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個深夜的構想提出後，陳凡和老傑克的關系進入了一種奇特的“共生”狀態。一個是不知疲倦提出瘋狂設想並親身實踐的“實驗體”，一個是沉迷於將玄學轉化爲數據的“技術狂人”。希望號的機庫角落，成了他們秘密的“煉金工坊”。
老傑克幾乎動用了自己所有的權限和庫存，搞來了一套精度更高的生理信號采集系統，甚至包括能微弱探測肌纖維微電流和淺層血流變化的貼片。陳凡則成了全天候的“數據生成器”。他們的目標明確得近乎偏執：爲龍驤最基礎的動作——“直拳”，建立第一個“標準動作模型”。
這個過程遠比想象中更加枯燥和痛苦。
模擬駕駛艙內，陳凡再次戴上布滿傳感器的改良頭盔和貼片。他深吸一口氣，運轉《龜息訣》，將身心調整到最佳狀態，然後小心翼翼地與虛擬龍驤建立神經連接。
“開始！目標，最標準的機甲直拳！意念集中，出拳軌跡、速度、力量，力求完美！”老傑克的聲音透過內部通訊傳來，帶着研究員特有的冷靜。
陳凡凝神靜氣，在腦海中清晰地勾勒出龍驤右臂從屈起到發力，再到擊中目標的全過程。他“感覺”着自己就是機甲，氣血隨之微微鼓蕩，意念驅動虛擬的鋼鐵手臂，猛地一拳擊出！
嗡……虛擬龍驤的右臂帶着風聲打出。外部屏幕上，同步顯示着這一拳的各項數據：出拳速度、力量估值、能量消耗、軌跡精度，以及最關鍵的——陳凡實時的、海量的生理數據波形。
“不行！力量輸出不穩定！軌跡有0.3度偏差！看你的氣血波動，在發力瞬間有紊亂！神經信號在傳遞到肩關節時有輕微延遲！重來！”老傑克盯着數據，毫不留情地指出問題。
陳凡毫不氣餒，退出連接，調息片刻，再次嚐試。
一次，兩次，十次，一百次……
同樣的直拳動作，在模擬器中反復演練。每一次出拳，陳凡都全力調動精神，引導氣血，追求那種意念與動作完美統一的瞬間。而老傑克則像最嚴苛的考官，記錄着每一次的數據，對比、分析、尋找最優值。
這對陳凡的精神和體力是極大的考驗。他不僅要維持高負荷的神經連接，還要精準控制自身的氣血運行，使其與機甲動作協同。短短幾個小時，他就汗出如漿，臉色蒼白，太陽穴突突直跳。
但收獲也是巨大的。在這種極限壓榨和反復錘煉下，他對自身氣血的感知和控制力，以一種驚人的速度提升着。他甚至開始模糊地感知到，在做出完美發力時，體內氣血的流轉似乎會遵循某種特定的、更加高效的路徑。這讓他想起了古武中關於發力技巧的“內勁”口訣，只是以前依賴真氣，如今則純粹依靠氣血本能和意志引導。
“停！”老傑克突然喊道，“第87次數據！看這裏！”
陳凡退出連接，疲憊地看向主屏幕。老傑克將第87次出拳的生理數據波形，與之前的上百次數據進行疊加比對。
“看你的心率曲線，在發力前0.5秒有一個平滑的抬升峰值，而不是之前的劇烈跳動！血液流速在出拳瞬間集中灌注右臂相關肌群，效率比平均值高出15%！最奇妙的是這裏，”老傑克放大了一段極其復雜的神經信號圖，“你的運動皮層信號，在傳遞過程中，與機甲反饋的關節阻力信號，達到了近乎完美的反相位抵消！這意味着指令傳遞幾乎沒有損耗！還有這段……疑似你所謂‘氣血’產生的特殊低頻生物電信號，其強度峰值與出拳的力量峰值完全吻合！”
老傑克越說越激動，雙手在控制台上飛快操作，將第87次數據中所有“最優”的片段提取出來，進行整合、平滑處理，最終生成了一條全新的、代表着“理想狀態”的復合生理信號模型曲線。
“看！這就是‘標準直拳模型’的雛形！”老傑克指着那條相對平滑、峰值清晰的曲線，眼中閃爍着狂熱的光芒，“它告訴了你，在打出最完美一拳時，你的心髒該怎麼跳，你的血液該怎麼流，你的神經信號該怎麼傳遞，甚至你那種神秘的‘氣血’該如何運轉！雖然我們還不能完全理解所有信號的生理意義，但我們可以把它當作一個‘目標模板’！”
陳凡看着那條由冰冷數據構成的曲線，心中涌起驚濤駭浪。這看似抽象的波形圖，本質上，不就是一套爲他量身定做的、最科學的“出拳心法”嗎？
“現在，嚐試對照這個模板出拳！”老傑克將“標準模型”曲線實時投射到陳凡的模擬器視野一角，“不要靠感覺，就努力讓你的實時生理信號，去‘模仿’、去‘貼合’這條模板曲線！”
陳凡深吸一口氣，再次連接。這一次，他有了明確的“指引”。他不再盲目追求感覺，而是分出一部分心神，觀察着自己實時生理信號與“模板”的差異。
當代表心率的曲線低於模板時，他下意識地加深呼吸，鼓動氣血；當神經信號出現延遲，他集中意念，強化指令的清晰度；當那代表“氣血”的特殊信號微弱時，他則回憶發力精髓，試圖調動更深層的力量。
這是一個極其別扭的過程，如同邯鄲學步，注意力分散，反而導致動作更加僵硬，數據慘不忍睹。
但陳凡沒有放棄。他擁有武者最寶貴的品質——堅韌不拔的毅力。一次又一次的失敗，一次又一次的調整。
漸漸地，一種奇妙的感覺開始出現。當他某次無意中，因爲疲憊而稍微放鬆了刻意“模仿”，轉而更專注於動作本身時，他的實時生理信號曲線，竟然與“模板”曲線出現了一段短暫的高度重合！
而模擬器中的虛擬龍驤，也隨之打出了至今爲止最快、最穩、力量最集中、能耗也最低的一記直拳！
“漂亮！就是這次！”老傑克興奮地大叫，“同步率達到89%！能量利用率提升20%！看到了嗎？小子！不是讓你生硬地模仿，而是讓你理解這個‘最優狀態’，然後通過練習，把它變成你的新本能！”
陳凡退出連接，眼中閃爍着明悟的光芒。他明白了。這“數據化模型”不是枷鎖，而是路標。它指明了最正確的方向，節省了無數盲目摸索的時間。
科技，爲他提供了一條將武道修煉“量化”和“優化”的捷徑！
接下來的訓練，開始步入正軌。陳凡不再追求每一次都完美貼合模板，而是將其作爲參照，不斷反思、調整自己的發力方式、意念集中點以及氣血引導。他的“直拳”動作，開始變得越來越穩定，越來越高效。
而更讓陳凡驚喜的是，在這種高強度的、有針對性的“數據化修煉”下，他清晰地感覺到，體內那沉寂已久的氣血，似乎變得更加凝練、更加“聽話”。甚至，在氣血運轉最爲澎湃的瞬間，他小腹丹田深處，那早已幹涸的氣海，似乎極其微弱地……悸動了一下？
這一絲悸動微不可查，卻讓陳凡的心跳驟然加速！
數據化內功，難道不僅能優化機甲駕駛，還能……反哺自身，重新點燃修煉之火？
這個發現，讓他對這條前所未有的道路，充滿了更深的期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