的太監舉着匕首沖過去,刀尖擦着她的發髻劃過,削落幾縷頭發。

密道裏漆黑一片,彌漫着潮溼的黴味。小李子舉着支火把跑過來,火光把三人的影子拉得老長,在岩壁上晃來晃去,像張牙舞爪的鬼怪。“他怎麼跟瘋了似的?” 小李子的聲音發顫,火把抖得火苗直竄。

沈知意靠在岩壁上喘氣,手心裏全是汗:“他知道金步搖的事。” 她突然想起什麼,從發髻裏摸出地圖殘片,借着光看,“你們看,這殘片邊緣的花紋,和那太監袖口的蓮花是不是很像?”

小蓮湊近一看,倒吸口涼氣:“真的!這蓮花花瓣的弧度,簡直一模一樣!”

“也就是說,” 小李子咽了口唾沫,“這地圖和那太監,是一夥的?”

沈知意沒說話,目光落在密道深處。岩壁上似乎有鑿過的痕跡,像人爲開辟出的岔路。她往火把裏添了截鬆枝,火苗 “噼啪” 作響:“走,去看看那井底下到底藏着什麼。”

三人沿着密道往井的方向走,腳下的碎石越來越多,還沾着些溼漉漉的泥。沈知意突然停住腳步,指着岩壁上的刻痕:“這是狐狸尾巴!” 那刻痕歪歪扭扭,和賬簿上畫的一模一樣,只是尾巴尖指向了岔路。

“往這邊走。” 她拎起火把鑽進岔路,沒走兩步就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低頭一看,是只掉底的布鞋,鞋幫上繡着朵半開的蓮花 —— 正是那太監穿的款式。

“他來過這兒。” 小蓮的聲音發顫,往沈知意身後縮了縮。

沈知意撿起布鞋,突然笑了:“正好,省得咱們找路。” 她舉着火把往前走,岔路盡頭竟是間石室,角落裏堆着些油布包,和井口那只一模一樣。

“打開看看。” 沈知意示意小李子,自己則握緊了從地上撿的石塊。

小李子哆嗦着解開油布,裏面的東西讓三人倒吸口涼氣 —— 不是什麼寶貝,竟是些生鏽的兵器,刀鞘上還刻着 “禁衛” 二字。“這是……” 他的聲音都變了調。

沈知意拿起把短刀,刀身雖鏽,卻能看出是上好的精鐵打造。她突然想起賬簿上的數字,心裏有了個可怕的念頭:“這些兵器,怕是劉三從御林軍庫房偷的。”

正說着,就聽見石室門外傳來腳步聲,還有人在低聲說話。是淑妃的聲音,尖細得像指甲刮過玻璃:“東西都藏好了?可別被那賤婢發現。”

另一個聲音更顯陰柔,是秦才人:“放心,劉三已經處理幹淨了,連井口都撒了石灰,任誰也查不出。” 她頓了頓,添了句,“倒是那繡蓮花的太監,靠不靠譜?別是皇上的人。”

淑妃冷笑一聲:“他要是皇上的人,早把咱們的事捅出去了。別忘了,他還等着咱們幫他找先皇後的遺物呢。”

沈知意趕緊捂住小蓮和小李子的嘴,示意他們躲到兵器堆後。火把被她按在地上,只留點火星,映着三人緊張的臉。

石室門被推開,淑妃和秦才人走了進來,身後還跟着個穿灰布褂子的太監 —— 正是繡蓮花的那個!他手裏捧着個木盒,盒蓋沒蓋嚴,露出半塊玉佩的邊角,和沈知意從梳妝台找到的賬簿材質相似。

