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裏的風,帶着一絲清晨的涼意。
距離楊過用一個彌天大謊,換來在綠竹巷的“投誠”資格,已經過去了三天。
這三日,風平浪靜。
楊過手持一根削尖的竹枝,閉目立於庭院之中。他沒有動,但整個人的氣息,卻仿佛與手中的竹枝,與周圍的竹林融爲一體。
【《全真劍法》簡化完成。】
【效果一:所有主動劍招,已融入宿主肌肉記憶,化爲本能。】
【效果二:‘全真罡氣’簡化爲‘劍刃共鳴’。】
這幾日,他看似無所事事,實則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都在將這門基礎劍法推向極致。如今,他甚至不需要思考招式,只要握住劍柄,身體便會本能地做出最快、最狠、最精準的刺擊。那股被系統稱之爲“劍刃共鳴”的力量,也已能隨心念而動,讓凡鐵竹枝都附上一層肉眼難辨的鋒銳。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體內的力量正在發生質變,已然摸到了一流高手的門檻。
“咯咯……楊小哥這練的是哪門子的功夫?光站着不動,就能把人家的魂兒都給勾走了?”
一陣銀鈴般的嬌笑聲從身後傳來,伴隨着一陣奇異的香風。
藍鳳凰扭動着水蛇般的腰肢,端着一壺酒,兩個杯子,嫋嫋娜娜地走了過來。她毫不避諱地坐在楊過身旁的石凳上,自顧自倒了兩杯酒。
“鳳凰姐姐說笑了,我這點三腳貓的功夫,哪入得了你的法眼。”楊過收起竹枝,睜開眼,臉上掛着那副人畜無害的笑容。
“少來。”藍鳳凰白了他一眼,風情萬種,“聖姑肯把你留下,還許諾事成之後用‘火蟾’救你的心上人,你這小子要是沒點真本事,我可不信。”
她將一杯酒推到楊過面前,一雙桃花眼在他身上滴溜溜地轉:“不過我可得提醒你,聖姑可不是那麼好伺候的。我們五仙教的姐妹,還有那些奇人異士,之所以肯聽她號令,可不全是因爲她爹是任教主。”
楊過端起酒杯,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聽着。
藍鳳凰壓低了聲音,湊到他耳邊,吐氣如蘭:“你可聽說過‘三屍腦神丹’?”
楊過的心猛地一跳。
“據說,那是任教主親手煉制的奇藥。服下之後,每年端午節若無獨門解藥,丹中屍蟲便會破腦而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三歲孩童聽了這名字,夜裏都不敢哭。”藍鳳凰的語氣帶着一絲後怕,“聖姑雖從不用此物,但誰又能保證……她沒有呢?”
這番話,解釋了綠竹巷中那股壓抑氛圍的來源。這不是忠誠,是恐懼。
“怎麼樣,楊小哥?”藍鳳凰話鋒一轉,又恢復了那副媚態,“與其給別人當牛做馬,不如早做打算。我看聖姑對你挺特別的,你要是能成了聖姑的枕邊人,這日月神教的偌大基業,將來可就有你的一份了。”
楊過聞言,只是淡淡一笑,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鳳凰姐姐的好意我心領了。”他看着遠方的天空,緩緩道,“只是比起借別人的大船出海,我更喜歡自己親手修好自己的碼頭。”
藍鳳凰一愣,隨即咯咯嬌笑起來,笑得花枝亂顫:“好個修碼頭的!你這小子,真是有趣!”
就在這時,巷子口突然傳來一個清脆而焦急的女子聲音。
“楊小邪!楊小邪!你在不在裏面?”
是郭芙!
藍鳳凰臉上的笑容瞬間收斂,她深深地看了楊過一眼,眼神裏帶着一絲玩味和警告:“管好你的‘碼頭’,小心別被別的船給撞塌了。”
話音未落,她身形一晃,如一縷青煙般消失在竹林深處。
下一刻,郭芙已經提着裙擺,氣喘籲籲地跑了進來。
“你……你怎麼躲到這種地方來了?我動用了整個嘉興分舵的力量才找到你!”她看到楊過,先是抱怨了一句,隨即臉上滿是擔憂,“你快別待在這了!嘉興城現在亂得很!”
