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些話,馬大花被氣得面紅耳赤。
她猛地一把推開騎在自己身上的陳虎娘,面目猙獰,伸出那雙幹枯發黃指甲裏滿是泥污的手向餘聲撲過去。
“閉嘴。”
“我兒子和侄女不是這樣的人。”
“我要撕爛你這張臭嘴。”
“啊!”
餘生可不是會尊老愛幼的人,從小就性子乖張。
他抬起腳一腳將馬大花踹開,一臉鄙夷地道:
“這麼多人都看見他們倆苟且了,你還想賴賬?”
“哼,你氣什麼?倒騰來倒騰去,還不都是你家的?”
“兒媳婦還是你家的,孫子也還是你家的。”
“有什麼好氣的?”
餘聲這話說得相當不客氣。
他爹在他很小的時候就沒了。
餘聲他娘一個人將她拉扯大。
偏村裏這些長舌婦老妖婆總會說一些很難聽的話。
餘聲早就將這些人記住了,就等着找機會好好報復回去呢。
陸家的報應這不就來了。
“小兔崽子,老娘要撕爛你的嘴,老娘要殺了你!”
此時的馬大花披頭散發,面目猙獰,看起來相當嚇人。
但周圍看熱鬧的就沒有一個戰鬥力弱的。
他們可不怕馬大花。
眼看火候差不多了,簡童言捅了一下坐在自己身邊的陸雲周。
“兒子,你快去給他們報個信。”
陸雲周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
“你爲什麼不去?”
簡童言理所當然地道:
“我可不想讓馬大花占我便宜。”
“想讓我喊她媽,下輩子都沒可能。”
“她本來就是你奶奶,你喊了不吃虧。”
陸雲周無語。
陸雲周嘆氣。
陸雲周認命地起身,然後一臉焦急地扒開人群往裏擠。
好吧,他承認,這樣好像也挺好玩的。
“奶,奶奶,家裏的門全被大伯用斧頭劈開了。”
“你房間裏的櫃子也被砸了。”
陸雲周並沒有說糧食和錢沒了。
這不是他應該知道的。
原本還在發瘋的馬大花聽着這話,只覺得眼前一黑,站都站不穩。
她發了瘋地站起身,顧不上收拾陳家和餘聲,推開看熱鬧的人群往家裏沖去。
陸家剩餘幾人也停下了動作,連忙追上去。
那架勢,仿佛身後有惡狼在追着他們似的。
看熱鬧的人自然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
身體不累了,肚子也不餓了。
有一個算一個,全都跟了上去。
簡童言看着發瘋狂奔的陸家人,笑了一下,轉身朝着村東頭赤腳醫生家走去。
她要去給自己找個時間證人。
此時是1973年,劉家大隊牛棚裏還住着幾個下放人員。
裏面有赤腳醫生的熟人。
在原主的記憶裏,她好幾次上山撿柴的時候,都看見劉貴生在給牛棚裏的人看病。
村裏人都不知道這件事。
提起劉貴生,簡童言下午的時候看見了他,當然也看見了他這幾天的記憶。
牛棚裏有他的老師。
他的老師生病了,這幾天劉貴生都在照顧對方。
......
“劉醫生,你說去幫我取個藥,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你可不能用假藥忽悠我,我這身體虛着呢。”
劉貴生剛走到診所門口,坐在門口等他的簡童言就十分熱絡地和他說話。
他一臉疑惑地看着出現在自己家門口的人,完全不明白她在說什麼。
陸家這個兒媳婦,在整個大隊都是出了名的軟柿子蠢貨。
只要提到陸林強,任誰都能拿捏住她。
平日裏開口閉口都是陸林強。
爲了能在陸林強心裏留下好印象,就算自己的兒子被欺負,她也會站在對立面指着陸雲周那孩子。
想到餓得瘦骨嶙峋,經常在地裏找草根蟲子吃的陸雲周,劉貴生看到眼前的女人就覺得無比厭煩。
這樣的蠢貨,根本就不配當母親。
對這樣的人,劉貴生一向都沒有什麼好臉色。
“你在這裏幹什麼?”
“我什麼時候說要去幫你取藥了?”
“我這裏只能看一些簡單的病症,腦子有病就去大醫院看。”
“我無能爲力。”
腦子但凡沒病,都幹不出那些荒唐事。
劉貴生的厭惡沒有任何掩飾,簡童言不是瞎子,能看得出來。
她原本還想和這位善良的劉大夫來個心照不宣。
不過現在不必了。
雖然劉貴生厭惡的人是原身不是自己,但簡童言半點兒也不想受氣。
什麼玩意兒?也敢給她臉色看。
簡童言臉上的笑容立刻拉了下來,她站起身走到劉貴生身邊,開門見山道:
“劉醫生,你記住,我今天下午就來了你這裏。”
“生了大病,一來就昏迷了,直到現在才醒過來。”
“還是你用了幾片人參才搶救回來的。”
“一會兒記得去陸家找人要人參的錢。”
“陸家要是不給,就讓大隊長給你做主,等分糧的時候直接把陸家的錢扣了給你。”
“對了,我兒子陸雲周也和我是同樣的情況。”
“身子虛,以後都幹不了活。”
“都要用人參。”
“人參的價格參照最高的要。”
劉貴生冷着一張臉看着理直氣壯吩咐自己的簡童言。
他不知道這女人又在發什麼瘋,但他絕不可能配合她幹這種事情。
他冷聲怒斥道:
“莫名其妙。”
他不屑與這樣的人爲伍,準備越過簡童言直接回家。
不搭理她的瘋言瘋語。
就在劉貴生正要和簡童言擦肩而過時,簡童言的聲音悠悠響起:
“劉醫生,你說,夜裏要是有一條毒蛇鑽進牛棚裏,或者有人突然向上面舉報牛棚裏的人日子過得太好,他們的結果會怎麼樣?”
劉貴生腳步頓住,他想扭頭問簡童言這話是什麼意思。
但又生生忍住。
簡童言能對他說出這些話,想必已經知道他做的那些事情。
如果簡童言用自身安危威脅他,劉貴生還能找到借口應付過去。
可這瘋女人竟然想對牛棚裏的人直接動手。
劉貴生陰沉下臉看向簡童言,冷聲問:
“你想幹什麼?”
簡童言可不怕他。
她雙手環抱在胸前,十分欠揍地圍着劉貴生繞了一圈。
眼見劉貴生的怒氣變得越來越盛,她才慢悠悠地開口道:
“劉醫生,收一收你的臉色,我不是很喜歡。”
“我的情緒一向很不穩定,我要是發起瘋了,可是不講理的。”
“你放心,我又不是讓你幹什麼違法亂紀的事情。”
“你只需要告訴隊裏的人,我下午一直在診所這邊躺着就行了。”
“至於其他的,和你無關。”
劉貴生冷着臉道:
“不行,你必須告訴我你下午做了什麼。”
“要不然我不會答應你這個要求。”
如果對方幹了什麼殺人放火的事情,那他答應下來,豈不是成了幫凶。
劉貴生做不到。
簡童言收起那副能將人氣死的囂張神態,眨眼間就變回了之前慫兮兮的樣子。
將自己的苦衷娓娓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