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林落染點了點頭。
沈筠芮又叮囑陳伯:“今天的肉很新鮮,讓廚房多做一些紅燒肉。”
林落染一陣感動,紅燒肉是她最喜歡吃的,沒想到二哥記得這般清楚。
“好嘞!二公子難得開一次口,老奴一定辦到。”陳伯笑得慈祥,見牙不見眼。
這忠實的老管家,林落染也有印象。
侯府滿門抄斬時,他放棄了逃生的機會,跟主人家死在了一起。
忠仆二字放在他身上再合適不過。
沈筠芮帶林落染走了角門,角門進去穿過兩條連廊就是祖母的碧園居。
既然冒牌貨已經登堂入室,在確認祖母態度之前,他還不想讓小妹暴露在衆人面前。
陳伯一直注視着二人,直到他們身影消失在拐角,陳伯才小聲嘟噥:“二公子向來不近女色,這女子是誰?竟能讓二公子帶着去見老夫人?不過這女子竟瞧着有些眼熟,像誰來着?”
碧園居,聽到最愛的孫子求見,老夫人立馬就讓人請了進來。
“筠芮孫兒,你出去這麼些天,人都瘦了。”老夫人一見沈筠芮就拉着他的手喋喋不休,滿眼都是他,甚至沒有看到跟在沈筠芮身邊的林落染。
“祖母,孫兒讓人送的信您看了嗎?”沈筠芮扶着老夫人坐在軟榻上,給她斟了杯茶才問。
“坐祖母身邊來。”老夫人拍了拍身邊的位置,讓沈筠芮坐下。
她的視線才看向林落染,從頭到腳仔細打量,眼中是滿滿地質疑,一個兩個的都來冒充她孫女!
府裏本就有個假冒的,昨夜大孫子又帶回來一個,眼前又是一個。
“筠兒,你憑何認定她就是你妹妹?”老夫人並不相信。
“祖母,我信裏不是寫得很清楚嗎?我可沒有扯謊,齊王殿下都是知道的,您要是不信可以問他。”沈筠芮有些着急,祖母的反應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樣。
“問自然要問,但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能誰的話都信,被人騙着當猴子耍。”老夫人輕輕拍着沈筠芮的手背。
“祖母,染染真是我妹妹。”沈筠芮篤定無比。
“既然這般確定,爲何不帶去給你父母瞧瞧,反而把人帶到我這裏?我已經放權許多年了,這府裏的大小事情我又能管多少?”
三年前,老夫人就把掌家權交給了兒媳婦。
如今深入簡出,吃齋念佛,只求佛祖保佑侯府不要再生磨難。
“祖母,他們哪有您明辨是非?”沈筠芮一句話就把老夫人逗笑了。
“就你嘴甜,這府裏也就你能哄我開心了。”
她再次看向林落染,見她不驕不躁,不卑不亢,即便被冷落臉上也雲淡風輕,這倒讓她生出了幾分好感。
“你如何證明你的身份。”老夫人問,“你這樣貌跟我兒子兒媳,甚至孫兒沒有半分相似。”
林落染將玉佩遞上坦率地說:“除了這塊玉佩,我無法再拿出其他證據。但我是!龍生九子,各有不同,樣貌並不是唯一判定親緣關系的手段。”
老夫人接過玉佩仔細看,確實是沈家的玉佩,每個孩子出生都會打一塊這樣的玉。
但一塊玉也不能說明什麼,畢竟這塊玉流落在外許多年,有沒有轉手誰也說不清。
“祖母,玉佩都在這了,還要質疑嗎?”沈筠芮故作生氣看向林落染,“既然有我沈家的玉佩,爲何不拿給我看?”
林落染淺淺一笑:“林悅慈先進了京,她如何說辭我並不知曉。這玉佩既能證明身份,同樣也可能成爲把柄,沒見到深信不疑之人我自然不會拿出來。”
林落染的話其實是在討好老夫人。
老夫人起初的態度並沒有讓她退縮。
上一世,在沒有確定林悅慈是親孫女的時候,她也是這樣冷冰冰,充滿質疑。
直到闔府上下的人接受了林悅慈的身份,她才慢慢放下芥蒂,把對孫女多年的愛全部附加給林悅慈。
“倒是個聰明的。”老夫人誇了一句。
“老夫人既然也不信大公子帶回來的女子是您孫女,不如留我在身邊。日久見人心,誰真誰假終會一見分曉。”林落染必須留在侯府,這樣才能憑着自己所知道的,讓侯府擺脫災難。
“祖母,您就留下染染吧!我向天發誓,她真是沈家血脈。”沈筠芮趕緊出言相幫。
“罷了!不過是多養一個人而已,留下吧!”老夫人還是心軟了。她也害怕把沈家真正的血脈趕出去,讓其流落民間,“這玉佩我先幫你收着,等真相大白再還給你。”
“祖母最好了!”沈筠芮一開心,給了老夫人一個大大的擁抱。
“多謝老夫人。”林落染俯身行禮,她這般落落大方,禮數周到,又讓老夫人有了幾分好感。
“晚上家宴,你二人就隨我一起出席吧!”
有了老夫人這句話,林落染七上八下的心定了下來。
她其實有些激動,晚上就能跟林悅慈對峙了,積攢了兩世的仇,也該報了。
“染染,想什麼呢?”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沈筠芮溫和的聲音喚醒了她。
“祖母讓咱們陪她用早膳,你跟着楊嬤嬤去梳洗一下吧。”
林落染看到面前的楊嬤嬤,她跟老夫人年紀相當,是老夫人的陪嫁嬤嬤,也是老夫人最信任的人。
老夫人去世那日,楊嬤嬤也飲了毒酒隨她去了。
林落染很敬重這位老嬤嬤,微微欠身:“有勞楊嬤嬤了。”
“姑娘不必多禮,且隨我來。”楊嬤嬤笑得慈祥,善意滿滿。
她也回以友好的笑,亦步亦趨跟着楊嬤嬤離開。
廳堂內,就剩下老夫人和沈筠芮祖孫二人,老夫人又把他招到身邊,稀罕了好一陣。
“筠芮,你是個聰明的孩子,祖母其實是信你的。但你要做好心理準備,要讓她認祖歸宗怕不是件容易的事。”老夫人人老了,心裏卻跟明鏡似的。
家裏的冒牌貨被揭穿身份,不趕走反而繼續養着,對外依舊宣稱是沈家的女兒。
爲何?
還不是因爲侯府這幾年在走下坡路。
侯爺想用聯姻的方式拔高侯府地位,女兒自然是越多越好。
“祖母,染染過了十六年苦日子,還被林家喂毒賣了配陰婚,九死一生。我想讓這些苦難遠離她,往後過得幸福些。”沈筠芮想到林落染的經歷,忍不住心疼。
“我看她知書達理,在那樣的環境下沒有長歪,屬實難得。”老夫人嘆了口氣,“不管是真是假,往後我盡量護着她。”
“祖母英明。”
“你呀!別給我帶高帽子了。說說林家夫婦如何處理吧!”老夫人其實已經暗中派人去攔截林青山和王氏了,這兩個人肯定知道真假,稍以利益誘之,定會說實話。
“在押解回京的路上,到時候也可以當面對質,到底誰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