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鳳那冰冷的目光掃過,賈璉正餘怒未消。他深知,此刻的王熙鳳竟起了賣了平兒的心思,而自己又何嚐有餘力贖回?
面對王熙鳳的決絕之語,賈璉只冷冷地答道:"既是你的奴才,自然由你處置。"這看似順從的話語,卻如一柄寒刃,直直刺入平兒心底。
原本還在奮力磕頭求饒的平兒,聽到這話時,仿佛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一般,緩緩垂下頭去。連小紅也在一旁呆呆地望着這一幕,眼中滿是難以置信。
平兒怎麼也想不到,那個曾經她的枕邊人,今日竟會如此絕情。這一切都像是一個可怕的噩夢,可這噩夢卻是真真切切地降臨在她身上。
王熙鳳和賈璉鬧出的動靜不小,沒過一會兒,璉二爺和璉二奶奶和離了的消息就傳得人盡皆知。
收到消息的汪夫人與邢夫人,在仆役小心攙扶下,緩緩步入賈璉院中。
片刻之後,賈母由鴛鴦輕扶着,急匆匆趕至王熙鳳與賈璉的院子。
看到賈母和邢王兩位夫人,王熙鳳就知道他們不會讓自己這麼輕輕鬆鬆的就和離出府。看來想和巧姐一起全身而退,還得有所謀算。
入得院來,只見丫鬟婆子小廝們皆木然立於門口,不敢越雷池一步。主屋內靜謐得落針可聞,唯有平兒嚶嚶哭泣聲在寂靜中顯得格外刺耳。
賈母率先邁入房門,映入眼簾的是滿地狼藉的碎瓷片。她怒氣沖沖舉起手中的拐杖,輕輕敲打了一下賈璉,嗔怪道:“你這個孽障,又做出什麼不肖之事了?”
賈璉見賈母動怒,惶恐不已,連忙跪地請罪。“老祖宗息怒。”
王夫人亦緩步上前,溫柔地摟住王熙鳳的肩膀,輕聲細語地詢問究竟發生了何事。畢竟在外人眼中,她是王熙鳳的姑媽,理應關懷備至。王夫人向來注重體面,自是不會讓此事鬧得太過難看。
賈璉看到賈母如此生氣,根本就不敢跟她說實話。只吱吱吾吾半天也不開口。
賈母親從賈璉這裏問不出問題來,直接就點了在場的丫鬟小紅。叫她說說今天到底發生了什麼,爲什麼鬧成了這個樣子?
小紅現在本來就是王熙鳳的人,自然是幫着王熙鳳說話。於是她添油加醋的把賈璉今日裏的事說了出來。
賈璉聽着小紅添油加醋的話,更加生氣了,簡直是胡言亂語。王熙鳳不是個好人,王熙鳳的丫鬟也不是個好人
賈璉只覺一陣氣血上涌,幾乎站立不穩。他萬沒想到,平日裏最信任的下人小紅,竟會編造出如此荒誕不經的謊言來誣陷自己。
什麼“謀劃嫁妝”、什麼“蓄意傷害”,這些莫須有的罪名就像一把把利刃,直直地刺進他的心窩。
他何曾想過要傷害熙鳳?那副抬進府中的聘禮,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至於迎娶尤二姐,也是事出有因。可如今,在小紅這番歪曲事實的讒言之下,仿佛一切都變成了他貪圖財帛、殘害妻室的鐵證。
若不是親身經歷,誰又能相信,堂堂榮國府的嫡長子,竟會被人這樣惡意中傷?一時間,委屈、憤怒、冤屈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讓這位一向風流自賞的公子爺,也不禁感到一陣頭暈目眩。
“你這個刁奴,你胡言亂語。我今日要打死你去。”
賈璉也顧不得堂前的賈母,直接沖上前去。雙手狠狠的掐着小紅的脖子。一副立馬要將她掐死的樣子。
賈練雙目刺紅神情瘋癲的樣子,的確嚇住了一屋子人。
王熙鳳急忙帶着幾個丫鬟上前拉開賈璉,此時小紅已滿臉青紫,氣息微弱。
見狀,王熙鳳心中暗驚,餘光瞥見賈璉仍怒目圓睜,似要擇人而噬。她不動聲色地打量着賈璉,心下暗忖:這璉二平日裏雖暴躁,卻也不至於如此失態。不過是幾句挑撥之言,自己這個當事人尚且未置一詞,他倒先動了真怒。若真是這般經不起風浪,也難怪衆人常說他文不成、武不就。
說時遲那時快,賈璉被拉開後又欲撲向小紅,那般模樣竟似瘋魔了一般。
這一幕嚇得衆人面如土色,連一向鎮定的賈母也被驚得身子一顫。鴛鴦見狀連忙輕撫賈母背脊,低聲安慰。。
此時的賈璉,雙目通紅,喘息粗重,仿佛真的要把小紅撕成碎片才肯罷休,全然沒有半分往日的翩翩公子模樣。
“孽障,你瘋魔了不成?”一道威嚴的聲音響起,緊接着,幾個小廝便過來將賈璉按到地上。
原來是平日裏,不管事的賈赦。也聽說了賈璉院子裏的鬧劇,所以特意過來看一看,結果就看到了賈璉掐人的這一幕。
賈璉這個樣子,確實把賈赦也嚇了一跳!賈赦當機立斷叫身邊的小廝把他按住。
看到賈赦,賈母才回過神來“瞧瞧你養的好兒子,當着我的面,他都敢動手。”
賈母對賈赦,本來就不算是喜歡。如今,賈璉犯的事,她也一並算到了賈赦頭上。
賈赦瞥見賈母面色不悅,頓時收斂了探究小夫妻間矛盾的心思。他趕忙溫聲細氣地弓下身子,向母親賠着小心、說着軟話。
那語氣裏的討好之意幾乎要溢出來。緊接着,他的目光一凜,狠狠瞪向在地上打滾撒潑的賈璉,眼神中滿是責備與惱怒。
“璉兒,你有什麼話你就好好說。”
還是王夫人上場打了一個圓場。
今日發生的事也是讓她受了驚!不管是丫鬟小紅說出的璉兒蓄意殺妻,還是璉兒親自上手去掐小紅。
她畢竟是王熙鳳的姑媽,璉兒和鳳哥兒的婚姻也是由他促成的。所以如今她開口來勸說最爲合適。
“我看他是瘋了,鳳哥兒,你說,這是怎麼回事?”
賈母目光看向還在掙扎的賈璉,語氣中頗有幾分,恨鐵不成鋼。不過就是丫鬟的幾句話而已,他就要在堂前喊打喊殺。半分沒有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真是個不成器的東西。
賈母的眼光又看向一邊的老大賈赦。也不知老大是怎麼教養他的。璉兒如今已經這般大了,還如此不擔事。也不怪自己喜歡寶玉。
看到賈母的眼神,賈赦只覺得無比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