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宋頌趕到話劇團時,團長早就站在更衣室的門口,滿臉橫肉,一臉的猥瑣。
盡管內心不情不願,她還是禮貌的打了招呼,快速走進更衣室的隱蔽角落,套上工裝後才敢將裏面的外衣脫掉。
這是同兼職的小姐妹學習的更衣方法,可以有效的防止被偷窺。
換好衣服,她剛推開門,就看到堵在門口的話劇團團長,他渾圓的啤酒肚仿佛要把白色襯衫的扣子撐掉,雙眼混濁的盯着她:“宋頌,你這可不能總遲到啊,老是讓別人頂班,我這邊很爲難!”
“團長,我下次不會了,今天路上有點堵車。”她聲音細小,連連道歉。
“你這個月已經三次了,下班後到我辦公室找我!有些事情還是要商量一下。”他笑眯眯的樣子讓宋頌心生排斥。
下班時,她還是去了話劇團團長的辦公室,“你看,你又遲到了,若不是我在,你早就被扣工錢了。”
“對不起,團長,你也知道我剛剛畢業,要找房子租住……”她解釋着。
“要是每個人我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我話劇團還開不開門了?話劇團的明文規定,遲到15分鍾,扣錢。”團長面露難色,一雙眼睛上下打量着宋頌。
宋頌咬着嘴唇,明白這回不扣錢是不可能的了,正想轉身離開時,就聽到團長厚顏無恥的要求,“你這小姑娘,怎麼就不知道變通。”
她回身,便看到他一臉猥瑣的笑着站起身,搓着手掌,對她虎視眈眈。婉婉的警告在耳邊響起,她身體快速向門口挪去。
下一秒,一雙肥膩膩的手就抓到了她的手臂,“曉頌,只要你跟了我,還用出來做什麼兼職啊!你媽媽療養院的所有費用我都能解決。”
宋頌用盡全力,企圖掙脫他的束縛,一個響亮的巴掌過後,房間裏傳來男人罵罵咧咧的聲音。
“給臉不要臉,老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氣,裝什麼清高,我都查清楚了,小小年紀就進了局子,說不定早都被別人玩爛了!”
被扇了一巴掌後惱羞成怒的男人,也不再僞裝,言語惡毒,千不該萬不該說中了宋頌的雷區。
房門被踢開時,高遠便看到房間裏如同小獸一般的宋頌,她眼神中帶着狠絕,臉頰紅腫,最慘的要數那個他早就看不慣的人渣,一張臉早就被宋頌抓花,正捂着下半身嗷嗷叫。
話劇團團長說的沒錯,她從來都不是善茬,更何況還被某人特地訓練過格鬥和擒拿。
昔日書香門第,學術泰鬥宋教授的女兒早就隨着幾年前的雨夜,消失的無影無蹤。活在這個世上的人,只是一個冷冰冰的機器,爲了母親而苟活的罪人而已。
她的嘴唇掛着苦澀的笑,顫顫巍巍走出門,身後是高遠胖揍話劇團團長的拳腳聲。
“你是不想活了,你是不是忘了老子怎麼警告你的。”高遠用力的踹了地上男子兩腳,看到宋頌離開的背影,快速的追了出去。
宋頌的記憶如潮洶涌澎湃,她永遠也忘不掉她被關進少管所時,母親探視時雙眼迸射着的恨意。那就像一把利刃,刺穿她的胸口,提醒她那鮮血淋淋的事實,“都是你,爲什麼就不聽勸!他是騙你的!我沒有你這個女兒,你走,走的越遠越好。”
街坊鄰裏鄙夷的說道:“別看,長的文文弱弱,心腸狠毒,聽說給人下毒了,若不是發現及時,早就出人命了。”
男子痛苦的說着:“你讓我怎麼相信你,那麼多的證據,難道都是僞造的?”
宋頌突然感覺心髒抽痛,手指摸着胸口蹲在了寂靜的街道,這夜風太寒涼,仿佛要將她的血液凝固。忽然一件外套蓋在了她的身上,是高遠,他鼻梁上戴着傷痕,拳頭上還帶着血跡。
高遠:“還能走的動麼?”
宋頌:“我想歇一會!”
高遠看了眼低垂的夜幕,走到她的身前,蹲下了身子,指了指自己的肩膀,“上來,我背你!”
“不,你不用對我這麼好!”她忙拒絕,隨後莞爾一笑,“我是不是很凶,你知道麼我原本不這樣。”
她原本膽小也很小,也因爲在油膩膩街角轉彎處碰到老鼠而失聲尖叫。只是經歷了太多,所有的恐嚇,驚嚇終於鍛造了她堅硬的心牆。
她站起身,邁開步子向前走,就像她的人生,沒有停歇,也沒有回頭路。高遠心中惋惜的起身,追了過去,咬牙切齒的狠狠說道,“你就該更凶點!”
“我哪有權利更凶一點,就比如現在,我都擔心他第二天去我母親的療養院去鬧。”
這世上顛倒黑白的事情太多,就像警察有時候根本不抓壞人。
高遠的車停在她舅舅的樓下,因爲臉上有傷,她不敢回到與九歌共租的公寓。
車裏的高遠目送她走進小區電梯間,而她透過門框看見他驅車離開,兩個人之間像是存在着一層薄紗,他尊重她,而她總是對他客氣。
再過幾個小時就會天亮,一公裏外的位置剛好有個麥當勞,24小時營業。
她慢悠悠的走在大街上,卻不曾留意身後跟着一輛車,高遠的眼睛有些酸澀,他早就猜到,她騙了他,想一個人逞強到天明。
他突然加快了車速,在她錯愕的眼神中,下了車。也不再顧及她是否願意將她塞進去。
車窗外漆黑的街景,沒有什麼人煙,也沒有什麼吸引她的景致。透過反光的車窗,楚念看到她被打的發腫的臉頰,掛着兩行淚痕。
她拼命掙扎後狼狽不堪,在被他識破後破防,淚水決堤,卻無聲地敲擊着他的內心。
車廂裏突然播放起舒緩的音樂,他放慢車速,笨拙的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曾經自詡少女殺手的他,有朝一日因爲她的眼淚,慌張無措,亂了方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