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陽宮的青銅燈盞在晨光中投射出斑駁的光影,嬴政的目光如炬,牢牢鎖定在天幕新展開的壯闊畫卷上。三日前南明收復台灣的餘威尚未散盡,此刻光幕上已鋪展開更爲宏大的歷史圖景:“永歷十年(1666 年),台灣戰役結束後,南明商人以台灣爲中轉站,沿鄭和下西洋舊航線南下,深入東南亞腹地。爪哇、暹羅、呂宋等地的華商會館相繼建立,依托殘存的宗藩體系,與當地土邦達成‘以貨易土’協議 —— 用絲綢、瓷器換取香料產地的租地權,年獲利超五百萬兩。”
“舍本逐末!” 李斯的拐杖重重敲擊着金磚地面,蒼老的聲音在大殿中回蕩,指着畫面裏南明商人與爪哇蘇丹籤訂租地契約的場景,花白的胡須因憤怒而顫抖,“秦以農立國,辟疆拓土必設郡縣、置官吏。這南明用絲綢換土地,既不駐軍也不征稅,與孩童玩沙何異?”
嬴政指尖在玉案上緩緩滑動,目光掃過畫面中東南亞的輿圖。當看到南明商人在馬六甲設立的商棧掛着 “大明懷遠驛” 的舊牌,卻無半分駐軍時,始皇帝突然冷笑:“當年王翦南平百越,設南海、桂林、象郡,方得百越臣服。這南明只知通商,不知設治,今日的租地,明日便是他人之物。”
天幕的解說聲帶着南海的鹹溼氣息:“南明商人深知孤軍深入之險,故以‘恢復皇明宗藩’爲旗號,聯絡暹羅阿瑜陀耶王朝、越南阮主政權等舊藩屬,約定‘共抗西洋,分利而治’。永歷十一年,華商武裝與暹羅水師聯手,驅逐了盤踞北大年的葡萄牙殖民者,開啓軍事合作先河。”
劉徹在未央宮猛地將案上的鎏金銅爵掃落在地,酒液濺溼了玄色龍袍上的日月星辰紋。“荒唐!” 他指着畫面裏南明商人與暹羅王在玉佛前歃血爲盟的場景,聲音因暴怒而嘶啞,“當年朕遣張騫通西域,烏孫、大宛皆稱臣納貢,何曾與蠻夷分利?這夥人竟將祖宗疆土視作生意,與南宋趙構何異!”
衛青持劍上前一步,低聲勸諫:“陛下息怒。觀南明此舉,實爲權宜之計。東南亞距江南萬裏之遙,駐軍耗費巨大,聯合同盟實乃明智。當年貳師將軍征大宛,亦曾聯西域諸國,方得汗血寶馬。”
“聯盟?” 劉徹霍然起身,看着畫面裏暹羅士兵穿着南明制式的棉甲操練,而華商則在曼谷開設錢莊,“蠻夷畏威而不懷德!今日利盡而合,明日利盡而離。當年南越王趙佗雖稱臣,朕仍派嚴助持節監其國,這南明連監國之使都不派,簡直是引狼入室!”
兩儀殿的檀香縈繞在梁柱間,李世民捻着棋子的手指懸在棋盤上方,目光卻被天幕上的場景牢牢吸住。畫面裏,荷蘭東印度公司的艦隊正在爪哇海面攔截南明商船,而遠處,懸掛着 “明” 字旗號的戰船正全速趕來 —— 那是南明商人斥資三萬兩白銀,從英國東印度公司購得的 “三桅蓋倫船”,甲板上的十二磅炮正緩緩轉動。
“有點意思。” 李世民將黑子落在天元位,棋盤上頓時風雲變幻,“這南明商人倒比官員更懂‘以夷制夷’。當年朕聯合薛延陀共抗突厥,何嚐不是如此?”
