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暗將頭低下，頸部傳來的壓力讓脖子疼，但他現在很羞愧。
“我接下來要說的事，你們千萬別害怕。世界上產生了一些怪物，我需要你們的幫助，一起將這些怪物給消滅掉。”神秘人的聲音，墨暗沒有抬頭，只是聽着。
“我們怎麼把這些怪物給解決掉？我們只是普通人而已啊！你是讓我們去送死嗎？”泊木說。
“別人說話不要隨便打斷好嗎？這些東西我會和你們講清楚的。你們應該都知道日本排放的核污水吧，這些東西與海裏面的某些未被發現的物質融合了，產生了能讓基因鏈突變的變異核能，簡稱異核能。”
“這個我們都知道了。”文蕊縈說。
神秘人略顯煩躁：“我都說了不要隨便打斷別人！啊？你說什麼？你們是怎麼知道的？”他的語氣又轉變成震驚。
“一個戴着小醜面具的人告訴我們的。”
“哪來的小醜？他在哪裏？”
“不知道。”
墨暗逐漸抬起頭，這神秘人居然也不認識小醜嗎？小醜究竟是什麼來頭？
泊木說：“我們可以信任你嗎?你不會掏我們心窩子吧？”
墨暗看向那具摔在樓梯上的隱身男孩的屍體，不由得泛起一陣雞皮疙瘩。
“很抱歉將你們牽扯進來，但是契約一旦生成就沒有辦法取消了，只有將完整的十字眼收集完成才行。那個時候可能會找到解除的方法。我的目的從始至終都是回收失控的異核能，我不會傷害你們，我們絕對是統一戰線的。比起我，你更應該擔心你的情敵。我如果想傷害你們，我大可以現在就把你們殺死。”
三雙眼睛同時盯着墨暗，墨暗眉頭緊鎖，依次回瞪回去。看向文蕊縈眼睛時，他又將目光移開。
他深吸一口氣，站起身：“對不起，我是個畜牲，請原諒我。”
他向文蕊縈九十度鞠躬，文蕊縈面無表情地看着墨暗，無言。
泊木朝墨暗笑了笑：“誰知道你這家夥心裏是不是還在想着齷齪的事情，你放心，我會一直盯着你，看到你一次打你一次。”
墨暗沒有回應泊木。
“十字眼獲取的方式，各不相同，只是恰好你們這次需要兩人契約，如果你們想的話，也可以在這次十字眼收集完成後繼續收集下一個……”
神秘人話沒說完，就被文蕊縈打斷：“不要，你趕緊找到解除契約的方法。我不想待在這麼危險的環境裏，也不想和他在一起。”她手指着墨暗。
神秘人點點頭，他拿出三張名片，分別遞給三人：“我叫白耀，有什麼問題盡管打我電話，十字眼隨着契約時間會慢慢給出碎片所在的線索，你們需要到那些地方去收集，在過程中你們可能會得到超能力，這是正常的，合理運用能夠擊敗大部分攻擊你們的敵人，有搞不定的我來幫助你們。”
“違背契約的後果是什麼？”文蕊縈問。
“手腕會斷掉，身體會被核能反噬。”
文蕊縈眼神變得呆滯，她愣了兩秒後，站起來，聲音變大：“瑪德這麼危險你一開始不說？你有在意過我的命嗎？還有你是說我的身體裏已經有核能了？核輻射？致死的那種？別開玩笑了！”
“我很抱歉，但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發當天，我是隨機逃亡到你的家裏的，當時的能力剛發現不久，所以沒辦法準確控制方向。
我的語言中樞受到了攻擊，腦子裏面全部都是外國的電影，沒辦法說出有邏輯的話。說到這裏，你們接下來也要小心，敵人的能力多種多樣，你們需要沉着冷靜應對。
目前的情報，有操控電力、利用幻覺改變語言中樞、身體吸收折射光線、儲存空氣到肺部發射高壓空氣彈。前面兩個敵人一直在追殺我，我會替你們吸引部分火力。我能理解你們都想活着，但事已至此，只能這樣了。所以我才來到這裏。”
“這麼逆天的能力，我們怎麼活下來呢請問？”泊木說。
“異核能改變的是身體構造，並不會產生過於顛覆世界運轉規則的能力，如果有那也只會是十字眼的能力，這四個人目前我都沒有發現他們有十字眼，所以只要你們冷靜應對，利用一切能利用的東西，有很大幾率活下來。就拿這個已經被我殺死的隱身人講一講吧。”白耀指着躺在樓梯上的屍體。
