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帶着秦天，沒有去演武場的兵器架，而是穿過庭院，來到國公府深處的一座玄鐵大門前。
秦戰將手掌按在門上，元氣灌入。
大門發出沉悶的聲響，緩緩開啓，一股灼熱的氣浪撲面而來。
這裏是秦家的私庫，存放着歷代先祖收集的神兵利器。
秦戰領着秦天走到兵器庫的中央，那裏只有一個孤零零的兵器架。
架子上，橫放着一杆長槍。
槍身通體赤紅，仿佛有岩漿在其中流動。
槍身上雕刻着細密的麟紋，光線照在上頭，反射出點點火光。
“此槍名爲‘火麟’，玄階上品。”秦戰伸手握住槍身，整座兵器庫的溫度都升高了幾分。
“與它配套的槍法，名爲《火麟槍法》，只有一個特點。”
秦戰看向兒子。
“快。”
他將火麟槍從架子上取下，遞給秦天。
槍的尺寸，竟像是爲秦天量身打造。
秦天握住槍身，一股溫熱的感覺從掌心傳來。
他能感受到槍身之中，一股暴烈的力量正在沉睡。
“這是槍法秘籍。”秦戰又遞過來一本獸皮卷，“拿去自己看，能領悟多少，看你自己的造化。”
秦天接過秘籍，點了點頭。
.....
三日後，鎮國公府的私人演武場。
秦戰與韓素站在遠處的回廊下。
場中，秦天手持火麟槍，閉目而立。
他忽然動了。
火麟槍的槍尖在他的身前劃出一個又一個的圓弧，紅色的槍影連成一片。
空氣中浮現出點點火星，隨着槍勢的加速，火星越來越多，最終連成一片火海，將秦天小小的身影吞沒。
《火麟槍法》第一式，星火燎原。
韓素的手不自覺地握緊了廊柱。
“夫君，這……”
秦戰沒有說話，他的目光鎖定着場中的兒子。
火海之中，槍勢一變。
所有的火焰瞬間收縮，匯聚於槍尖一點。
秦天向前踏出一步，一槍刺出。
“吼！”
一聲龍吟響徹演武場。
赤紅色的槍身化作一條咆哮的火龍，撕裂空氣，猛地撞在前方百丈外的試煉石上。
“轟！”
足以抵擋二品聚氣境全力一擊的試煉石，從中間炸開，碎石被高溫融化成岩漿，四處飛濺。
《火麟槍法》第二式，炎龍破。
秦天收槍，槍尖點地。
他體內的元氣順着槍身灌入大地。
‘嗡——“
以他爲中心，整個演武場的地面開始震動，一道道赤紅色的裂縫蔓延開來，滾滾熱浪從裂縫中噴涌而出。
轉瞬之間，堅硬的青石地面變得焦黑一片。
《火麟槍法》第三式，赤地千裏。
秦天做完這一切，小臉有些發白，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他看向回廊下的父母，眼中帶着詢問。
秦戰沉默了許久，才對身旁的韓素開口。
“我的不滅戰體訣，教不了他了。”
＂你的雲水瑤更不適合他。＂
＂甚至陛下可能也教不了他！＂
“他的路，我們已經鋪不下了，只能看着他自己走了。”
韓素看着場中那個小小的身影，眼中的憂慮蓋過了欣慰。
“夫君，我怕他這般下去，心性會跟不上。”
“武道殺伐過重，若無一顆紅塵心加以調和，終會走上歧途。”
秦戰點頭。
“我明白。”
....
從那天起，秦天的生活不再只有練槍。
韓素爲他請來了神都最好的先生，教他經史子集。
秦天每天上午習武，下午便泡在書房裏。
他看書的速度很快，從《夏秋》到《春國策》，從兵法謀略到野史趣聞。
他甚至迷上了聽戲，府裏的管家秦福，專門派人去搜羅神都各大戲樓的留聲石。
秦天在萬卷書中看見了王朝的興衰更替，在咿呀的唱腔中聽見了人間的悲歡離合。
他那顆因爲極致武道而變得鋒銳的心，在紅塵百態的打磨下，漸漸沉靜下來。
.....
