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牢廠”這架破馬車,在趙鐵柱這頭孺子牛的拉動下,算是吭哧吭哧跑起來了。
沈清這個CEO當得是甩手掌櫃,主要職責就是動動嘴皮子,搞搞戰略規劃兼畫大餅,順便驗收成果。
這天他溜達進“生產車間”,隨手拿起一只剛編好的草鞋,套腳上試了試。沒走兩步就齜牙咧嘴地脫了下來。
“嘖,鐵柱啊,”沈清揉着腳底板,開始挑刺,“咱這產品,用戶體驗不行啊!底太薄,硌腳!穿出去逃難都嫌磨泡!還有這結實程度,我懷疑多走兩步就得張嘴笑!”
趙鐵柱在一旁點頭哈腰,虛心接受批評:“大人說的是,是小人考慮不周…” 他撓着頭,盯着那草鞋,眼神卻開始放光,嘴裏念念有詞,“硌腳…加厚…不耐磨…混點麻繩試試…”
沈清一看他這狀態,就知道技術總監進入研發模式了,也不打擾,背着手溜達出去,深藏功與名。他上輩子接觸過那麼多創業者,知道這種技術型人才,你得給他指出方向,然後讓他自己琢磨,比手把手教效果好得多。
沒過兩天,趙鐵柱就頂着倆黑眼圈,興奮地捧着兩雙“新款”草鞋來找沈清了。
“大人!您看!”他獻寶似的遞過來,“這雙,鞋底加厚了,裏頭還絮了層軟草,俺試了,踩着不硌腳了!俺管它叫‘舒適款’!”
“這雙,俺在草料裏混了麻繩,編得也密實,耐穿!俺管它叫‘耐磨款’!”
沈清接過來一瞧,嘿!有點意思!雖然樣子還是土了吧唧,但起碼解決了痛點。他穿上“舒適款”走了幾步,感覺確實比之前的強多了。
“不錯!很有精神!”沈清拍着趙鐵柱的肩膀,不吝誇獎:“看見沒?這就是技術迭代!這就是針對不同客戶群體的細分市場策略!鐵柱,你小子是塊做產品的料!”
趙鐵柱被誇得有點不好意思,嘿嘿直笑。
新品立刻投入生產。靠着“牢廠”初步形成的流水線,產量居然沒掉鏈子。趙鐵柱他老娘再來探監時,把這兩款新品連同原來的“經典款”一起拿了出去。
結果,市場反響出奇的好!
“舒適款”深受那些需要長時間站立幹活的小販、腳夫歡迎。“耐磨款”則成了鄉下人下地幹活的搶手貨。物美價廉,選擇還多,這大牢出來的草鞋一下子在底層老百姓裏打開了銷路,甚至有點供不應求。
等到趙鐵柱再次把分紅上交的時候,沈清捏着那明顯沉甸甸了好多的錢袋子,聽着裏面銅錢碰撞發出的悅耳聲響,嘴丫子都快咧到耳根子了。
“我滴個乖乖…”他掂量着錢袋,心裏樂開了花。這可比之前那點零碎銅板給力多了!
終於不再是勒緊褲腰帶過日子了!
一抬眼,就瞅見趙鐵柱那小子,正美滋滋地摸着懷裏剛分到的那幾個銅板,嘴角都快咧到後耳根了,一副“這輩子值了”的沒出息樣兒。
沈清心裏“咯噔”一下,暗道不好。這苗頭不對啊!這可是未來要富可敵國的商聖苗子,怎麼能被這仨瓜倆棗就喂飽了?這小富即安的心態萬萬要不得必須得給他緊緊弦,把格局打開!
他臉色一板,把手裏沉甸甸的錢袋往破桌子上一墩,發出“哐當”一聲悶響,把還沉浸在喜悅裏的趙鐵柱嚇了一跳。
“鐵柱啊。”沈清拖長了調子,手指頭敲着桌面,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架勢:“瞅瞅你這點出息!幾個銅板就把你樂成這樣?知道啥叫‘小目標’不?比如先賺它一個億…呃,是先讓咱們‘牢廠’的產品鋪滿整個京城!”