“他的體表皮膚可以將接觸到的物品、衣物，連同皮膚一起吸收光線，或者將照在他身上的光線折射到其他地方，原理是他的皮膚發生變異，能夠主動產生抗拒光線的看不見的光波。這種能力讓他在光線不足的地方能夠完美隱匿身形，而強光照射下他的能力不足以全部折射掉，讓他的身形時不時浮現。”
“就像是阿軻的大招？”墨暗說。
“啊？”白耀啊完墨暗就知道他沒玩過弱者榮耀。
“啊？”泊木也同樣發出疑問。
“就是隱身後會時不時閃現一下身形然後又繼續隱身。”文蕊縈說。
“沒錯，你們能理解就好，我當時在白天被他伏擊，就是趁他浮現的那一秒內攻擊他。在白天，周圍都是強烈刺眼的太陽光，不注意看根本沒辦法發現他，所以我轉移戰場到了樹蔭下，只要發現哪裏的樹蔭突然被折射到其他地方就可以知道他躲藏在哪裏，只可惜那次沒能殺死他。我的意思是，只要你們能夠想到克制異核能的方法，活下來，甚至殺死敵人並不是不可能。”
白耀跳到窗台上，那扇被肌肉男用來逃跑撞碎的玻璃，“我的時間不多了，待在這裏會把那幾個一直追殺我的敵人引過來，我希望下次見到你們，你們都能活着。收集齊十字眼後，請務必告知我，我會過來摧毀掉。你們不是說還有個小醜嗎？不要輕易信任他，就算他幫助了你們，如今各種超自然力量出現，被力量蒙蔽雙眼的人多了去了。”
白耀的話音剛落，身形在窗沿一閃，憑空從視野裏消失了。
空氣僵了半秒，文蕊縈攥着那張印着“白耀”名字的名片，指尖泛白：“他就這麼走了？”
打斷他們的白耀一走，重心又回到了墨暗和泊木的矛盾。
泊木斜眼看着墨暗，手在腳踝上的傷口摩挲。
三人又陷入了僵局，誰都沒有動，空氣中只聽見呼吸聲。
大門被人從外踹開。緊接着是急促的腳步聲，帶着金屬摩擦感的沉重步伐。
五個穿着黑色作戰服的人出現在門口過道，衣服左臂繡着銀色的“Ω”標志，，手裏握着墨暗不認識的黑色器械，不是槍，更像某種探測儀，掃過樓梯上的隱身人屍體時，儀器屏幕亮了下綠光。
“別動。”領頭的人開口，聲音壓得很低，他的胡子拉碴。明明是夏天，這三個人卻裹得嚴嚴實實，衣服裏不知道包着什麼。“異核搜尋作戰小隊，簡稱搜核隊。相關機構派來處理這裏的事。”
他說話時，另外兩人已經蹲下身，黑色袋子裹住那具屍體。
“搜核隊？？”泊木皺眉，“那你們早幹嘛去了？剛才殺手在的時候怎麼不出現？合着你們拿我家打窩呢？”
領頭的人沒看泊木，只盯着探測儀屏幕：“我們需要觀察異核能的原始表現形式。貿然介入會幹擾樣本數據——比如他的隱身能力，在實戰中的觸發頻率、弱點暴露規律，這些都需要完整記錄。”他頓了頓，抬眼掃過墨暗三人，“包括你們和白耀的契約，也是重要的觀察對象。”
文蕊縈突然提高聲音：“觀察？那我們的命就不是命？剛才差點死在這的是我們！”
“所以現在我們來了。”那人語氣沒波瀾，從口袋裏掏出四份文件和一支筆，“籤了這個保密協議。關於異核能、十字眼、白耀，以及今天發生的一切，不能對任何人說，包括家人。違反的話，會按危害國家安全罪處理。”
文件遞到面前時，墨暗瞥見最上面一行字：“異核能事務保密條例（S級）”。
“那白耀呢？”墨暗忍不住問，“你們要抓他？”
領頭的人看了墨暗一眼：“哈，你是不是看這個白耀口口聲聲說站在你們這邊，以爲他是一個可靠的靠山？大英雄嗎？我們發現很多次他獵殺異核能者了。
這個人，因爲自己的愛人和朋友死在了那場爆炸裏面，就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一旦發現異核能者，他就把他們的心肝掏出來，捏成肉沫，肉沫哦！要是你們獲得異核能，說不定會死的很慘。所以，要是因爲契約獲得了異核能，第一時間告訴我們。”
看到墨暗面無表情，他的笑容頓時消失，墨暗當然不會那麼輕易地相信他的話。