長孫無忌湊近細看,眉頭緊鎖:“陛下,西洋戰艦威力遠超中式沙船,這南明僅憑幾艘外購戰船,豈能與荷蘭艦隊抗衡?恐重蹈嘉靖年間朱紈抗倭的覆轍。”
“非也。” 李世民指着畫面裏南明工匠在廈門船塢拆解西洋戰船的場景,“你看,他們在仿造。當年朕令尉遲恭改良陌刀,亦是拆解突厥彎刀所得靈感。商人逐利,必求自保,外購只是權宜,仿制方能長久。”
宣和殿的玉案上鋪着《諸蕃志》的復刻本,趙佶正用紫毫筆勾勒占城國的象牙貢品,目光卻不由自主瞟向天幕。畫面裏,南明商人在馬尼拉與西班牙殖民者談判,用一箱景德鎮瓷器換得三處銀礦的開采權,而遠處的港口裏,雙方的戰艦正虎視眈眈。
“瓷器換礦山,倒也劃算。” 道君皇帝放下畫筆,看着畫面裏華商子弟在呂宋學習西班牙語,突然嘆了口氣,“當年朕派徐兢出使高麗,雖帶回不少奇珍,卻未想過學其技藝。這南明商人,倒比士大夫更懂變通。”
蔡京在一旁躬身道:“陛下聖明。商人重利,故不擇手段。然西洋人狼子野心,今日賣船,明日便可能用同樣的船來攻。當年契丹賣馬與我,轉頭便南下侵宋,不可不防。”
趙佶卻盯着畫面裏南明與西班牙人共同繪制的海圖,上面標注着暗礁、季風與航線:“海圖無國界,技藝亦無國界。這西洋火炮的圖紙,若能借來一觀……” 他突然住口,筆尖在絹帛上暈開一小團墨漬,像一滴落入南海的雨。
乾清宮的燭火在穿堂風中明明滅滅,崇禎帝的手指深深摳進御案的裂縫。天幕上,汪文德率領的商團正在廣州城外建造新式船塢,雇傭的荷蘭工匠正在指導工人鍛造炮管,火星濺落在 “皇家錢莊” 的旗幡上。
“朕當年若肯用徐光啓的西洋炮法,何至於……” 朱由檢的聲音嘶啞,突然劇烈咳嗽,血沫染紅了案上的《農政全書》,“這些商人倒敢用洋人!東林黨當年罵徐光啓是‘西夷走狗’,如今卻看着南明用洋炮賺得盆滿鉢滿,何其諷刺!”
王承恩跪在地上連連磕頭:“陛下息怒!南明此舉乃無奈之舉,怎比得上陛下當年重用孫承宗、袁崇煥……”
“別提他們!” 崇禎猛地打斷,指着畫面裏荷蘭工匠因薪酬糾紛罷工,被南明商人用白銀安撫的場景,“銀子!又是銀子!朕當年缺的就是銀子!可這些商人寧肯給洋人,也不肯捐給朝廷!”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這朱家的江山,究竟是誰的江山!”
養心殿的西洋鍾滴答作響,康熙端起琺琅彩茶杯,目光在天幕與奏折間流轉。畫面裏,南明水師的 “鎮海二號” 正在台灣海峽試航,這艘仿制荷蘭 “福祿特船” 的新式戰艦,裝配了二十四門青銅炮,船頭雕刻着穿龍袍的弘光帝像。
“仿得倒有幾分形似。” 玄燁指着畫面裏炮手用西洋象限儀校準彈道的場景,對索額圖道,“當年南懷仁爲朕造紅衣大炮,亦曾教過此等法子。這南明商人倒是會偷師。”
索額圖皺眉:“陛下,西洋人豈會真心傳授技藝?這船炮怕是些過時貨色。我大清若要造船,當請耶穌會士從頭教起。”
“偷師亦是本事。” 康熙放下茶杯,看着畫面裏南明商人用鴉片(注:此處爲歷史架空,僅作情節推動)與波斯商人換取硫磺的場景,“你看,他們懂得用貿易鏈獲取戰略物資。荷蘭人賣船,卻不賣火藥配方,他們便另尋門路。這等韌性,倒比崇禎帝強。”
鹹陽宮的爭論愈發激烈。李斯指着天幕上南明商船攜帶的商品清單 —— 絲綢、茶葉、瓷器占七成,而鐵器、書籍僅占三成,氣得渾身發抖:“陛下請看!這等貿易,只知輸出無用之物,不知引進耕織之技,與漢初和親輸絮繒何異!長此以往,必致國庫空虛!”
嬴政卻盯着畫面裏華商在暹羅推廣水車的場景,沉默半晌才開口:“秦法規定,工匠不得私傳技藝。這南明商人將水車圖紙賣給暹羅,看似失策,實則以技換信。只是……” 他突然冷笑,“無強大軍力護持,再先進的技藝也只會爲他人作嫁衣。”
未央宮的銅漏已過未時,劉徹看着南明與荷蘭艦隊在馬六甲海峽的對峙畫面 —— 雙方各有十艘戰艦,卻未開火,只是用旗語互相恫嚇。“慫包!” 他指着畫面裏南明船長下令 “不得先開火” 的場景,“當年朕的樓船軍在番禺海戰,見敵艦便撞,何曾如此畏縮?”
衛青拱手:“陛下,此乃商業船隊,非正規水師。若開戰,無論勝負皆損商路,故以威懾爲上。當年蘇武使匈奴,雖杖漢節不失,亦未輕言開戰。”
“威懾?” 劉徹冷哼,看着畫面裏荷蘭戰艦故意沖撞南明商船,“人家都騎到頭上了,還談威懾?這南明的血性,都被銀子磨沒了!”
