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雲霜整張臉都皺起來,怒道:“就因爲他有用,莫夢柔的死罪就能饒過了?”
這是什麼道理?
趙宏景卻道:“那可是你爹,你不爲他考慮考慮?”
他滿臉不贊同。
似乎當真不理解雲霜一個做女兒的,能將自己的爹和姨娘逼到這個份兒上。
“我還以爲是老三替你做主,如今看來,這個結果,是你自己要的?”
雲霜險些被他氣得七竅生煙。
莫夢柔犯了什麼罪,這個趙宏景顯然知道的一清二楚。
可在他眼裏,都不算什麼。
“莫夢柔害死我親娘,這樣的結果,難道不該嗎?”
“親娘而已,再說她也伺候你爹多年,未曾不敬。”
雲霜忽然抓住了什麼。
“你難道不知,莫夢柔給我爹用了絕嗣藥?”
只見趙宏景眉頭微挑,面露驚訝。
他竟然真的不知。
雲霜猛地看向趙步漸。
趙步漸神色平靜,似乎並未察覺不對。
他在裝?還是哪裏出了問題?
趙步漸的情報都來自趙宏景,若他知道雲集山被下了絕嗣藥,沒理由趙宏景不知道。
雲霜不知,在她看不見的地方,趙步漸的手正漸漸緊握成拳。
便聽趙宏景道:“即便......即便如此,你爹絕嗣已成定局。他想如何處置姨娘,也得由他說了算。”
話說完,見她緩緩坐下,似乎已經放棄,趙宏景不知爲何還有些失望。
這雲霜雖說年紀小,但勝在貌美。說話直來直去,一派天真,與她相處不用費心眼兒。
原來老三喜歡這樣的。
他心念微動。
若是讓她跟了自己,不僅狠狠打了老三的臉,還得了個美人,豈非一箭雙雕?
正要說話,雲霜卻忽然冷笑一聲。
她抬起頭來:“我已決定,今日你要帶走莫夢柔,需得從我的屍體上踏過!”
這番話落在趙宏景的耳朵裏,不亞於蚍蜉撼樹。
“你一個弱女子,我想殺你,不就跟碾死一只螞蟻一樣簡單?”
“是,很簡單。可你爹想要的兄友弟恭,只怕不能實現了。”
重要的並非她是趙步漸的什麼人。
而是趙步漸將她視爲他的人。
雖然她並不喜被他如此看待,但此時,她手上也只有這一個籌碼了。
她並未去看趙步漸,而是一直盯着趙宏景。
趙宏景言語之間對趙步漸諸多打壓不屑,可他的行爲卻表明了,他是怕趙步漸的。
很矛盾。
而這就是破局的關鍵!
趙宏景果然面露躊躇。
他看向趙步漸,指着雲霜,問:“她不是在開玩笑吧?”
趙步漸面無波瀾,道:“她的話,便是我的意思。”
她不要讓趙步漸替她去向趙宏景求情,她要逼得趙宏景自己放棄。
看來,她賭對了。
趙宏景嘴角抽搐了兩下。
“你倒是個烈女!”
趙宏景留下這句話,帶着來時的人走了。
來時幾人,走時亦然,沒能多帶走一個。
雲霜門前又出現兩個新的黑衣人。
而趙步漸不知所蹤。
直覺告訴她,他不敢見她。
那她此前的猜測便是對的。
他所謂的從趙宏景得知雲家的事,都是在說謊!
可雲霜百思不得其解,他究竟從何得知?
一牆之隔,趙步漸面牆而站。
他低垂着頭,渾身上下散發着鬱氣。
他想去見雲霜,可腳下仿佛生根了一般,動彈不得。
他甚至想拿頭、拿手將這堵牆直接砸開。
雲霜就在隔壁,他想要看着她,抱着她......
可他更害怕被她質問。
他不想騙她,可真相他也說不出口。
重生,說出去誰會信呢?
而且,上一世她那麼厭惡他,他實在不敢賭。
想起不久前抱着雲霜,她的手輕輕拍在他的背上。
那種溫暖,夠他反芻許久。
門外,趙甲辰的聲音傳來:“樓主,大公子那邊今夜出城。另外,陳笙該如何處置?”
趙步漸終於抬起頭來。
回想起陳笙出現在雲霜屋裏的那一刻,他的心仿佛被扔進了油鍋之中。
他恨不得當着雲霜的面殺了陳笙。
可是不行,那會嚇到她的。
趙步漸去了地下刑堂。
他走過長長的黑暗的甬道時,想起這一世的雲霜說她不喜歡這種地方。
看來上一世,她表現出來的興趣,都是裝的。
他既覺得她可愛,又因爲自己對她的了解少了一點而覺得遺憾。
趙甲辰將牢房門打開,他提着燈籠進去,將牢房中的蠟燭都點燃了。
陳笙已經被綁在了刑架上,並未受刑。
因此他臉上還掛着笑,看着趙步漸。
趙步漸恨他。
不僅因爲他上一世背叛了趙家,更因爲他上一世和雲霜走在了一起。
陳笙搶走了他的位置。
可是如今一切都還沒有發生。
他的恨顯得格格不入。
如果他表露出來,只會讓人覺得他是個瘋子。
“阿笙,我不是讓你留在京城搜集阮家的情報,你爲何要回來。”
陳笙的答案一成不變。
“家主命令,我必須時刻跟在您身邊,貼身保護您的安全。”
他抬手,示意趙甲辰用刑。
趙甲辰手裏拿着一指粗的鞭子,沾了鹽水。
整整十鞭打完,陳笙一聲不吭。
趙步漸問:“你爲何要回來?”
“家主命令......”
又是十鞭。
再問,再打。
六十鞭子下去,陳笙身上的衣服已經碎成破布,邊緣翻出血肉。
陳笙的臉褪去血色,汗水流了滿臉。
閉着眼睛,似乎已經有些失去意識。
但趙步漸清楚,對暗衛來說,這種程度的傷,根本不算什麼。
他心中的鬱氣紓解了些,轉身出了暗室。
趙甲辰將鞭子放下,去查看陳笙的傷勢。
卻見陳笙忽得睜開眼睛,眼神清明,沖他一笑。
張嘴先吐出一口血沫。
“多謝甲辰大哥,手下留情。”
趙甲辰嘆了口氣,道:“我一會兒讓人給你拿金瘡藥來。”
躊躇片刻,他終於還是忍不住問:“你究竟做錯了什麼事?樓主爲何突然疑你至此?”
“甲辰大哥不知,我亦不知。”
趙甲辰還以爲他是在敷衍自己,沒好氣地熄滅了牢房中的蠟燭。
走前還是忍不住提醒道:“你好自爲之,不要再惹樓主不高興。”
黑暗中,陳笙面露無奈。
“好歹讓我知道我究竟錯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