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合金地面,如同凍結的湖面,吸噬着秦烽膝蓋的溫度,也吸噬着他心中最後一絲溫度。博士的話語如同淬毒的冰錐,反復穿刺着他搖搖欲墜的精神壁壘。
母親…蘇晚晴博士…源點計劃…實驗品…容器…
每一個詞都像一塊沉重的墓碑,砸碎了他過往十八年構建的、關於自身存在的全部認知。垃圾場裏刨食的艱辛,疤臉那些拾荒者的欺凌,晶雨警報下的亡命奔逃…所有掙扎求生的記憶,此刻都蒙上了一層荒誕而冰冷的色彩——那不過是一個被預設了命運的“實驗品”在既定牢籠裏的徒勞蹦躂。
右臂抑制器那幽藍的呼吸光芒,每一次明滅都帶來一陣尖銳的、被強行壓抑的刺痛,仿佛在無聲地嘲笑着他的反抗。頸側被電擊的麻痹感和灼痛感還未完全消退,提醒着他在這裏,他連憤怒的資格都沒有,只有被觀察、被分析、被定義的“價值”。
“載體-07…”
這個冰冷的編號,像烙印般刻進了他的骨髓。
“情緒趨於穩定。核心能量波動回落至基線。建議:轉移至觀察單元。”冰冷的電子音在空曠的純白空間內響起。
秦烽沒有動。他依舊跪在那裏,額頭抵着冰冷的地面,劇烈喘息後的胸腔起伏逐漸平緩。憤怒和絕望的火焰並未熄滅,只是被強行壓入了更深、更冷的冰層之下。那雙深陷在陰影裏的眼睛,不再有初醒時的迷茫和劇痛下的瘋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死寂的冰冷,以及在這冰冷深處,一絲被強行喚醒的、屬於鏽鐵鎮拾荒者的、野獸般的求生本能。
博士拋出的“選擇”,看似是恩賜,實則是更深、更精致的陷阱。配合?成爲解開母親“背叛成果”的工具,成爲源能研究所掌控那恐怖力量的鑰匙?那與歸化者那些被血肉科技扭曲的怪物有何區別?不配合?成爲被榨取數據的活體標本,在無盡的痛苦中看着小七和老楊因自己而遭受更殘酷的追捕?
不。他不能選。或者說,他不能按照博士給出的選項去選。
鏽鐵鎮的垃圾堆裏沒有選擇題,只有如何在鬣狗的獠牙下找到一線生機。
輕微的嗡鳴聲靠近。一台懸浮的銀白色機器無聲地滑行到他面前,底部投射出一道柔和的、扇形的藍色光幕,籠罩住他。
“引導光束已開啓。請跟隨移動。”電子音命令道。
秦烽緩緩抬起頭。臉上沾着汗水和維生液的殘留,顯得有些狼狽,但眼神卻像打磨過的刀鋒,冰冷而銳利。他沒有看那台懸浮的機器,而是撐着虛弱的身體,咬着牙,忍着後背傷口的抽痛,艱難地站了起來。動作很慢,帶着一種刻意的滯澀,仿佛每一塊肌肉都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他踉蹌了一下,才勉強站穩。目光掃過那些依舊環繞着他、如同幽靈般的懸浮機器,最終落在那光滑如鏡的牆壁上——博士的影像曾出現的地方。那裏只有冰冷的金屬反光,映照出他自己蒼白而狼狽的影子。
他沒有說話,只是沉默地、順從地,踏入了那扇形的藍色引導光束中。
光束移動,引導着他走向空間的邊緣。那裏,原本光滑無縫的牆壁,隨着光束的接近,無聲地向兩側滑開,露出一個同樣由銀白色合金構成的、狹窄而筆直的通道。通道內部光線柔和許多,依舊是那種毫無溫度的白色冷光。通道兩側,是排列整齊的、厚重的金屬門,門上沒有任何標識,只有一個小小的、閃爍着幽藍光點的身份識別面板。