兩儀殿的李世民正研究西洋戰艦的構造圖,突然道:“輔機你看,這船底的龍骨用的是加勒比硬木,我朝雖無此木,卻可用秦嶺的鬆木多層疊加,未必不能仿制。”
長孫無忌點頭:“若能得此船樣,可令將作監即刻仿造。”
“然也。” 李世民落下關鍵一子,“當年朕見突厥騎兵甲胄輕便,便令將作監改良明光鎧。器物之道,貴在變通。這南明能放下天朝上國的架子學蠻夷技藝,已是難得。”
宣和殿的趙佶看着畫面裏南明商人在萬丹港舉辦的 “商品交易會”,波斯的地毯、印度的棉花、中國的絲綢堆積如山,西洋與東方的商人用算盤和賬簿討價還價,突然笑道:“倒比大晟府的雅集熱鬧。”
蔡京在旁道:“陛下,此等熱鬧背後,暗藏殺機。荷蘭人在交易會下埋了炸藥,若非華商提前察覺,恐已遭毒手。”
趙佶的笑容僵在臉上,看着畫面裏防爆的華商武裝與荷蘭雇傭兵拔槍對峙的場景,突然嘆了口氣:“利字旁邊一把刀,古人誠不欺我。”
崇禎帝看着天幕上南明水師在澎湖列島操練的場景 —— 新式戰艦與老式沙船混編,西洋炮與佛郎機炮交替射擊,突然對王承恩道:“你說,朕當年若遷都南京,能否也搞出這般水師?”
王承恩泣道:“陛下天縱英才,若有江南財力,必能再造盛世。”
“盛世?” 崇禎慘笑,指着畫面裏商人們在戰艦上晾曬絲綢的場景,“連戰艦都成了貨船,這叫什麼盛世?不過是商人們的盛世罷了!”
養心殿的康熙看着天幕上南明與西班牙籤訂的《馬尼拉條約》—— 雙方劃分貿易範圍,互不攻擊對方商棧,突然道:“這南明的外交,倒像市井交易。”
索額圖道:“陛下,此乃軟弱之舉。我大清與羅刹國籤訂《尼布楚條約》,雖劃分邊界,卻以武力爲後盾。”
“武力是後盾,而非全部。” 康熙指着畫面裏南明用條約換取西班牙銀礦開采權的細節,“能用筆墨換銀子,何必用刀槍?當年朕與喀爾喀會盟,不也用盟約換來了北方安定?”
天幕上的畫面繼續流轉。永歷十三年,南明仿制的三十艘 “海鯤級” 戰艦組成艦隊,護送商船穿越馬六甲海峽,荷蘭艦隊見狀主動避讓;同年,華商在巴達維亞(今雅加達)建立的 “大明堡” 竣工,配備新式火炮十二門,成爲東南亞的重要據點。解說聲響起:“南明以商帶軍、以軍護商的策略初見成效,然西洋列強在亞洲的勢力盤根錯節,一場更大的風暴正在醞釀。”
嬴政看着畫面裏南明商人在婆羅洲開采金礦的場景,冷哼:“秦開五嶺,是爲拓土;這南明南下,只爲求財。本末倒置,豈能長久?”
劉徹點頭:“商可富國,不可強兵。當年桑弘羊雖富國庫,仍需衛青霍去病爲之保駕護航。這南明只知造船,不知練兵,終究是紙老虎。”
李世民卻道:“以商養兵,亦不失一法。當年隋末戰亂,李淵靠太原商幫資助起兵,終定天下。這南明若能將商業利潤轉化爲軍餉,未必不能成事。”
趙佶看着畫面裏西洋傳教士在台灣教授幾何學,突然道:“這些西洋學問,若能用於科舉,或許能選出些實用人才。”
崇禎帝閉目不語,眼角的淚滑落在龍椅上,暈開一小片溼痕。
康熙望着天幕上漸漸淡去的字跡,突然道:“這南明的南海之路,像一場豪賭。賭贏了,可成海上霸主;賭輸了,便會萬劫不復。”
當暮色籠罩各朝宮殿,天幕上浮現出最後一行字:“永歷十四年,荷蘭東印度公司聯合英國、法國艦隊,在爪哇海面攔截南明商船隊,一場波及整個東南亞的海戰一觸即發。欲知南明能否頂住西洋列強的攻勢,且聽下回分解。”
鹹陽宮的燭火漸暗,嬴政對李斯道:“傳旨,令監御史巡查南海郡,務必加強海防。”
未央宮的夜風吹動旌旗,劉徹對衛青道:“明日起,令樓船將軍楊仆操練水師,朕要打通至印度的航線。”
兩儀殿的棋盤已被收起,李世民對長孫無忌道:“傳朕旨意,命將作監仿制西洋戰艦,不得有誤。”
宣和殿的畫筆被擱在筆洗中,趙佶對蔡京道:“罷了,命市舶司招募西洋工匠,仿造火炮。”
乾清宮的燭火終於燃盡,崇禎帝拿起朱筆,在《海疆圖》上批下:“水師乃國之利器,不可不興。”
養心殿的西洋鍾敲了亥時,康熙對索額圖道:“告訴南懷仁,加快建造新式戰艦,朕要看看,這海上的較量究竟誰勝誰負。”
夜幕深沉,天幕暫隱。但帝王們知道,當明日青光再次亮起,那場決定東南亞霸權的海戰,將在萬頃碧波之上,拉開序幕。而南明商人用絲綢與火炮鋪就的南海之路,究竟是通往繁華的坦途,還是駛向深淵的末路,無人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