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青蘋伸手攔下護女心切的柳娘子,自己挺身而出,對着郝氏的親爹懟道:“親家叔叔,若是二嫂當年沒相到合心意的人,你也願意讓她服從官府分配嗎?跟個不知道是地痞還是瞎子瘸子的人成親?生一堆孩子,然後吃不飽穿不暖,還日日挨揍,苦哈哈地十九歲過成三十九的樣子?”
說完,趙青蘋也不去看郝氏親爹驟然難看的臉色,她對着衆人福了福身,開口道:“各位長輩,你們都是看着蘋蘋長大的,也知曉蘋蘋是個什麼性子。如今我既然打算出去立女戶,自然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並非一時沖動。”
“我今日同三位兄長一起平分家裏的銀錢,以後自然也會一起承擔起贍養父母長輩的職責。若是爹娘願意偏愛幾分,以後願意跟着我住,蘋蘋更是求之不得。”趙青蘋鏗鏘道,“我知曉規矩,今日所言,均可記錄下來,立爲字據,作爲憑證。”
她這一番話說完,衆人皆有些沉默。
半晌,村長才嘆息道:“你一個女孩兒,何必這麼要強?”
“找個合適的人家嫁了,好好侍奉公婆,相夫教子,安安穩穩地過日子不好嗎?”
“你有三個哥哥,他們都是孝順的,你只管放心嫁人,不用擔心二牛他們的養老問題。”
趙青蘋回頭看了一臉慈愛的柳娘子一眼,對着村長說道:“女孩兒也是人,我爹娘不光養了我三個哥哥,也養了我一場。三個哥哥能養老,我也能。”
頓了頓,趙青蘋又道,“我打小跟着爹娘上山下鄉,東奔西跑,快及笄了才待在家裏養着。十五歲之前,我從不覺得自己與個男子有什麼區別。可是一朝及笄,周圍人就全變了。他們既要我溫柔嫺靜,又要我持家能幹……”
趙青蘋說着說着,就陷進了回憶裏。
當初她還在現代社會的時候,男女平等快普及了一百來年了,可生而爲女,照樣艱難。
社會一邊提倡女人結婚生子之後母乳喂養,自己生自己養,不要道德綁架婆婆:一邊又要求女人經濟獨立,不要做依附男人的菟絲花。
可現實中有幾份工作能允許你帶娃上班?
而男人呢,世俗從不會譴責他們不做家務不帶娃。
仿佛只要他們認真工作,努力賺錢,就已經做到了全部,是個無可挑剔的好男人了!
想想她當初三十六歲未嫁,所有人看不見她的成長和努力,只覺得她大齡蹉跎,不值錢了!
何其悲哀!
想到這裏,趙青蘋猛然清醒。
既然上天給了她機會,讓她重活一世,她一定要做出一番事業,活個不一樣的自己出來!
“我性子倔,不願受委屈。”趙青蘋淺笑道,“所以與其出嫁從夫,倒不如招贅自在。各位長輩若是憐愛我幾分,便同意我分家出戶吧!”
趙青蘋一番話說得在場的幾個女人心裏都有些酸酸的,便是胡氏這樣總看不慣趙青蘋的,都難得的沒說什麼酸話。
她們這些人跟趙翠兒一樣,既羨慕女戶的自在獨立,又惶恐害怕一個人承擔面對社會的種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