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是不能讓南荷這樣跪着,命冷蕊與九畹將人扶起賜座後,池扶楹才柔聲問道:“南妹妹這是怎麼了?快莫哭了,仔細壞了眼睛。”
經過一番安慰,南荷的哭聲才小了些,斷斷續續的啜泣道:“臣妾一向謹小慎微,與人爲善,可高夫人,她實在是欺人太甚。”
“仗着與二管家有些姻親,她春靄院行事向來便宜也罷了,不關乎自身臣妾沒的多嘴。”
“但如今,她又將手伸到了臣妾的紫氣閣,竟搶了臣妾本月一半的紅螺炭。”
“娘娘,如今可是臘月天呀,雖說臣妾沒有子女,可被克扣了一半的炭火,這讓臣妾及院中奴仆如何過活呀?”
南荷又哀哀地哭了起來。
池扶楹聽罷的第一想法卻是,這王府後宅果然不太平。
王府不同於尋常府邸,在王妃未進門前,管家權並不歸於任何姬妾,而是在管家手中。
大管家統領王府內外事宜,二管家正是主管內宅之事。
“其中定有些誤會,”池扶楹爲人謹慎,不可能立刻下結論,“只可憐南妹妹受委屈了。”
“冷蕊,快撥出百斤紅螺炭給南妹妹送去,其餘的容本妃細細調查過,再還妹妹一個公道。”
“娘娘,”南荷面色一喜卻仍推脫了一下,“這,這多不好……”
池扶楹勸道:“妹妹可得收下,如今本妃入府時間不長,許多事情還未安頓好,竟不知妹妹受了如此委屈。”
“這些心意,妹妹可不要嫌棄。”
又矜持推拒了幾番,南荷暗自竊喜的收下了。
隨後池扶楹又拉着她嘮了些家常,才將人送走。
“娘娘,此中怕是有詐。”九畹將茶杯送了上來,讓其潤潤喉。
池扶楹輕泯一口後,“我何嚐不知,就算南荷不是什麼聰明人,但在這王府後宅生存多年,哪是能爲了區區炭火便哭哭啼啼的主。”
“奴婢去查查?”冷蕊上前問道。
池扶楹點頭,“高夫人與二管家的關系南荷不至於說謊,只是不知道她寓意爲何。”
“冷蕊,小心行事。”
“奴婢遵命。”
只是調查還未開始,午後玉瑤閣又來了位不速之客。
“娘娘,”高媚同樣上來便跪下,“臣妾是來請罪的,還請娘娘懲戒。”
池扶楹故作驚訝,“高妹妹何故這般,快起來,莫跪壞了身子。”
同樣讓人將高媚扶起。
高媚坐定後貌似急切的解釋,“娘娘,南妹妹之事真的與臣妾無關。”
“臣妾不會日日讓人去數炭,這才知院中的炭火竟多了。”
“定是底下人怠慢拿錯了,鬧了如此的烏龍。娘娘放心,臣妾已將多的紅螺炭送還給了南妹妹。”
“可到底錯在臣妾,還請您責罰。”
說着,又要跪下。
池扶楹自然不會讓人再跪,她起身虛扶了一下安慰道:“妹妹說得哪裏的話,即是奴婢的錯與妹妹何幹,要罰也是罰那些不識數的奴才。”
高媚聽罷面色一頓,似乎沒想到池扶楹真要處置奴婢。
半晌,她才小心翼翼的開口,“臨近年關許是奴婢們太忙了,娘娘倒也不必如此上心,臣妾定會狠狠地責罰他們的。”
“妹妹斷不可如此心軟,無規矩不成方圓。若不加以處置,日後奴大欺主委屈的還是妹妹你。”
“那,不知娘娘要如何……”
“一人打十板子以儆效尤。”池扶楹一錘定音。
語罷讓冷蕊去春靄院傳令,高媚想阻攔都來不及。
見自己的人被打,這人才終於坐不住了,又敷衍了幾句後匆匆告辭離開了。
高媚走後,池扶楹卻未挪動,思考了一會兒,才悠悠開口問道:“錦籜,你如何看?”
錦籜立在一旁恭恭敬敬的答道:“這也太巧合了,怕是有詐。”
池扶楹點頭,九畹在一旁緩和氣氛,“只可惜了咱們院的炭,也不見紫氣閣給送回來。”
“南荷真小氣,高媚假精明,不過一道開胃菜,試試水罷了。”池扶楹語氣諷刺。
“姑娘說的是,”九畹道,“只是這般,奴婢也得做些安排了,總歸她們不可能是爲了那百來斤的炭。”
“去吧,你辦事我放心。”池扶楹吩咐道:“帶着錦籜一起,多教些她。”
二人領命後退下。
屋中又恢復了寂靜,只餘池扶楹心中暗想:既然有人願意謀算,那麼這場東風我便收下了。
五日後,春靄院傳了府醫。
當天晚上,安王氣沖沖的派人將池扶楹傳去了高媚處。
一進門便看到楚朝然面色冷冽,池扶楹亦不畏懼,大大方方的上前行禮,“臣妾參見王爺。”
楚朝然語氣慍怒,“看你幹得好事,若越澄出了什麼事,不說本王,便是皇兄皇嫂也不會饒你。”
池扶楹心中腹誹,這安王的後院都愛拿孩子說事,竟不知是哪裏來的風氣。
雖這樣想着,但她面上不顯,焦急的問道:“王爺,可是大姑娘出什麼事情了?”
安王橫了府醫一眼,府醫顫顫巍巍的回答:“大姑娘是吸入了太多的煙塵,患了咳症,如今怕一季都未能去了病根。”
像是與府醫的話呼應一般,屋中頓時傳來了孩子撕心裂肺的咳嗽聲。
聽罷,池扶楹焦急的直起了身子,“怎會這般,七日前大姑娘的平安脈還一切正常,爲何會突然得了咳症?”
“還有,這王府中哪裏來的煙塵,讓大姑娘遭了這罪?”
池扶楹說完,高媚才自屋中出來哭道:“娘娘這是說得哪裏的話,那煙塵還不是因爲您。”
說着她快步到楚朝然身邊,雙手攪着帕子嗚嗚的哭了起來。
池扶楹看着面前兩人興師問罪的樣子,心中大概有了想法,但仍裝不解道:“高夫人此話如何講,本妃心中實在沒個路數。”
她又看向了安王,“王爺,臣妾自嫁進王府後一向謹言慎行,竟不知哪裏得罪了高妹妹,受到如此污蔑,還望王爺明查。”
高媚見池扶楹沒有被自己的話牽着走,也趕忙看向安王,“王爺,您可要爲臣妾做主呀!”
“要不是娘娘做主搶了臣妾院中的紅螺炭,大姑娘又怎會被黑炭的煙塵傷了身子,臣妾心疼……”
又哀哀的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