引導光束將他引向其中一扇門。門上的識別面板藍光掃過秦烽的身體(或者說掃過他身上的束縛環),發出輕微的“嘀”聲。
無聲無息,厚重的金屬門向內滑開。
裏面是一個極其狹小的空間,與其說是房間,不如說是一個精密的囚籠。長寬不過三米,高度勉強能讓人站直。一張與牆壁融爲一體的、同樣由銀白色合金構成的窄床,上面鋪着一層薄薄的、同樣沒有任何溫度的白色墊料。一個同樣與牆壁融爲一體的、類似馬桶的潔具。除此之外,空無一物。牆壁、天花板、地面,依舊是那種光滑、冰冷、毫無縫隙的合金,散發着拒人千裏的氣息。空氣循環系統發出極其細微的“嘶嘶”聲,帶來同樣冰冷的、帶着消毒水和臭氧味道的空氣。
唯一的“裝飾”,是正對着床鋪的那面牆壁上方,一個嵌入式的、極其纖薄的黑色屏幕。屏幕此刻是關閉狀態,像一只閉上的、監視的眼睛。
引導光束在門口消失。門在秦烽身後無聲地關閉、落鎖。輕微的“咔噠”聲,宣告着囚禁的正式開始。
絕對的死寂瞬間包裹了他。狹小的空間裏,連自己的呼吸聲和心跳聲都被無限放大,帶着一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後背傷口的疼痛,在脫離了維生液後變得更加清晰。右臂抑制器的冰冷觸感和那幽藍的呼吸光芒,是這裏唯一的“活物”。
秦烽走到那張冰冷的窄床邊,沒有坐下。他背對着那面可能隱藏着監控的牆壁(盡管他知道,在這地方,監控無處不在),抬起左手,極其緩慢、極其小心地撫摸着右臂肘部那個冰冷的金屬抑制環。
觸感光滑、堅硬、毫無溫度。他用指尖輕輕按壓,試圖找到一絲縫隙或接口。沒有。它仿佛就是他手臂的一部分,一個長在血肉之上的冰冷枷鎖。每一次觸碰,源晶都會傳來一陣被壓抑的刺痛,仿佛在警告他不要試圖反抗。
配合…還是反抗?
秦烽閉上眼睛。腦海中,零在湮滅脈沖中化爲純粹光芒的畫面再次閃現,冰冷而決絕。母親臨終前緊握他手臂的冰冷觸感和那句“活下去…等光…”的低語,與博士那張冷酷威嚴的臉交織在一起。小七咳出幽藍光芒時痛苦的表情和老楊扛着她消失在管道裏的沙啞吼聲…
活下去。
不是爲了成爲博士的“載體-07”,不是爲了解開什麼“源點”的奧秘。是爲了零最後的守護,是爲了母親那句“等光”的執念,是爲了小七那未知的命運,是爲了自己作爲一個“人”,而非“實驗品”的掙扎!
他緩緩睜開眼睛,眼神深處那絲冰冷的火焰並未熄滅,反而沉澱下來,變得更加內斂、更加堅韌。像一塊被投入冰海深處的頑石。
他需要時間。需要了解這裏,了解抑制器的運作方式,了解源能研究所的規則和漏洞。他需要恢復體力,愈合傷口。憤怒和沖動只會加速他的毀滅。
秦烽轉過身,面對着那面空白的牆壁。他緩緩舉起左手,不是握拳,而是攤開手掌,掌心向上,做了一個極其簡單、在廢土上卻代表“無威脅”和“服從”的手勢。
“博士。”他的聲音沙啞,卻刻意放平了語調,帶着一種認命般的疲憊,“我需要食物和水。還有…傷口需要處理。”
他的聲音在狹小的囚室裏回蕩。幾秒鍾後,牆壁上那個黑色的屏幕無聲地亮起。
博士的臉再次出現在屏幕上。他的表情依舊平靜無波,深邃銳利的眼睛審視着秦烽,仿佛能穿透牆壁,看到他內心的每一絲波動。
“明智的第一步,載體-07。”博士的聲音聽不出喜怒,“你的基本生理需求會得到滿足。記住,合作是唯一能讓你在這裏獲得‘舒適’的途徑。”
