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林洪始終站在原地,面對數支槍口和滿場殺氣,神情從容淡定。
柳妍眼神微沉,緩緩開口:
“林洪,你進入商場時被監控拍到,白衣外貌與東港碼頭嫌疑人極爲吻合。”
“我們沒有證據說你就是凶手,但你確實符合特征,我們有權傳喚你回警署協助調查。”
“請你配合。”
林洪抬眸看了她一眼,語氣不急不躁:
“你們代表法律,我不會抗拒。”
“但光憑一身衣服像,就要舉槍逼我配合……你們所謂的‘程序’,就是這樣的嗎?”
他聲音平淡,卻字字如鋒,刺得幾名年輕警員臉紅耳赤,不敢回應。
柳妍眉頭一動,隨即沉聲道:
“槍是我下令舉的。”
“如果你願意配合調查,我可以向上級提交意見,讓你保留尊嚴協助。”
林洪微微頷首:
“既然如此,我就走一趟。”
他環顧四周衆人,輕聲道:
“但你們記住,我是配合,不是畏懼。”
柳妍點頭:
“嗯。”
“撤!
讓出通道!”
警員們讓開一條路,林洪白衣飄飄,在所有人注視下緩緩走出商場,一如來時那般平靜。
“這是……凶手?”
“不是說殺了五個人嗎?
怎麼看着一點都不像?”
“也太鎮定了吧……搞不好是冤枉的?”
衆人議論紛紛,但更多人只是目光復雜地看着這個被槍口押送的年輕人。
林洪走到路邊的警車前,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柳妍:
“要帶我去哪?”
柳妍語氣平穩:
“警署。
例行筆錄,配合調查,程序不會跳。”
林洪點頭,不再多言,抬手拉開後車門,自行坐了進去。
柳妍一怔,隨即也從另一側上車,車門關上的一瞬,車內陷入短暫寂靜。
窗外熱浪翻滾,車內卻透着一股莫名的壓迫感。
開車的是一名中年警員,默不作聲,只專心看路。
柳妍坐在副駕駛,目光透過後視鏡掃了林洪一眼,終是開口:
“你……不問問是什麼情況嗎?”
林洪輕輕抬眼,語氣平淡:
“你不是說了,是‘嫌疑人’,不是‘凶手’。”
“真相不是靠問出來的,是你們該去查的。”
柳妍微微一頓。
不久。
警車駛入南川市調查局,緩緩停下。
林洪下車,舉止平靜如常,臉上看不出絲毫慌張。
幾名警員將他帶入一間單獨訊問室。
屋內白牆冷燈,一張桌,兩張椅,氣氛安靜到近乎凝固。
林洪坐下,依舊白衣整潔,雙手自然擱在桌面,氣定神閒。
柳妍也走了進來,將門關上,只留下她與林洪二人對峙。
“姓名,林洪。
年齡,二十七。”
柳妍一邊翻看資料,一邊說道:
“戶籍記錄顯示你小時候隨父母移居南川,後在一起交通事故中失蹤,直到最近才重新出現。”
“失蹤這十年……你在哪裏?”
林洪神情不動,緩緩道:
“我在山裏修道。”
柳妍眉頭微挑,心中暗想:
這人是不是腦子不好使?
十七歲就想不開跑去上山做道士?
可嘴上仍不動聲色地問:
“修道?
你在哪座山做道士?”
“天山。”
“具體在哪?”
林洪淡然:
“你搜不到的。”
柳妍眼神一冷:
“你是在耍我?”
“我是在陳述事實。”
林洪語氣依舊平和,“我配合,但不會配合無意義的盤問。”
柳妍盯着他,沉默了幾秒,轉而打開桌上另一份資料。
“東港碼頭命案,五名死者,都是因髒器破裂、內出血死亡。”
“案發當晚,東港外圍一台老舊監控拍到,有一名穿白衣的男子在案發前進入辦公樓,十分鍾後獨自離開——時間點高度吻合。”
“你知道巧合有多小嗎?”
“我不知道。”
林洪淡淡一笑,“但如果南川今天有一百人穿白衣上街,你是不是都要抓來盤問?”
“你那天確實出現在碼頭附近。”
“是我。”
柳妍猛地盯住他:
“你承認了?”
林洪目光平靜,輕輕點頭:
“我確實去過那裏,找人談一件事。
談完就走了,至於之後發生什麼……與我無關。”
柳妍眼神銳利,似乎想從他臉上看出一絲破綻,但林洪神情始終如古井無波。
她放下筆,靠在椅背上,聲音低沉:
“你知道那些人的死法嗎?
內髒碎裂、骨骼斷裂、無外傷,仿佛被什麼不可思議的力量擊中。”
林洪目光微動,緩緩吐出一句話:
“那是你們的事,不是我的。”
柳妍看着他,忽然冷笑一聲:
“你知道你現在的態度有多像凶手嗎?”
林洪輕輕一笑,淡淡補了一句:
“如果我真有那種能一瞬震碎五個人內髒的本事,你覺得……我現在還會坐在這裏,配合你做筆錄?”
室內氣氛再度凝固。
數秒後,柳妍收起資料,語氣冷靜卻不失威嚴:
“的確,目前除了那段模糊監控外,我們沒有任何直接證據能證明你與東港碼頭命案有關。”
“死者背景復雜,案發現場也沒有指紋、足跡或有效目擊證詞,你的供述雖含糊,但程序上……我們確實沒有理由拘留你。”
她抬眼盯着林洪,語氣一頓:
“你可以走,但這案子我們會繼續查下去。”
“若真與你有關,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
林洪站起身來,整了整衣袖,目光淡然地掃了一眼審訊室。
“那我走了。”
他語氣平靜,轉身離去,從始至終都未表現出絲毫慌張。
審訊室的門輕輕關上,帶出一道微弱的回響。
他知道,只要他真想動手,這整棟警署,沒人攔得住他。
但暴露太多,只會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而此刻,柳妍坐在椅子上,良久沒有說話。
屋內只剩下一盞冷燈,和她眉心久久未散的疑惑。
......
另一邊,餘家別墅。
餘致遠臉色陰沉至極,胸口纏着紗布,額角貼着創口貼,臉頰青紫腫脹,狼狽至極。
“垃圾!
兩個廢物!!”
他猛地一腳踹翻面前的茶幾,茶具碎裂聲在大廳中炸響。
“連一個人都拿不下,還讓我在那麼多人面前丟盡臉!”
兩名黑衣保鏢站在一旁,低頭不語,氣氛壓抑得幾乎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