與此同時，鳳儀宮的請帖也時常送到國公府。
秦天的玩伴圈子，不再只有洛璃和洛塵。
護國公蒙武的孫子蒙戰，也加入了進來。
蒙戰比秦天大兩歲，虎頭虎腦，性格憨厚，修煉的是蒙家祖傳的防御功法。
第一次見面，是在皇宮的演武場。
蒙戰拍着胸脯對秦天說。
“秦天，我爺爺說你很厲害！我們來比劃比劃！”
他往地上一站，元氣運轉，身體表面浮現出一層土黃色的光暈。
“我這招‘不動如山’，連我爹都打不破！”
洛璃在一旁拍手叫好。
“蒙戰哥哥加油！秦天，打他！”
洛塵無奈地扶着額頭。
秦天看着蒙戰，點了點頭。
他沒有多言，只是舉起了手中的火麟槍。
蒙戰深吸一口氣，雙臂交叉護在胸前，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秦天的身影＂嗖＂的一下就不見了。
蒙戰的眼睛“唰”的一下就瞪圓啦！
他只看到一道紅線在眼前閃過。
下一刻，冰冷的槍尖已經停在了他的喉嚨前。
他身上那層引以爲傲的土黃色光暈，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蒙戰呆在原地，半天沒說出話來。
從那以後，他便成了秦天最忠實的跟屁蟲。
“老大，你那招太快了！怎麼做到的？”
＂老大，我們下次還打不打？”
除了蒙戰，還有文成公魏圖的孫女，魏詩雨。
魏詩雨與秦天同歲，是個聰慧過人的小姑娘，尤其善於計謀推演。
她不喜歡打打殺殺，卻喜歡拉着秦天在棋盤上對弈。
一次，五人聚在涼亭裏，魏詩雨指着一副天下輿圖，問秦天。
“若你是大元帥，妖族百萬大軍壓境，兵分兩路，同時進攻東境與北地，你當如何應對？”
洛塵皺眉思索。
“集中兵力，先破一路。”
蒙戰甕聲甕氣地說。
“守！守到他們沒力氣爲止！”
洛璃則在擺弄着小九的尾巴，對此毫無興趣。
洛塵這邊說完，又在消滅雞腿。
秦天看着地圖，許久才開口。
“爲何要等他們來攻？”
魏詩雨一愣。
“你的意思是，主動出擊？”
“可我軍兵力不足，如何出擊？”
秦天伸出手指，在地圖上妖族腹地的一個點上，點了點。
“以十萬鐵騎，奔襲八百裏，直取妖族王帳。”
“主帥親征，斬其王旗，則兩路大軍，不戰自潰。”
魏詩雨看着秦天手指的那個點，眼中光芒閃動。
她的心神受到了巨大的震動，仿佛一扇新的大門被打開。
此後，神都的權貴圈子裏，便多了一個“神都五人組”的說法。
他們時常聚在一起，或在國子監旁聽大儒講學，或在護城河上泛舟，或是在神都最大的戲樓“廣德樓”裏，包下一個雅間，聽上一整天的戲。
秦天依舊是話最少的那一個，但他沉靜的性格下，多了一絲屬於少年人的生氣。
....
這一日，廣德樓。
五人又聚在二樓的雅間裏。
戲台上，正上演着一出新的劇目，《冠軍侯》。
唱的是冠軍侯霍病當年孤軍深入，大破妖族的傳奇故事。
當唱到“槍挑三妖侯（十品），勒石王帳前”時，滿堂喝彩。
洛璃激動地站起來，揮舞着小拳頭。
“霍叔叔好厲害！”
蒙戰也看得熱血沸騰。
“大丈夫當如是！”
秦天沒有喝彩，他只是安靜地聽着，手指隨着台上的鼓點，在桌上有節奏地敲擊。
戲台的鑼鼓聲，混雜着孩子們的嬉笑聲，在雅間裏回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