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統華在約翰醫生的秘密救治下,憑借頑強的生命力,終於脫離了生命危險,腿也保住了,但還需要長時間的靜養才能痊愈。譚睿等人將他秘密轉移到另一個更安全的親戚家藏匿起來。
曬谷場事件和隨後民團的搜捕,讓東蘭地區的鬥爭形勢驟然緊張。韋拔群和李明瑞認爲,必須加快武裝建設的步伐,同時,也需要開辟新的戰線,尤其是情報戰線,以應對敵人越來越狡猾和殘酷的鎮壓。
一天夜裏,傷勢初愈的譚先民帶來了一位特殊的客人。此人其貌不揚,穿着普通商人的衣服,但眼神銳利,行動悄無聲息。
“這位是‘老陳’同志,是省委派來的,負責情報和交通工作。”譚先民低聲介紹。
老陳的目光在譚統南和正在慢慢練習走路的譚統華身上掃過,最後落在譚統華身上:“我聽說了你的事。獨自去九圩,調包計,借力打力,很不錯。腿怎麼樣了?”
譚統華有些意外,他去九圩辦的那些事他沒有跟譚睿之外的任何人說過,老陳是怎麼知道的?但還是老實回答:“好多了,就是還有點使不上勁。”
“腦子使上勁就行。”老陳微微一笑,然後嚴肅地對譚統南說,“統南同志,你們永安農會的工作很有成效,但也暴露得很厲害。敵人已經盯死你了。組織上考慮,需要將一部分骨幹力量轉移,或者轉入地下。同時,我們需要建立一條安全的情報交通線,連接東蘭、鳳山、巴馬乃至南寧。”
他頓了頓,看向譚統華:“你這個弟弟,是塊好料。敏銳、機變、膽大心細,而且年紀小,不容易引人注意。組織上想征求你們的意見,是否願意讓他跟我走,學習情報工作的本事?”
譚統南沉默了。他深知情報工作的危險,絲毫不亞於正面戰場。他看着小弟,眼中充滿了不舍和擔憂。他想過要把小弟帶在自己身邊保護好他,可是這一次小弟幾乎就送命了,他感覺自己沒有那麼大的本事保護好小弟,應該讓小弟出去學習真本領。可是真的小弟送出去,譚統南心裏又滿是擔憂。他還在猶豫着。
譚統華看到大哥沒有表態,自己掙扎着站直身體,眼中閃爍着興奮和堅定的光芒:“大哥!我願意去!正面打仗我腿腳不便了,但在暗處,我一樣能爲革命出力!我能保護你,保護農會。我們走的是同一條路,雖然中間有分開,但是我們的方向是一致的,目標是共同的。如果說你是一把插入敵人心髒的鋼刀,那我就是一條繩子,我們的功能不同,但是理想一樣。”
譚睿在一旁看着,知道歷史的關鍵時刻到了。譚統華即將踏上他真正的使命征途——成爲一名隱蔽戰線上的戰士。
譚統南看着弟弟堅毅的眼神,知道雛鷹終要離巢翱翔。他重重地拍了拍譚統華的肩膀,聲音沙啞:“好!去吧!跟着老陳同志,好好學!記住,無論在哪裏,都要保護好自己,活着才能繼續革命!”
