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知秋一病,便是半月,年關剛過的時節,不知不覺,竟開春了。
……
“公子,喝茶。”
魏王府書房中,墨硯端了玉盤輕輕放在案上,手執直柄點了茶水,倒至七分,素手輕拈了茶杯,將杯底於絹布上輕輕一蘸,拭掉杯底上的茶水後,方遞給正自看書的魏王。
“宮裏傳信,妖姬薨了。”
魏王離近接過茶杯的一瞬,墨硯輕輕道出一句,毫無覺察,隨風而逝。
“嗯。”
雙眸不離書卷,魏王將茶杯遞至唇邊,輕品一口香茗,口舌輕潤,齒頰留香。
“墨硯,你的點茶手藝,越發爐火純青了。”
魏王細品了茶,贊道。方才那一聲“嗯”,與其說是對墨硯那一句輕飄之言的應答,卻更像對之後茗茶的由衷贊嘆:“溫芸新雪,回甘綿淳,果真上品。”
“公子御下有方,墨硯不敢受公子贊譽。”
墨硯跪坐席上,斂袖微笑:“這茶陛下賞了不少,公子若是喜歡,再向陛下要些也是好的。”
“香茗罕有,多要豈非過於貪婪?”
細品口中淳柔回甘,魏王忽而勾唇一笑:“本王於這府邸蟄居多年,唯有你稱本王爲公子,看來本王,當真是蛟困潛水,虎落平川了……”
“奴婢知罪,奴婢該死!”
頗爲少有的,墨硯神情竟是一慌,忙起身退了幾步,恭敬跪下深深拜伏。
“罷了,”到底是母妃族中遠親,自小相識,少些禮數也屬情理,魏王一擺手,示意其平身,“今日之事,你我不言,又有誰會知曉,平身吧。”
“是。”心知魏王示其緘口,墨硯心下了然,緩緩站起,抬頭的瞬間,面上又恢復了一貫的溫淡從容。
“知秋近來如何?”
未及墨硯站穩,魏王又開口道。
“回王爺,知秋妹妹高熱已退,調養半月,已無大礙。”
裙裾下的纖足險些一扭,墨硯忙站起身子,恭敬回道。
“如此便好。”
魏王揮手,令其退下:“既然好了,明日便喚她到書房來,爲本王打理文房吧。”
“一病半月,本王書房無人打理,越發亂得很了。”
“是。”墨硯神情一黯,轉而恢復如常,躬身屏退。
“等等。”
“王爺有何吩咐?”
後退幾步轉身欲走,卻又被魏王喚住,墨硯停了腳步,又將身子轉了過來,斂踞輕問。
“將這新茶拿去一些,送到知秋房裏。”
魏王淡淡一笑:“據說她的房裏,來了貴客呢。”
“是。”墨硯抿唇,心下不解,不由開口細問,“不知知秋妹妹的貴客是……”
“商大公子,商無瀾。”
……
“啊言啊言,你看這個娃娃好不好看!”
魏王府後舍庭院,晌午東風裹挾初枝新翠,將二月梢頭新芽拂落幾許,隱隱帶着聒噪下的幾分凌亂。
“啊言啊言,你看你看!”
房間裏的少年手裏拿着娃娃,拼命將娃娃往商知秋跟前伸:“你看你看,你看啊!”
“嗯。”
看着少年手裏的娃娃,商知秋直往架子床裏縮,終是耐不住少年的追問,並未張口,只是輕輕應了一聲。
“……”
“啊言,你不喜歡嗎?”
見商知秋悶聲悶氣,少年嘟了嘴:“我親手給你做的……”
“沒……沒……”
見少年不高興,商知秋忙期期艾艾道:“我很喜歡,只是……”
“只是你別再送娃娃給我了,我害怕……”
見少年又將娃娃往自己面前伸了伸,商知秋再次向床裏瑟縮了下。
說起娃娃,尋常的姑娘都會喜歡。可不知爲何,商知秋卻自小怕極了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