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點,天還沒完全亮。
三輛軍用吉普車悄無聲息地駛入禿鷹山附近的一片樹林。
車上下來七個人。
爲首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上尉,臉上塗着迷彩油,眼神銳利。
他就是這次觀察組的組長,代號“獵鷹”。
“所有人檢查裝備。”
七個人動作迅速地檢查背包。
高倍望遠鏡、夜視儀、熱成像儀、衛星通訊設備、錄像機……
每一件都是最先進的偵察設備。
“記住,我們的任務是觀察,不是接觸。”獵鷹低聲說。
“保持隱蔽,不要驚動目標。”
“明白！”
七個人分成兩組,開始往預定地點移動。
他們的動作很輕,訓練有素,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半小時後,他們到達了一處隱蔽的山坡。
這裏距離糖豆的巢穴大約一公裏,地勢較高,視野開闊。
最關鍵的是,這裏有茂密的灌木叢作爲掩護。
“就是這裏了。”獵鷹說。
他們迅速搭建起觀察哨。
一個特種兵架起高倍望遠鏡,對準了遠處的懸崖。
另一個特種兵負責熱成像儀,監測周圍的生物活動。
還有一個負責通訊,隨時向基地匯報。
獵鷹旁邊站着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
他穿着便裝,戴着眼鏡,看起來文質彬彬。
他叫趙教授,是西北大學的動物行爲學專家。
這次是陳將軍特意請他來協助觀察。
趙教授拿起望遠鏡,看向懸崖上的巢穴。
“找到了嗎？”
“還沒有,目標巢穴裏沒有動靜。”
趙教授調整了一下焦距。
“別着急,現在才五點半,孩子應該還在睡覺。”
果然,又過了半個小時,巢穴裏開始有了動靜。
一個小小的身影爬了出來。
是糖豆。
她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
然後她趴在巢穴邊緣的石坑旁,低頭喝水。
趙教授看着這一幕,眼睛瞪得大大的。
“天哪……”
“怎麼了？”獵鷹問。
“你看她喝水的方式。”趙教授的聲音都在顫抖。
“完全是野生動物的習性,她已經完全適應了這種生活。”
獵鷹也拿起望遠鏡看了一眼。
他看到糖豆喝完水後,又爬到巢穴邊緣,往山下看。
她好像在等什麼人。
“目標似乎在等待顧北辰。”獵鷹說。
“這很正常。”趙教授說,“她對顧北辰產生了初步的信任感,這是好事。”
就在這時,山腳傳來引擎聲。
顧北辰的吉普車出現了。
糖豆立刻站起來,小手扶着岩石,探頭往下看。
她看到顧北辰從車上下來,正在從後備箱拿東西。
糖豆咬了咬嘴唇,回頭看了一眼巢穴深處。
金翼還在睡覺。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下去。
她手腳並用地往下爬,動作飛快。
觀察組這邊。
“目標開始移動！”
“記錄她的路線！”
攝像機對準了糖豆,記錄下她攀爬的每一個動作。
趙教授看得目瞪口呆。
“這個孩子的身體素質……簡直不可思議。”
“她在幾乎垂直的崖壁上爬行,就像在平地上走路一樣。”
“而且你看她的路線選擇,每一步都踩在最穩固的地方,這需要極強的空間感知能力。”
獵鷹點了點頭。
他是特種兵,見過很多攀岩高手。
但沒有一個能像這個三歲的孩子一樣,如此輕鬆自如。
幾分鍾後,糖豆爬到了山腳。
顧北辰已經準備好了一大堆東西。
食物、水、還有幾個小玩具。
他看到女兒下來,立刻露出笑容。
“糖豆,早啊。”
糖豆看着他,歪了歪頭。
“啾。”
顧北辰蹲下來,把那些玩具擺在地上。
“看,爸爸給你帶了禮物。”
他拿起一個撥浪鼓,搖了搖。
“譁啦譁啦”的聲音響起。
糖豆看了一眼,沒什麼興趣。
顧北辰又拿起一個布娃娃。
“這個是洋娃娃,小女孩都喜歡的。”
糖豆還是沒反應。
顧北辰有點尷尬。
他忘了,女兒在山上長大,根本不知道這些玩具是幹什麼用的。
他嘆了口氣,正準備收起玩具。
突然,糖豆的視線被什麼東西吸引了。
她走過去,拿起了顧北辰腰間掛着的指南針。
“啾啾？”
她舉起指南針,小臉上滿是好奇。
