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本來想罵他倆的，但想想那些根深蒂固的老觀念，也不知道現在重頭教育他倆還來不來得及。
“這世道，女子不易，除了家裏家外繁瑣的農活，還得承擔繁衍子嗣的重任，每個孩子都是從母親身體裏剝離出來的，我給你們比劃一下。”
鄭二順突然臉爆紅，“這，這不好吧！”
鄭四慶恍惚了下，也明白過來，“我是男子漢，不能聽這些。”
張氏一人給了他們一拳，鄭娟也聽不不了這些，“娘，時間不早了，叫他們趕緊吃了早飯去趕集吧！”
“對對，二哥，快點的，去晚了豬肉就沒了。”
“我去拿錢袋，老四，你等等我！”
“你倆慢點吃，我還煮了雞蛋呢！”鄭娟把裝雞蛋的籃子拿出來。
一共煮了十二個，鄭四慶伸手就抓了三個，手往回縮的時候，忽然覺得身後陣陣陰風，手一鬆，放回去一個。
他還不服，“可是有十二個啊！”
鄭娟笑而不語，“趕緊吃你的吧！”
鄭二順老實，只拿了兩個，“娘這是還想着那倆呢！”
鄭三喜背着包袱，頂着倆黑眼圈，磨磨蹭蹭的從門口路過，走到正中間時，故意停了幾秒。
鄭娟先看見他的，“三喜，過來！”
鄭三喜腳一轉，都邁上台階了，又縮了回去，脖子一扭，下巴一抬，那副傲嬌的模樣跟小五一模一樣，“叫我幹啥？”
鄭娟目光依舊溫柔，“拿着，娘叫我煮的，每個人都有。”
雞蛋還是熱的，鄭三喜捧在手上，鼻子有些發酸。
鄭娟摸了摸他的頭，“回到你師父那兒，別再亂跑，安心跟着師父學藝，有一技傍身，不管到什麼時候，總有一口飯吃，餓不死，你也不要怪娘，她心裏是疼你的。”
鄭三喜吸了吸鼻子，“我才不會跟她計較呢！我走了，你也多保重，要是姐夫欺負你，回頭告訴我，看我不揭了他的皮！”
鄭娟被他逗笑，“行了吧你，一天到晚打打殺殺，沒個正形。”
鄭三喜：“爹那邊要有消息了……”
鄭娟說道：“爹不會有事，他走鏢都多少年了，不會出事。”
二順也沖出來，“老三回縣城嗎？那咱們一道走，老四，走了走了。”
姚二嬸從院裏跑出來，大聲喊，“二順，你這是去哪啊？地裏還有活呢！”
鄭二順頭也不回的擺手，“趕集！”
姚靜雲不高興了，“這孩子……玩性咋這麼重！”
鄭娟一本正經的對她說道：“二嬸，我娘說了，以後你們家的活自己幹，別再叫二順幫忙。”
“娟兒，你這話啥意思？啥叫我們家的活自己幹，咱不是一家人嗎？你跟二嬸這麼見外的嗎？你這孩子，說話真叫人傷心，二嬸這些年真是白疼你了。”
“我……”鄭娟被她說的小臉一陣青白。
張氏恰到好處的出現，拉住大女兒的手，臉上沒有半點笑模樣，“她二嬸，瞧你這話說的，咱不是一早就分家了嗎？”
姚靜雲把她上下打量了一遍，“大嫂果真病好了，可喜可賀。”
“即便他爹不在了，我還有孩子，哪能真倒下，你說是吧？”
“也對，孩子沒爹沒娘就成了孤兒，可是大嫂昨兒不是把老三跟老五都趕出來了嗎？這又是做啥戲呢？”
“我那是爲了教育孩子，你不懂。”
姚二嬸差點笑出來，“行吧！不扯這些廢話，既然大嫂病好了，回頭把做壽衣的錢付了，那壽衣還給你留着，以後總能用得上。”
“壽衣？”張氏故作驚訝，“壽衣昨兒不是還給你了嗎？咋還找我要錢呢？”
“那是給你做的啊！”
張氏不笑的時候，自有一股威嚴，“她二嬸，你是不是成天盼着我早死呢？”
“瞧大嫂這話說的，我們夫妻倆好心替你操辦後事，怎麼還不落好呢？相公，你說呢？”
張氏聽見那倆字，深深打了個寒戰。
鄭朝海背着手，跨過院子高高的門檻，眉頭擰着，面色難看的要像誰殺了他爹。
“大嫂，你今兒哪也別去，我有事跟你商量。”
說是商量，可這語氣卻是命令。
“商量啥？”
“當然是大哥不在了，家裏應該誰做主的事。”鄭朝海也不跟她繞彎子。
“你大哥死了？”
“當然……”鄭朝海沒想到她問的這樣犀利，遲疑了片刻才道：“大哥沒消息，我也着急，我已經托人去找了，這事你就不要操心了，你一個婦道人家，幫不上什麼忙，只會添亂罷了。”
張氏雙手端端正正的放在身前，屬於八十歲老太，哦不，準確的說是屬於美顏集團女董事長的氣場，嗖嗖嗖！迸發出來，那個光芒耀眼啊！
鄭朝海揉了揉眼睛，哎呀，怎麼有點眼花了呢！
張氏很平靜的說道：“不管你大哥是活着還是死了，我都是這個家的女主人，輪不到你來做我的主！”
鄭朝海短暫的震驚過後，就是怒火中燒，“大嫂，你這話說的也太狂妄了吧！這個家姓鄭，錢都是我大哥掙的，你有什麼資格說這話？”
“就憑我是你大嫂，老話還說長嫂如母呢！你是不是要叫我一聲娘？”
“我呸！你少在那瞎扯廢話，我們鄭家，從沒有女人當家做主的先例！”
“你真要在這兒跟我掰扯誰當家的問題嗎？”
“大嫂，我本來是想跟好好商量的，但你這個態度，讓我很不爽，回頭我去把老叔公找來，讓他老人家評評理，我還不信了。”
張氏覺得好笑，“找人來，然後呢？你究竟想要啥？”
兩家住在村子北面，地方寬敞，地勢也高，離村子最近的房子，也有幾十米遠，所以倆人吵翻天了，也只有在附近地裏幹活的人看見了，但離的遠，聽不清說了什麼。
鄭娟抱着母樣的胳膊，嚇的小臉煞白。
鄭小五披頭散發的扒在門後，咬着嘴唇，眼淚在眼眶裏直打轉。
鄭靈站在她身後，故意問：“我很好奇啊，我爹娘跟你親娘吵架，你幫誰？”
鄭小五忍着哭意，“不會！”
“不會啥？”
“不會打起來。”
“你還真夠傻的，哦，應該說，你們兄弟姐妹幾個，一個比一個傻。”
鄭小五突然扭頭瞪她，“不許你這麼說我哥哥姐姐！”
鄭靈：“我就說了又能咋樣，要不是我家收留你，你現在就是路邊乞討的一條流浪狗，你不會真以爲我娘有多喜歡你吧？說你傻還不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