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其實我也很憐惜你們,正是鮮妍明媚的年紀,卻要在宮中伺候主子,等到年滿出宮,都已經是老姑娘了,說親一事上也難得很。”
旁的使喚丫鬟已經退下去了,裏屋只有她們兩人,宴明琅狀似無意地提起:“若是能被哪位皇子看上就好了,以你的容貌品性,再不濟也能撈個側妃當當。”
這話讓翠槐越發嬌羞,她摸了摸自己鬢間的珠花,不好意思地道:“翠槐出身貧寒,哪裏當得了側妃?這些念頭翠槐一刻都不敢有,只想着好好伺候好娘娘和王爺。”
果然。
光是看着她這嬌羞不已的模樣,宴明琅就明白了。
三皇子迎娶鄭婉儀之後,仰仗着嶽家的助力,辦成了幾件不錯的差事,受封王爺。
只是王爺這拈花惹草的性格似乎還沒改,居然將自己母妃身邊的貼身宮女都迷了去,一想到這,宴明琅看向翠槐的眼神都帶上了些許同情,“說起來,三王爺府上姬妾甚少,旁人都說是王妃善妒、兼之王爺寵愛王妃,依我看,焉知不是沒有找到可心人的緣故。”
這話仿佛說出了翠槐的心聲,她猶豫片刻之後才道:“都說王妃是個極好的人,可其實她將王爺攥得死死的,上個月王爺還爲了想要收妾被阻一事來娘娘宮中訴苦,可見鄭氏也並非什麼賢良之輩。”
聽着翠槐的話,宴明琅忍住笑意寬慰她幾句,送走翠槐之後,她坐在木桶之中,想着今日之事,覺得有趣。
如果沒猜錯的話,那芳嬪腹中的孩子......應當是三皇子的吧?
若非跟賢妃息息相關,她又怎麼會圖窮匕卸下僞裝威脅自己?
說起來,芳嬪雖然失寵,可到底跟三皇子差不多大的年紀,長得十分可人,三皇子要真的看上了,以他無法無天的性子......倒也沒什麼做不出來的。
次日清晨,宴明琅一早就起了準備辭行,可賢妃執意要讓她爲芳嬪再看看身子,她也只得隨着賢妃前往。
可是才剛推開房門,就看到一具屍體吊在梁上,嚇得賢妃癱軟在地,宴明琅也嚇得不輕。
只不過都活了兩世,她見了不少大場面,很快就冷靜下來。
“芳嬪自盡了。”
一只骨節冰冷的手緊緊攥住她的,她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望向臉色蒼白的賢妃,賢妃那雙眼緊緊地盯着她,仿佛要在她臉上盯出一個洞似的,“芳嬪因病痛纏身難以忍受,是以自盡解脫,勞煩宴小姐走這一趟了,待會兒皇上問起,還請明琅幫忙解釋。”
“......”
宴明琅的眼神緩緩移向長發覆面、被高高吊起的芳嬪,她正不知該如何應對之時,擷芳殿門口的小太監急匆匆地來提醒:“娘娘!不知是不是咱們宮裏的消息走出去了,奴才遠遠地瞧着漪蘭殿的幾位娘娘朝這邊來了!”
翠槐將賢妃從地上攙扶起來,片刻之間,賢妃鎮定了許多,有條不紊地吩咐奴才去稟報皇後等人,待做完這一切之後,她又威脅道:“明琅是聰明人,待會兒面聖之時該怎麼說,應當不用我多說吧?”
話音剛落,漪蘭殿主位的容妃就已經帶着陳貴人走了進來,兩人臉上皆是看好戲的神色,“昨夜聽說賢妃娘娘急召福康郡主入宮,半夜宮中進出奴才不休,姐姐這是生病了不成?”
容妃向來與賢妃不對付,此時話語中更是難掩幸災樂禍。
“我身子不大爽利,夜間更是難受,好在明琅這一手醫術了得,不過是吃了一副藥身上就鬆快不少。”
當着容妃的面,賢妃竭力維持着體面,她摸了摸自己的臉,“不過這都不是什麼緊要的事,昨日芳嬪身子也不大好,請了明琅看了看,結果不知怎的,今日一大早就有宮人來報,芳嬪在自己房中尋了短見。”
這個消息嚇得膽小的陳貴人立馬驚叫一聲,“那、那芳嬪還活着嗎?”
“已經沒了。”
賢妃哀切地拿着手帕擦拭眼角,“芳嬪平素與人爲善,不多言語,是個再好不過的性子,如今突然沒了,着實叫人傷心,我已經派人稟報皇後娘娘,務求芳嬪身後事辦得體面。”
她們交鋒之際,宴明琅一直在細細打量着賢妃的臉色。
一開始她也以爲芳嬪是賢妃命人除掉的,可賢妃前後的反應並無任何不妥,即便是請自己出宮之前爲芳嬪把脈,也是情理之中的要求。
容妃在初時的震驚過去後,立馬反應過來:“芳嬪身子骨好好的,怎麼會因爲宴小姐爲她看了一次診就想不開?賢妃娘娘這理由是不是太牽強了?”
“臣妾也這麼覺得。”
跟着容妃一起來的陳貴人也察覺到賢妃所說站不住腳,她疑惑地看向宴明琅,“宴小姐,是不是你跟芳嬪說了什麼?難不成是芳嬪得了什麼不治之症?”
所有人的目光都匯集在宴明琅身上。
迎着賢妃帶着壓迫性的眼神,宴明琅淡淡地道:“我並未與芳嬪娘娘說上話,不過是施診,賢妃娘娘關心芳嬪病情,一直在床榻前看着。”
“這話怎麼跟賢妃說的有出入啊。”
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容妃頗有些隱晦地暗示着什麼,“宴小姐,你既然爲芳嬪把脈了,倒不如說說芳嬪到底得了什麼病?我前些時日見着芳嬪的時候,她看上去還胖了不少。怎麼人好端端地就沒了?”
賢妃見宴明琅還要開口,搶在她之前道:“不管事情如何,總要等皇後娘娘來了再說,明琅,此時多說多錯,切莫讓芳嬪妹妹在地下不安。”
“自然。”
知道賢妃是害怕自己把芳嬪小產的真相說出來,宴明琅莞爾,不再言語。
趕着報信的太監手腳也快,不多時皇後的儀仗便過來了,她顧不得跪了滿地的女眷,徑直問道:“芳嬪呢?”
賢妃淚眼盈盈,她指了指已經被太監抬出來安置在床上的芳嬪,此時的芳嬪已經被梳洗打扮好了,除了脖頸處那條紅痕,其他倒是沒什麼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