趙鐵柱被他說得一愣,眨巴着眼:“一…一個億?鋪滿京城?大人,那得編多少草鞋啊…”
“草鞋?光靠草鞋你能鋪滿京城?那得把全京城的草都薅禿嚕皮了!”沈清唾沫橫飛:“咱們得搞產品矩陣!多元化經營!草鞋,只是咱們切入市場的敲門磚,是引流產品!懂不懂?”
他越說越激動,直接把趙鐵柱拉到牆角,撿起根木炭就在地上劃拉起來。
“你看,這是咱們現在的‘經典款’、‘舒適款’、‘耐磨款’草鞋,屬於鞋履類目。”他畫了個圈,道:“但光腳上穿的就夠了嗎?不夠!咱們得圍繞‘草編’這個核心技藝,加上我們獨特的勞動力優勢,完全可以打造一個品牌生態!”
趙鐵柱聽得雲裏霧裏,但看沈清畫得認真,也趕緊湊過去看。
“咱們可以開發‘居家日用’系列!草席、草墊、草枕!睡覺用得着吧?”
“可以開發‘收納儲運’系列!草籃、草筐、草簍!買菜、裝東西用得着吧?”
“還可以開發‘個人配飾’系列!草帽、草環…呃,草環可能賣不動,但草帽肯定行,防曬遮雨!”
沈清在地上畫了好幾個圈,把它們連在一起:“這些,統統可以打上咱們的牌子!我想好了,咱們的牌子,就叫‘光明牌’!”
他指着昏暗的牢房:“這地方暗無天日,但咱們心裏得向着光明!咱們的產品,也要給老百姓帶去實惠和光亮!”
“光明牌…”趙鐵柱喃喃念着這個名字,眼睛漸漸亮了起來,似乎被這個寓意觸動了。
“對!光明牌!”沈清趁熱打鐵:“不光產品要多樣,銷售也不能光靠你老娘一個人挎着籃子去賣!那能賣多少?咱們得建立銷售網絡!讓你老娘發展下線…啊不是,是找代理!找那些走街串巷的貨郎,找集市裏的小攤販,給他們讓點利,讓他們都幫咱們賣‘光明牌’!”
趙鐵柱呼吸有些急促,感覺一扇新世界的大門在眼前打開了。
“還有!”沈清壓低聲音:“咱們這‘牢廠’,有這麼多‘廉價’…呃,是改過自新的勞動力,產能穩定!光生產自己的產品還不夠,還可以承接外來加工訂單啊!比如哪個雜貨鋪需要定做一批特定大小的籃子,哪個酒館需要定做一批墊鍋底的草墊…咱們都能接,賺加工費!”
“加工費…”趙鐵柱喃喃道,腦子飛快地轉着,手指無意識地比劃,像是在計算成本和收益。
沈清看着他這副終於開竅的樣子,滿意地點點頭,拍了拍他的肩膀:“鐵柱啊,記住,市場的想象力是無限的!你的心有多大,市場就有多大!這點小錢,連起步都算不上,往後的路還長着呢,好好幹!”
趙鐵柱猛地抬起頭,眼神裏之前那點小富即安的滿足感已經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點燃的屬於商人的銳利和渴望。
“大人!我明白了!”他聲音有些發顫,但異常堅定:“我這就去琢磨新樣式,去找我娘商量找代理的事!”
看着趙鐵柱匆匆離去的、充滿了幹勁兒背影,沈清這才重新掂量起那袋錢,舒坦地靠在了牆上。
沈清欣慰的點點頭,仿佛已經看到了“光明牌”的草編產品,如同星星之火,以這刑部大牢爲起點,逐漸燎原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