他繼續說：“我們知道他和你們有聯系。下次他出現，給我們發個信號，我們會設陷阱活捉他。不會傷害你們，反而會提供保護，包括解除你們身上的契約。”
這話一出，正在看文件的文蕊縈猛地抬頭。泊木也點了點頭。
比起白耀這個殺人瘋子看似畫餅的承諾，他們更相信這些看上去像官方的人嗎？
墨暗心裏一陣不安，卻突然想起白耀剛才的話：“我如果想傷害你們，大可以現在就把你們殺死”。不管他目的是什麼，至少他沒像這些人一樣，眼睜睜看着隱身人偷襲。
“我不籤。”墨暗往後退了半步，將文件交還給他們，“也不會幫你們引他來。”
泊木瞪他：“解除契約啊！你踏馬的還要騷擾我們到什麼時候？”
“引他來就是利用他。”墨暗盯着領頭的人，“你們連普通人的命都能當‘樣本’，誰知道抓了他之後，我們會不會也變成‘樣本’？”
領頭的人臉色沉了沉，他看都沒看墨暗遞回去的文件：“別不識好歹，這個不是你們能拒絕的，保密協議必須籤名，否則我們有權利在這裏擊殺你們。”
“啪嗒。”保姆手裏的掃把倒在了地上。
墨暗的手臂肌肉又開始抽搐。
“等等。”文蕊縈按住文件，“我們籤。”她看了墨暗一眼，又轉向那人，“但將白耀引過來的事情，至少等我們想清楚。”
泊木張了張嘴，最終沒說話。
四人依次將名字籤下。
領頭的人盯着四人看了幾秒，冷笑道：“可以。但你們最好快點想清楚。異核能的擴散速度比我們預計的快，下次再遇到殺手，我們未必能‘及時’趕到。”
說完，他沒再逼他們，示意手下拎起裝屍體的袋子，腳步聲很快消失在門外，仿佛從沒出現過。
墨暗回想之前的事情，推理道：“一開始那兩個假扮成便衣警察的人，就是他們的人吧。一直在房子附近觀察我們……”
話沒說完，泊木急匆匆地跑上樓。
“一開始警察就沒派人來過，不然屋內這麼大的動靜，他們早就進來了。”文蕊縈搶過他要說的話，“對吧？”
“嗯，不知道他們是怎麼知道發生了這種事的，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想要什麼。”
“有沒有可能，是警察通知的他們呢？如果真的是官方組織的話，那警察接到相關報案肯定會將案件給他們負責的。”文蕊縈說。
“文蕊縈，你可以不要恨我嗎？打了你的男朋友這件事。”墨暗艱難的開口，羞恥心讓他漲紅了臉。
文蕊縈沉默了一會兒，嘆了口氣，別過頭去看向窗外：“我不知道，你現在不要煩我。”
“我們…之間…真的沒可能了嗎？”最後幾個字的聲音墨暗自己都快聽不見了。
文蕊縈沉默，隨後轉過身：“我們算是扯平了，之前在我家裏，我對你那樣子就是想要報復你，現在你打了我的男朋友，我不怪你，不恨你，行了吧？”
墨暗始終沒聽到想要的答案，他們之間還有可能嗎？她沒回答，那他已經知道答案了。
保姆拿着掃把和垃圾鏟清理着地上的玻璃碎片，“你們到廚房裏去吧，我把這裏打掃一下，唉，怎麼就發生這種事情了呀？你們沒嚇到吧？”
文蕊縈說：“沒事的，阿姨你才是，你年紀大了，這件事後好好休息吧，我來幫你一起。”
她拿着拖把將其他地方的血跡拖掉，墨暗走去廚房坐在椅子上發呆，看着他們兩個忙活。
泊木下來了，背着他爸爸，這個中年大叔的兩只手無力地從他肩上垂下，不過血都被止住了，想來就是墨暗在一樓和隱身男孩皇城PK的時候，泊木止血的。
想到泊木之前將自己逼成那副糗樣，讓他在文蕊縈面前喪失理智，墨暗居然還是想要罵他父親一句“好死”，要攻擊泊木最薄弱的地方，惡意依然存在於墨暗的腦子裏，或者說從未消失。
憑什麼他能夠擁有文蕊縈的芳心，憑什麼他能夠那麼孝順。
自己卻是個不入流的老鼠，因爲那場精神病已經沒法在社會立足了。
客廳那扇窗戶，被肌肉男撞碎的玻璃窗，是巨大的傷口。冷風灌進來，之前戰鬥出的滿身汗，因爲蒸發吸熱讓身體打了個哆嗦。風吹不散滿屋的血腥味，也吹不散墨暗心中的陰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