博士的臉從屏幕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牆壁底部一個原本毫無痕跡的方形區域無聲滑開,一個銀白色的金屬托盤被機械臂推送出來。托盤上放着一塊淡黃色的、散發着微弱谷物香氣的能量膏,一小杯清澈的水,以及一小管透明的凝膠狀藥膏。
食物寡淡無味,如同咀嚼蠟塊。水冰冷刺骨。藥膏塗抹在後背傷口上,帶來一陣短暫的、灼燒般的刺痛,隨後是麻木的清涼感。
秦烽默默地吃着,喝着,塗抹着藥膏。動作機械而緩慢。他的大腦卻在高速運轉。
抑制器…源晶…母親的研究…零的數據庫碎片…小七的“藍血”…老楊的“鼴鼠”身份…還有博士提到的“齒輪議會”…
碎片化的信息在他腦海中碰撞、組合。一個模糊的、冰冷的輪廓逐漸顯現。源能研究所,磐石堡壘,乃至整個廢土之上的秩序與混亂,似乎都圍繞着這神秘的“源點”——源晶——在運轉。而他,和小七,都是這巨大漩渦中身不由己的棋子。
他必須活下去。必須找到破局的關鍵。哪怕是在這冰冷的遺光囚籠裏。
第十一章:數據之網
時間在源能研究所“靜滯層”的囚室裏失去了固有的意義。沒有晝夜交替,只有頭頂那恒定不變的、毫無溫度的白色冷光。空氣循環系統永不停歇的“嘶嘶”聲,是這裏唯一的背景音,單調得足以將人逼瘋。
秦烽強迫自己進入一種近乎休眠的狀態。大部分時間,他盤膝坐在冰冷的合金地面上,背靠着同樣冰冷的牆壁,閉目養神。呼吸緩慢而悠長,像一頭蟄伏在洞穴中、舔舐傷口的孤狼。後背的傷口在研究所高效的藥物作用下,表面的皮肉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只留下粉紅色的新肉和一陣陣深入骨髓的隱痛。但身體內部的虛弱感,尤其是失血和精力透支帶來的疲憊,則需要更長時間的恢復。
食物和水會定時通過牆壁底部的暗格推送進來,依舊是寡淡的能量膏和冰冷的過濾水,份量僅夠維持基本的生理需求。秦烽從不拒絕,也從不表現出任何不滿或渴望,只是機械地進食、飲水,如同執行程序。
每隔一段時間(秦烽通過自己脈搏跳動的次數來估算,大約每“六小時”一次),囚室的門會無聲滑開。進來的不是人,而是一台懸浮的、造型更加纖細精密的銀白色機器,比外面那些“獄卒”更小,像一只冰冷的金屬蜘蛛。它底部探出幾根細長柔軟的機械臂,末端連接着各種傳感器和探針。
“例行生理數據采集及核心抑制器效能評估。”冰冷的電子音會例行公事地宣布。
機械臂會輕柔(但不容抗拒)地固定住秦烽的頭部、手臂和身體。冰冷的探針會刺入他頸側、手臂靜脈、太陽穴,甚至靠近抑制器的皮膚。微弱的電流、掃描光束、甚至可能是某種生物波,反復沖刷着他的身體,尤其是他右臂深處那枚被禁錮的源晶。
每一次采集,抑制器那幽藍的呼吸光芒都會變得更加明亮、急促,源晶傳來的被壓抑的刺痛也會加劇。秦烽能清晰地感覺到,一股股冰冷的數據流正通過那些探針,源源不斷地被抽走,匯入研究所那龐大的數據庫中。他在被解析,被量化,從心跳頻率到激素水平,從神經電位到源晶的能量逸散譜線…
他沒有任何反抗。身體保持着絕對的鬆弛,連肌肉的細微緊張都刻意消除。只有精神,像繃緊到極致的弓弦,將所有的感知力、所有的意志力,都凝聚在一點——感受!感受那抑制器的運作方式!感受源晶在壓抑下的每一次“搏動”!感受探針接觸時能量流動的細微變化!