顧北辰愣了一下,然後笑了。
“這個是指南針,可以指方向的。”
他接過指南針,指着上面的指針。
“看,這個針永遠指向北方。”
他轉了個身,指針還是指着同一個方向。
糖豆的眼睛瞬間亮了。
“啾！”
她興奮地叫了一聲,伸手要拿指南針。
顧北辰把指南針遞給她。
糖豆拿着指南針,轉來轉去,看着指針始終指向同一個方向。
她覺得太神奇了！
顧北辰看着女兒開心的樣子,心裏暖暖的。
他蹲下來,指着太陽升起的方向。
“那邊是東方,太陽從那裏升起。”
然後他指着另一個方向。
“那邊是西方,太陽從那裏落下。”
“這邊是北方,那邊是南方。”
糖豆聽不懂他的話,但她看着他手指的方向,又看看指南針。
她似乎明白了什麼。
她學着顧北辰的樣子,指着太陽升起的方向,然後“啾”了一聲。
顧北辰笑了。
“對！那邊是東方！”
糖豆又指着另一個方向,“啾”。
“對！西方！”
糖豆開心地跳了起來。
她學會了！
觀察哨這邊。
趙教授放下望遠鏡,整個人都激動了。
“你們看到了嗎？”
“這個孩子的學習能力太驚人了！”
“她只看了一遍,就理解了方向的概念！”
“要知道,正常的三歲孩子,根本無法理解這麼抽象的概念！”
獵鷹也很震驚。
“她確實不一般。”
就在他們討論的時候,天空突然傳來一陣尖銳的鳴叫。
“啾啾啾！”
獵鷹抬頭一看,臉色大變。
“隱蔽！快隱蔽！”
四只隼正從天空俯沖而下！
它們的速度極快,眨眼間就到了觀察哨上方。
它們沒有直接攻擊,而是在觀察哨周圍盤旋,發出警告性的鳴叫。
獵鷹的冷汗流了下來。
“我們被發現了！”
“怎麼可能？我們距離目標一公裏,而且有僞裝！”
但事實就是,那四只隼發現了他們。
而且從它們的飛行姿態來看,它們隨時準備發起攻擊。
“撤退！立刻撤退！”獵鷹下令。
七個人迅速收拾裝備,往樹林深處跑。
四只隼緊追不舍,不斷俯沖,嚇得他們不敢抬頭。
好在隼們只是驅趕,並沒有真的攻擊。
等他們跑出一公裏外,隼們才停止追擊,返回了禿鷹山。
獵鷹靠在樹上,大口喘着粗氣。
“媽的……這些鳥成精了！”
趙教授也臉色發白。
“它們的警覺性……太可怕了。”
“我們僞裝得那麼好,距離那麼遠,它們是怎麼發現我們的？”
沒人能回答這個問題。
獵鷹拿起通訊器。
“獵鷹呼叫基地,我們被目標的飛禽發現,任務失敗,正在撤退。”
基地那邊,陳將軍聽到匯報,眉頭緊鎖。
“撤回來吧。”
他掛斷通訊,轉頭看向蘇衛國。
“看來,那些隼比我們想象的更強大。”
“它們不僅飛得快,偵察能力也超出了預期。”
“傳我的命令,取消所有監視行動。”
“接下來,全權交給顧北辰處理。”
“是！”
禿鷹山上。
四只小隼飛回巢穴,落在糖豆身邊。
它們嘰嘰喳喳地叫着,像是在匯報什麼。
糖豆聽着它們的叫聲,小臉慢慢凝重起來。
有人在監視她？
她轉頭看向山腳。
顧北辰還站在那裏,正朝她揮手。
糖豆的心裏涌起一股復雜的情緒。
金翼說過,人類很危險。
現在看來,金翼說得對。
那些人類,真的在監視她。
糖豆咬了咬嘴唇,轉身爬回了巢穴。
她沒有再回頭看顧北辰。
顧北辰站在山腳,看着女兒突然離開,心裏咯噔一下。
發生什麼事了？
爲什麼她突然就走了？
他拿起望遠鏡,看向懸崖。
糖豆已經回到了巢穴,金翼站在她身邊,用翅膀把她罩住。
顧北辰放下望遠鏡,心裏涌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他拿出手機,撥通了蘇衛國的電話。
“老蘇,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老顧……”蘇衛國的聲音有些猶豫,“觀察組被發現了,那些隼把他們趕走了。”
顧北辰的心沉了下去。
“你們派人監視她？！”
“這是陳將軍的命令,我們也……”
顧北辰沒等他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他抬頭看向懸崖,拳頭握得緊緊的。
完了。
剛剛建立起來的一點信任,可能又要破裂了。
而他,只剩下兩天時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