“大哥,請你放心,我時刻牢記你的囑咐。你也要保護好你自己。”譚統華用力地點頭。
離別在一個霧氣彌漫的清晨。沒有隆重的儀式,只有簡單的行裝和沉重的囑托。譚統華跟着老陳,一瘸一拐卻又無比堅定地消失在山路的迷霧中。
譚睿望着他們遠去的背影,知道小太爺爺此去,將是潛入暗夜的利劍,將在一條看不見的戰線上,經歷更多不爲人知的驚險與傳奇。而那枚“中美合作所”的徽章和1942年的電報手冊,或許正是他未來某段經歷的見證。
譚統南站在原地,久久沒有動彈。他知道,革命的洪流已經將他們兄弟倆卷向了不同的路徑,但目標始終如一。
1922 年的夏天,東蘭遭遇了百年不遇的洪災,很多農田被淹,農民的日子更苦了。地主們不僅不減租,反而趁機抬高糧價,讓很多農民只能吃樹皮、觀音土。
譚統南帶着農會成員去跟地主覃福滿談判,要求減租、降價,卻被地主的家丁打了回來,還有兩個農會成員被打傷。譚統南氣得渾身發抖,說要跟覃福滿拼命,卻被譚先民攔住:“統南,不能硬拼,我們得找拔哥幫忙。”
譚統南點點頭,當天就派通訊員覃小五去武篆鎮給韋拔群送信。
譚睿跟着譚統南去看望受傷的農會成員 —— 其中一個叫譚小四的年輕人,腿被打斷了,躺在床上,疼得直哼哼,他娘坐在旁邊哭,說家裏就這一個兒子,要是廢了,以後可怎麼活。
譚統南掏出身上所有的錢,遞給譚小四的娘:“嬸子,這錢你拿着,給小四買藥。你放心,我們農會不會不管他的,鎮南欠我們的,我們一定討回來。”
譚小四的娘接過錢,哭着說:“統南,謝謝你。要是沒有農會,我們早就活不下去了。”
譚睿看着這一幕,心裏很難過。他知道在那個年代,農民的命很賤,一場洪水、一次地主的壓迫,就能毀掉一個家庭。他突然覺得,自己能做的,不只是旁觀,或許還能幫上一點忙。
他想起 2025 年家裏有一本《民間草藥偏方》,裏面記載了很多治療跌打損傷的偏方。他雖然記不清具體的方子,但記得有一種草藥叫 “接骨草”,能治骨折。他趕緊跟譚統南說:“太爺爺,我知道一種草藥,能治骨折,我們去山上找找吧。”
譚統南愣了一下:“你還懂草藥?”
譚睿點點頭:“我爹以前教過我一點,試試吧,說不定有用。”
譚統南趕緊跟譚睿去山上找 “接骨草”。東蘭的山上草藥很多,譚睿憑着模糊的記憶,終於找到了幾株葉子像手掌的草藥 —— 就是接骨草。他們把草藥挖回來,搗爛了敷在譚小四的腿上,用布條纏好。
幾天後,譚小四的腿真的不疼了,能慢慢動了。譚小四的娘高興得哭了,說譚睿是 “小神醫”。譚睿心裏暖暖的,覺得自己終於爲這個時代做了一點事。
就在這時,通訊員回來了,帶回了韋拔群的信。韋拔群在信裏說,他已經派了農軍過來幫忙,讓譚統南組織農民,跟地主展開鬥爭;信裏還說,中共廣西省委已經決定,要在東蘭開展土地革命,讓農民都能分到土地。
譚統南看着信,激動得手都在抖:“太好了!我們終於能分到土地了!鄉親們,我們有救了!”
農會的成員都圍過來看信,雖然很多人不識字,但聽譚統南讀完信,都歡呼起來。大家紛紛說,要跟着農會,跟鎮南鬥,跟地主鬥,跟軍閥鬥。
幾天後,韋拔群派的農軍到了,有一百多人,還帶着十幾支槍。譚統南組織了三百多個農民,拿着鋤頭、糞叉,跟着農軍去了坡峨街 —— 他們要找地主覃福滿算賬,要減租,要分糧,要土地。
覃福滿見農軍來了,嚇得躲在宅子裏不敢出來,讓家丁拿着槍守着大門。農軍們圍着覃福滿的宅子,喊着 “減租減息”“分田分地” 的口號,地主的家丁們嚇得手都在抖。
就在這時,覃福滿突然從宅子裏出來,手裏舉着白旗:“我同意減租,我同意分糧,你們別打了。”
原來覃福滿聽說農軍有槍,又怕韋拔群親自來,嚇得趕緊投降了。農軍們沖進地主的宅子,把糧倉打開,把糧食分給農民;還把地主的土地登記下來,準備分給農民。
農民們拿着糧食,看着分到的土地,高興得哭了。譚老登跪在地上,抱着泥土,激動地說:“我終於有自己的地了,我終於能吃飽飯了。”
譚睿看着這一幕,突然想起 2023 年爺爺譚治安說過的話:“以前我們家沒有地,是農會讓我們分到了地,是共產黨讓我們過上了好日子。” 他終於明白,爺爺說的 “好日子”,是多少人用熱血和汗水換來的。
當晚,大家在弄塘隊的曬谷場上舉行了慶祝會,殺了豬,煮了飯,大家一起唱歌、跳舞。譚統南拿着韋拔群的信,大聲說:“鄉親們,我們能有今天,是因爲有共產黨,有拔哥,有農軍!我們要永遠跟着共產黨,跟着拔哥,把革命幹到底!”
大家都歡呼起來,聲音在山谷裏回蕩。譚睿坐在旁邊,看着眼前的熱鬧場面,心裏突然覺得,這個時代雖然苦,但也有最純粹的快樂 —— 那是農民分到土地時的快樂,是革命取得勝利時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