“東西帶來了?” 淑妃盯着木盒,眼睛亮得嚇人。

太監點點頭,打開木盒:“這是從先皇後枕下找到的,背面刻着‘正月十五’。” 他的聲音突然變了調,不再陰柔,反倒透着股熟悉的沙啞。

沈知意心裏一驚 —— 這聲音,像極了瘸腿公公!可公公明明已經…… 她猛地捂住嘴,差點叫出聲。

秦才人拿起玉佩,突然往地上一摔:“廢物!就這破玩意兒?能抵得過御林軍的兵器?” 玉佩沒碎,反倒滾到了沈知意腳邊。

沈知意趕緊把玉佩踢到兵器堆下,指尖觸到塊冰涼的東西 —— 是枚銅制令牌,上面刻着只狐狸,尾巴卷成個圈。

“別着急啊,” 太監突然笑了,笑聲裏帶着回音,“先皇後的真正遺物,還在冷宮偏殿的梳妝台上呢。” 他往火把堆的方向瞟了瞟,“聽說,已經有人找到了?”

淑妃和秦才人的臉色同時變了。沈知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握緊了手裏的石塊,隨時準備沖出去。

就在這時,石室門外傳來陣喧譁,是蘇培盛帶着侍衛來了:“皇上有旨,搜查冷宮!”

淑妃和秦才人慌了神,太監卻突然從懷裏摸出個哨子,吹了聲尖利的長音。密道深處傳來 “轟隆” 一聲,像是有什麼東西塌了。

“走這邊!” 太監拽着淑妃往另一個出口跑,秦才人緊隨其後,裙角掃過沈知意的火把,火星濺了滿地。

沈知意趁機拉起小蓮和小李子,往原路跑。剛跑出密道,就撞見皇帝帶着侍衛站在假山後,手裏還舉着那只狐狸風箏。“你們在這兒做什麼?” 他的目光落在沈知意手裏的銅令牌上。

沈知意心裏一緊,剛要說話,就見繡蓮花的太監從另一個出口跑出來,撲通跪在地上:“皇上!沈答應私藏兵器,意圖不軌!”

“你胡說!” 沈知意舉起令牌,“這是從他石室裏找到的!還有淑妃和秦才人,她們也在那兒!”

太監突然扯掉頭上的帽子,露出光禿禿的頭頂,後頸的朱砂痣竟被抹掉了,露出道淺淺的疤痕:“皇上明鑑!奴才是您派來的暗衛,奉命監視淑妃!是沈答應勾結她們,想偷令牌……”

“你撒謊!” 小李子突然喊出聲,“你的布鞋還在密道裏呢,鞋上繡着蓮花!”

太監的臉色變了變,皇帝卻突然笑了:“哦?是嗎?那朕倒要去瞧瞧。” 他示意侍衛,“把這太監和沈答應都帶上來,去石室看看。”

侍衛們領命上前,沈知意剛要跟着走,突然發現皇帝手裏的風箏線,不知何時纏在了假山的石筍上,線頭還打了個奇怪的結 —— 和金步搖夾層裏的繩結一模一樣。

她心裏突然咯噔一下,抬頭撞見皇帝的目光,深邃得像密道裏的潭水。他是真的不知情,還是早就布好了局?

往石室走的路上,沈知意故意放慢腳步,把銅令牌悄悄塞進小李子手裏:“藏好,別讓人發現。” 小李子會意,把令牌塞進靴底,還往上面撒了把灰。

到了石室,侍衛們果然從兵器堆下找出了那只繡蓮花的布鞋。太監的臉瞬間白了,卻還嘴硬:“是沈大應故意栽贓!”

“是嗎?” 沈知意突然指向兵器堆後的油布包,“那您說說,這包肘子是怎麼回事?” 她撿起包肘子的油紙,上面還沾着些石灰,“這油紙和井口那紙一模一樣,總不會是我從御膳房偷了肘子,特意跑到這石室裏來吧?”

皇帝看着那包肘子,突然哈哈大笑:“你這宮女,倒真是走到哪兒都不忘吃的。” 他的目光轉向太監,笑容淡了些,“你還有什麼話說?”

太監張了張嘴,突然往牆上撞去。侍衛們眼疾手快地攔住他,從他懷裏搜出半塊玉佩,和沈知意踢到兵器堆下的那塊正好能拼上,背面 “正月十五” 四個字赫然在目。

“押下去。” 皇帝揮了揮手,語氣聽不出喜怒。他轉向沈知意,指了指那半塊玉佩,“這東西,你從哪兒得的?”

