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這麼過着,表面平靜,底下卻暗流涌動。
江寶宇嚴格執行他的“新策略”:做飯,端上桌,不多話,吃完就走。偶爾在走廊遇見,也是點頭即過,眼神不再有多餘的接觸。
他開始出門,去那家社區寵物醫院做兼職,美其名曰“賺點貓糧錢,不勞何總費心”。
何治發現自己越來越頻繁地注意到江寶宇的“不存在”。
不再有刻意制造的噪音,不再有懟到眼前的、讓他心煩的臉,不再有那些廉價又用心的“討好”。
別墅安靜得讓他不適應。
尤其是夜裏,經過那扇總是緊閉的客臥門時,他會下意識停頓一下。
裏面很安靜,只有偶爾傳來一兩聲貓叫。
那只貓……江寶宇似乎把它照顧得很好,毛色光亮,體型也圓潤了些。
有次甚至膽大包天地竄進書房,在他昂貴的真皮沙發上磨爪子。
何治當時臉色鐵青,抓起手機就想叫江寶宇來把這畜生弄走。
但最終,他只是煩躁地揮開了貓,看着它敏捷地跳下沙發,溜回客臥方向。
他甚至沒對江寶宇提這件事。
*
這天下午,何治提前結束會議回家。推開別墅門,一股久違的、溫暖的食物香氣撲面而來。
他怔了一下,腳步不由自主地走向廚房。
江寶宇背對着他,正在灶台前忙碌。袖子挽到手肘,露出清瘦的手腕。他哼着不成調的歌,偶爾側頭和腳邊繞來繞去的小貓說兩句話。
“別鬧,燙着你……”
“嗯,知道你饞,一會兒給你挑塊沒鹽的肉。”
夕陽透過窗戶給他周身鍍了層毛茸茸的光邊,那畫面竟有種詭異的……溫馨感。
何治站在廚房門口,一時忘了動作。
江寶宇似乎察覺到什麼,回過頭。看到何治,他臉上輕鬆的表情收斂了些,點了點頭:“回來了?飯快好了。”
自然得像只是尋常的室友。
何治“嗯”了一聲,目光掃過流理台上準備好的幾樣菜,最後落在一碗剛揉好的面團上。
“今天吃什麼?”他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
“手擀面。”江寶宇轉回去,繼續揉面,“天冷,吃點熱乎的。對了,你有忌口嗎?大蒜,辣椒吃嗎?”
他一連串問題問得平常,何治卻愣住了。
結婚三年,江寶宇記得他所有喜好厭惡,從來不需要問。
現在卻像在確認一個陌生室友的口味。
何治心裏莫名梗了一下,語氣硬邦邦的:“都不忌。”
“行。”江寶宇沒再多問。
晚餐時,氣氛依舊沉默。
江寶宇吃得心不在焉,很快吃完就撂下筷子:“我晚上約了給貓做驅蟲,得出去一趟。碗,我回來收拾。”
何治抬起頭:“去哪做?”
“就那家社區寵物醫院,我兼職那兒。”江寶宇擦着嘴,“員工價,便宜。”
又是錢。
何治放下筷子,發出清脆的響聲:“江寶宇,你非要這樣?我缺你那點錢?”
江寶宇看向他,眼神裏終於有了點波瀾,像是詫異:“何總當然不缺,但我賺我的,跟您沒關系吧?咱們除了那個小本,還有什麼關系?”
一句“跟您沒關系吧”,撇得幹幹淨淨。
何治被噎得說不出話,胸口堵得慌。
江寶宇沒再理他,起身去客臥抱了貓出來,換鞋出門。整個過程幹脆利落,沒多看何治一眼。
大門“咔噠”一聲關上。
別墅裏再次剩下何治一個人,對着滿桌沒動幾口的菜。
他煩躁地扔了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