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
見少年說話愣沖沖的,商知秋忙出言制止,語氣輕柔飄忽,帶着濃濃的疲憊。
“是王爺讓奴婢拿些茶來,商公子是府上貴客,理應盡心招待。”
墨硯溫溫笑笑,對少年的心直口快不以爲意:“明前剛采的新茶,陛下賞賜下來的,王爺親自吩咐,讓奴婢拿些過來,給公子和妹妹嚐嚐。”
“眼下剛開了春,離清明還遠呢,采的茶可不都是清明前的?”
少年一語道破,毫不遮遮掩掩:“是溫芸新雪吧,這可是御前貢茶,每年宮裏老兒都藏着掖着誰也不給,怎麼今年這麼大方了?”
“哥……”
商知秋無語,遇上這麼個口無遮攔不知天高地厚的兄長,她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聖上開明,對衆臣皆是慷慨得很,只是這茶太過珍貴罷了。”
似覺得少年頗爲風趣,墨硯又是一笑:“茶雖珍宥,留香唇齒,方物善其用。陛下每年都賞,想必令尊府上也是有的,公子不妨回去問問,許是大人未告知公子而已。”
“是嗎?”少年無話可說,白眼一翻,“那我回去問問。”
“公子與妹妹慢聊,陛下新賜了些綢緞,王管家還喚了我幫着安置,就不多留了。”
將新放在案上的茶具整理好,墨硯斂裾向商知秋笑道:“天暖了,等領了綢子,給妹妹添置幾件薄衫。妹妹生得標致,總穿白的,未免太素淡了。”
“啊言喜歡穿白的,你給她青的綠的黃的紅的,她也未必會穿。”
又逮到了話茬,少年毫不留情地反駁:“何況啊言是伴讀,伺候主子筆墨紙硯的,又不是青樓裏迎來送往的姑娘,你將她打扮得花枝招展,和花街柳巷的歌伎舞伎又有甚麼區別?”
“哥!”
商知秋再也忍無可忍,喝止少年的語氣終於嚴厲了幾分:“你太無禮了!”
“兄長口不擇言,讓姐姐見笑了。”見墨硯臉色不易覺察地一慘,商知秋忙出言賠不是。
“無妨,商公子快人快語,奴婢在娘娘身邊時便有耳聞。智者不言,王侯將相多緘默,商公子能直言不諱,也是難得。”
墨硯勉強笑笑:“這個時辰,宮裏的綢子應是到了,奴婢要幫王管家將綢緞記錄於冊,先告退了。”
“宮裏要賞甚麼東西,墨硯姑娘這麼早就知道了,當真厲害!”
差點把這一茬給忘了,少年把握時機,忙又補了一刀:“墨硯姑娘既然忙,我們兄妹也不強留。姑娘忙前忙後的,可要當心身子,別累着了!”
“謝商大公子掛懷,奴婢忙些……不打緊。”
墨硯屈身一禮,說話的聲音已經有些微顫:“奴婢告退……”
“對了。”
轉身走了幾步,墨硯似又想起甚麼,緩緩止了步子。
“姐姐還有何吩咐?”商知秋面色亦是慘白,問。
“王爺方才,讓奴婢問妹妹,妹妹身子可還有恙?”
並未轉身,墨硯端着雲袖,身子僵直:“若已無恙,王爺讓妹妹翌日便去書房打理筆墨。妹妹一病半月,書房已經凌亂得很了。”
“啊言還沒全好,你們就讓她收拾書房!”
少年當即不悅,朝墨硯怒沖沖喊道。
“無妨,我身子沒大礙的。”
商知秋連忙道:“臥床半月,也該去書房打理下了。明日我便去王爺那裏,還要煩請姐姐稟明王爺一聲。”
“如此便好。”
墨硯也不多問,簡單道了一句:“告辭。”
說完舉步走了出去,蓮足邁過門檻時一不小心踩了裙角,微一踉蹌,險些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