“出什麼事了?”楊過不動聲色地問道。
“有人來找你們尋仇了!”郭芙急道,“就是那個玄冥二老之一的鹿杖客!他現在滿城貼告示,說你那個‘姐姐’打傷了他,還搶了他的寶貝,懸賞五百兩黃金要捉拿她!現在滿城的江湖人都瘋了,到處在找一個穿藍布衣衫的美豔女子!”
郭芙越說越急,伸手就要去拉楊過的胳膊:“你快帶你姐姐離開嘉興!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楊過沒有動,只是靜靜地看着她,眼神深邃得讓郭芙有些心慌。
“郭姑娘,”他緩緩開口,聲音裏帶着一絲疏離,“嘉興城,馬上就要變成一個屠宰場了。你現在立刻回丐幫分舵,無論聽到什麼動靜,都不要出來。”
“你……你什麼意思?”郭芙被他這副故作神秘的樣子搞得有些惱火。
“言盡於此。”楊過沒有再解釋,轉身走回了庭院深處。
……
轉眼,又過了一日。
綠竹巷深處,一處從未對外人開放過的寬闊校場上,肅殺之氣彌漫。
數十名氣息彪悍的江湖人分列兩旁,鴉雀無聲。
楊過的目光掃過人群,心中也是一凜。這些人,每一個都透着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其中兩撥人,更是讓他都感到一陣心悸。
左手邊,是五個長相一模一樣、身材佝僂、面容醜陋得如同惡鬼的漢子。他們便是江湖上凶名赫赫的“西山五鬼”,據說武功詭異,心性殘忍,所過之處,雞犬不留。
而右手邊,只有一個幹瘦枯槁的老頭。他蹲在地上,臉上掛着一絲詭異的笑容,一雙小眼睛掃視着周圍的同伴,那眼神,不像在看人,倒像是在打量一盤盤新鮮的食材。
有人在楊過身邊低聲議論:“那就是‘食屍老叟’……聽說他有個癖好,最愛吃敵人的心肝下酒……”
這已經不是一個單純的武林門派,這簡直就是一個怪物聯盟。
就在這時,校場盡頭的正堂大門緩緩打開。
一身黑衣,面罩黑紗的任盈盈,在綠竹翁和藍鳳凰的簇擁下,緩步走出。
她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裏,整個校場的氣壓仿佛都降低了幾分。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在她身上,充滿了敬畏與狂熱。
“向問天和鹿杖客,以爲我們是甕中之鱉。”
任盈盈的聲音清冷,卻清晰地傳入每一個人耳中。
“他們已經在城外布下了天羅地網,等着我們落荒而逃。”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全場,最後,落在了楊過身上。
“明日午時,我們不等了。”
“楊小邪。”她點了楊過的名。
楊過出列,躬身道:“在。”
“你爲前鋒,我要親眼看看,你嘴裏的消息,值不值一枚‘火蟾’。”
“遵命!”
任盈盈滿意地點了點頭,猛地一揮手,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威嚴與殺伐之氣。
“所有人,集結!跟我去悅來客棧,會會那些所謂的名門正派!”
一聲令下,西山五鬼、食屍老叟,以及所有日月神教的教衆,轟然應諾。
片刻之後,嘉興城最繁華的大街上,出現了詭異的一幕。
一支由數十名奇形怪狀、煞氣沖天的江湖人組成的隊伍,正大搖大擺地走向城中心的悅來客棧。爲首的,是一個身段窈窕的黑衣蒙面女子,而在她身側,竟是一個看起來普普通通的蠟黃臉漢子。
他們所過之處,商販們驚恐地收起攤子,行人們紛紛避讓,整條街道,竟被他們硬生生走成了一條無人敢靠近的禁區。
任盈盈走在最前方,目不斜視,但美眸中閃過的殺機卻讓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