他在用自己的身體作爲唯一的“傳感器”,去“閱讀”這個囚禁他的冰冷系統。
這種“閱讀”極其艱難而痛苦。抑制器的力量強大而精密,像一張無形的能量網,將源晶的每一絲躁動都死死壓制。探針的掃描則如同冰冷的解剖刀,試圖將他從內到外徹底剖開。巨大的信息洪流和生理上的不適沖擊着他的神經,稍有不慎就會精神崩潰。
但他撐了下來。垃圾場裏無數次生死邊緣的掙扎,賦予了他遠超常人的堅韌神經和對痛苦的耐受閾值。他將每一次數據采集都視爲一次“窺探”的機會,一次了解敵人的機會。
幾天(或者幾周?時間感已經模糊)的“配合”下來,秦烽並非全無收獲。
首先,他大致摸清了抑制器能量爆發的臨界點。當他的情緒波動(尤其是憤怒、恐懼等強烈負面情緒)達到某個閾值,或者他試圖強行催動右臂肌肉力量(哪怕只是下意識的繃緊)時,抑制器的幽藍光芒會瞬間變得刺目,一股強烈的生物電流會瞬間竄遍全身,帶來劇烈的麻痹和痛苦,瞬間瓦解他的行動能力。這是一種精準的“懲罰”機制,目的是徹底杜絕任何形式的反抗嚐試。
其次,他發現抑制器並非完全隔絕源晶。它更像一個“過濾器”和“減壓閥”。它允許極其微弱、穩定的能量流持續地從源晶中逸散出來,維持着他身體的基本代謝(這也是他重傷後能快速恢復的原因之一),同時將這些逸散的能量導向束縛環和囚室牆壁內嵌的某種裝置,轉化爲維持這裏冰冷秩序的能量來源。他,成了這個囚籠的一塊“活體電池”。
最關鍵的發現,是在一次深度掃描中。當探針刺入他靠近抑制器的皮膚,進行某種高頻能量共振掃描時,秦烽集中全部精神去感受右臂內部的細微變化。在那一瞬間,他仿佛“看”到了一點!不是用眼睛,而是用某種源於源晶本身的、被極度壓抑的感知力!他看到抑制器內部那幽藍的光帶,並非均勻流淌,而是由無數極其細微的、如同星辰般的能量節點構成。這些節點之間,能量流動的路徑並非固定不變,而是存在着極其短暫、稍縱即逝的…“湍流”和“間隙”!
就像一條被大壩攔截的狂暴河流,在絕對的控制下,水流依然會在某些微觀層面形成漩渦和空隙。雖然這些“間隙”微小到可以忽略不計,持續時間也短如電光石火,但對於秦烽來說,這卻是黑暗中的第一縷微光!
這意味着什麼?意味着抑制器的控制,並非絕對的、無懈可擊的鐵板一塊?意味着源晶的力量,或許能在某些極其特殊的條件下,穿透這層束縛,哪怕只是一瞬間?
這個發現讓秦烽沉寂的心髒猛地跳動了一下,隨即又被他強行壓下。不能激動!一絲一毫的情緒波動都可能觸發抑制器的懲罰!
他需要更多信息。他需要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
機會,在一次“特殊”的數據采集中到來。
這一次,進來的不是那台金屬蜘蛛般的采集機器,而是一個“人”。
厚重的金屬門滑開。一個穿着同樣灰白色連體研究服的身影走了進來。身形高挑,略顯瘦削,臉上戴着一個覆蓋口鼻的、透明的呼吸過濾面罩,只露出一雙眼睛。那雙眼睛很年輕,帶着一種長期缺乏睡眠的疲憊,以及一種…難以掩飾的好奇和緊張。他(從身形判斷)手裏推着一台更加復雜的懸浮儀器,儀器上布滿了各種閃爍的指示燈和探頭。
“載體-07。根據博士的特別指令,進行階段性深度生理圖譜掃描及核心抑制器壓力測試。請配合。”年輕研究員的聲音透過面罩傳來,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顯然對這種近距離接觸“高危實驗體”感到不安。
秦烽心中一動。特別指令?壓力測試?這意味着博士可能急於獲得更深入的數據,或者…抑制器的效能評估需要更“激進”的手段?
他依舊保持着順從的姿態,盤膝坐在地上,沒有抬頭,只是微微點了點。
年輕研究員操作着懸浮儀器靠近。儀器伸出的探針比之前的更加粗壯,末端閃爍着危險的高能藍光。
“請…放鬆。可能會有些…不適。”研究員的聲音更緊張了。
探針緩緩靠近秦烽的右臂抑制器。一股強烈的、帶着高頻振蕩的能量場瞬間籠罩了秦烽的右臂!抑制器的幽藍光芒瞬間變得刺目無比!