沈知意剛要回答,就見蘇培盛匆匆跑進來:“皇上,冷宮偏殿着火了!”

三人趕到偏殿時,火光已經竄上了房梁,濃煙滾滾,把半邊天都染成了橘紅色。沈知意心裏一沉 —— 梳妝台上的賬簿!

“快救火!” 她抓起水桶就往屋裏沖,卻被侍衛攔住。皇帝看着熊熊燃燒的偏殿,突然開口:“不用救了。” 他的聲音很輕,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威嚴,“燒幹淨了,也好。”

沈知意愣住了,看着那吞噬一切的火焰,突然明白過來 —— 這把火,怕是皇帝自己放的。他早就知道賬簿的存在,燒了它,是爲了掩蓋什麼?

火滅後,偏殿成了片廢墟。沈知意在灰燼裏翻找,卻只找到塊燒焦的木片,上面還留着半個狐狸尾巴的刻痕。小李子悄悄湊過來,把銅令牌塞回她手裏:“沒人發現。”

沈知意握緊令牌,指尖觸到上面的刻痕,突然想起那太監說的話 —— 先皇後的真正遺物,在梳妝台上。可梳妝台已經被燒得只剩框架,難道那遺物早就被人拿走了?

她抬頭看向皇帝,見他正對着廢墟出神,蘇培盛在他耳邊低聲說着什麼,他的嘴角勾起抹難以捉摸的笑。

“沈答應,” 皇帝突然轉頭,“你立了功,想要什麼賞賜?”

沈知意心裏一動,指着冷宮門口那堆插滿菊花的糞桶:“臣妾什麼都不要,就想讓劉三把那些糞桶刷幹淨,刷得能照出人影那種。”

皇帝愣了愣,隨即哈哈大笑:“準了。” 他頓了頓,添了句,“明日起,你不用再來冷宮了,搬去東偏殿住吧。”

這是要升她的位分?沈知意心裏卻越來越不安。她看着那片廢墟,又看了看手裏的銅令牌,突然覺得自己像只被人攥在手裏的風箏,看似能飛,線卻始終在別人手裏。

回到假山時,沈知意故意落在後面,在石縫裏摸出塊東西 —— 是從淑妃發髻上掉的珠釵,上面還沾着些石灰。珠釵空心處藏着張紙條,用胭脂寫着 “秦才人房裏有暗道,通御林軍營房”。

她剛要收起紙條,就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回頭一看,是小李子,手裏舉着只翅膀受傷的鴿子,正是 “信使”。“這是從火場裏救出來的,” 他聲音發顫,“腿上還綁着東西。”

沈知意解下鴿子腿上的油紙包,裏面竟是半張地圖,和她手裏的殘片正好能拼上。完整的地圖上,除了冷宮和密道,還標着個紅點,位置在 —— 皇帝的養心殿!

風突然變大,吹得灰燼漫天飛舞。沈知意握緊那半張地圖,突然明白爲什麼皇帝要燒了偏殿 —— 他怕她發現,養心殿裏藏着更大的秘密。

而那秘密,或許就和先皇後的遺物有關。

遠處傳來打更聲,已是亥時。沈知意看着養心殿的方向,燈火通明,像只睜着的眼睛。她突然想起那太監變調的聲音,和瘸腿公公何其相似。難道公公沒死?那繡蓮花的太監,就是公公假扮的?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她壓了下去。不管是不是,她都知道,這場戲還遠沒結束。而她手裏的銅令牌和地圖,就是接下來的入場券。

只是她不知道,在她轉身的瞬間,廢墟的角落裏,有雙眼睛正盯着她手裏的地圖,嘴角露出抹詭異的笑。那雙眼睛的主人,手裏拿着半塊燒焦的玉佩,和她手裏的令牌,正好能拼出只完整的狐狸。

這狐狸,到底藏着什麼秘密?沈知意的心髒,像被那狐狸的爪子攥住了,隱隱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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