“呃——!”秦烽發出一聲壓抑的痛哼!這一次的痛苦遠超以往!仿佛整條手臂的骨骼、肌肉、神經都被塞進了高頻震蕩的粉碎機裏!源晶傳來的不再是刺痛,而是近乎撕裂靈魂的劇震!抑制器的能量束縛網被這股外力強行“加壓”、“繃緊”,仿佛要將源晶連同他的手臂一起碾碎!
冷汗瞬間浸透了秦烽的連體衣。他死死咬住牙關,牙齦甚至滲出了血絲,才沒有慘叫出聲。身體因爲劇痛而劇烈顫抖,但他強行控制着,沒有做出任何攻擊或反抗的姿態。
就在這極致痛苦的邊緣,在抑制器的能量網被外力加壓到極限、光芒刺眼到幾乎爆發的刹那——
秦烽集中了全部被痛苦煎熬的意志力,將感知力死死鎖定在右臂深處!
嗡!
仿佛一道無形的屏障被強行撕開了一道細微的裂縫!
在那一瞬間,秦烽的感知力如同掙脫了樊籠的飛鳥,猛地向外擴散!不再局限於囚室冰冷的牆壁!
他“看”到了!不是用眼睛,而是一種超越了物理界限的、源於源晶本身的能量感知!
他“看”到了囚室外那條冰冷的通道!看到了通道兩側一扇扇緊閉的、同樣囚禁着未知存在的金屬門!看到了通道盡頭,那巨大的、純白的維生大廳,以及那些無聲懸浮的銀白色機器!
他的感知繼續向上穿透!穿透層層冰冷的合金和能量屏障!
他“看”到了一個巨大無比、如同蜂巢般復雜的空間!無數類似的囚室排列其中!冰冷的藍白色燈光下,穿着灰白連體服的身影在通道中沉默穿行,或是被懸浮機器押送着。空氣中彌漫着絕望和麻木的氣息。
他的感知繼續向上,穿透了“靜滯層”!
一個充滿了巨大屏幕、復雜儀器和無數忙碌身影的、燈火通明的巨大空間映入“腦海”!穿着深灰色制服的研究員們如同工蟻般穿梭其中,巨大的屏幕上滾動着瀑布般的數據流、復雜的分子結構圖、以及…一些被束縛在特殊裝置內的、形態扭曲的生物的實時監控畫面!
其中一個屏幕上,一個被放大的畫面牢牢吸引了他的感知——那是一個破碎的、焦黑的、被冰晶覆蓋的閃電盾徽!旁邊是飛速滾動的數據流和不斷跳動的百分比條!標注着:“‘零號’核心數據庫碎片…修復中…進度:17.3%…”
零!她的數據庫碎片果然在修復!
另一個屏幕上,則是一個動態的、覆蓋着大片廢土地圖的光點掃描圖。一個極其微弱的、不斷閃爍移動的幽藍色光點,正在地圖的某個邊緣區域艱難地移動着,周圍有數個代表追捕者的紅色光點正在快速合圍!地圖一角標注着:“目標:‘藍血’…追蹤狀態:鎖定…預計接觸時間:47小時…”
小七!他們快追上她了!
秦烽的心瞬間揪緊!感知力因爲這劇烈的情緒波動而劇烈震蕩!
就在這時!
“警告!目標核心能量場出現異常共鳴峰值!超出安全閾值!抑制器過載風險!”懸浮儀器發出尖銳的警報聲!
“啊!”年輕研究員嚇得手一抖!
嗡——!!!
右臂抑制器那刺目的幽藍光芒猛地爆發!一股遠超之前的、如同高壓電網般的恐怖生物電流瞬間席卷秦烽全身!
“噗!”秦烽再也支撐不住,猛地噴出一口鮮血!眼前瞬間被一片刺目的藍白光芒和劇烈的痛苦徹底淹沒!強行延伸出去的感知力如同被利刃斬斷,瞬間縮回!
在徹底失去意識前,他最後“聽”到的,是年輕研究員驚恐的尖叫,和囚室門被粗暴撞開的沉重腳步聲…
冰冷、劇痛、黑暗…
還有那張覆蓋着廢土地圖的屏幕上,那個正在被紅色光點快速吞噬的、微弱的幽藍光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