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華貿大廈，頂層。
章秘書掛了電話，開口對面前坐着的程曜道：
“消息已經查到了，關思誠已經落地港城，明天要跟利恒的執行總裁會面。”
角落裏，帶着黑色耳釘的年輕男人許嘉燃開口道：“……看來關大少是真急了，連他老爹的老對頭都敢去找，真是病急亂投醫。”
程曜從電腦屏幕前抬頭，伸手支着自己的下巴看向他，淡淡道：“他已經沒有別的路子了，大伯和二叔那邊風聲已經放出去，誰敢給關家當這個‘白衣騎士’，誰就是跟程家過不去。”
許嘉燃笑起來：“程少，好大的官威啊，你這次，算不算奉旨打劫啊？”
程耀哼笑一聲，他目光掃過屏幕上的數據，低聲道：“不算打劫，算清道。關家的帳爛成這樣，如今忽悠着程少商入股，又想拉我上船，名正言順用程家的錢填他們的黑洞，把程家從紅的染成黑的……大伯二伯自然不可能坐視不理，我只不過是順水推舟，順便拿點傭金而已。”
京城程家這兩年，變化極大。
程老爺子一共有三個兒子，
長子程少庭，從政多年，位高權重，對家族產業從不插手。
次子程少瑜，手裏拿着最多的現金流，程家手裏關於基建、材料、城投這些重金投資，幾乎都是二房在把控着。
而小兒子程少商，在整個京城是出了名的模樣好、風流債多，卻也最不爭氣，年輕時候被周圍的狐朋狗友忽悠了不少錢，又愛賭，把老爺子氣得什麼都不肯交給他。
後來還是他跑到港城那邊，不知怎麼攀上了徐佩琳，程少商不顧家裏反對，硬是跟徐佩琳結婚了。
成家立業，好歹消停了幾年，程老爺子這才放手給了他一些資金。
徐家早年在港城影視圈也是風生水起，徐大小姐對她這個帥得堪比港星的老公更是全力托舉，程少商的公司如今在娛樂行業和傳媒方面也有了點名聲。
可鬧得再歡騰，無非是拍電影捧明星炒熱度，跟他二哥手裏那些重器相比，實在是九牛一毛。
程少商幾次暗示程老爺子自己想進一步發展，老爺子就是不肯鬆一點手。
這兩年，程老爺子身體明顯不好，每年冬天都待在療養院出不來，有幾分要安排身後事的意思。
徐佩琳家世顯赫，子女運卻不好，大兒子先天智力不足，如今年過三十，智商卻如同幾歲的孩童一般。
二兒子從小被嚴格精英教育長大，卻越長大越叛逆，和父母之間的關系極差。
程少商就是在這個節骨眼上，忽然想起來他在外面還有個兒子。
可程少商卻不知道，這麼多年，從程曜當年因爲防衛過當從少管所走了一遭以後，程老爺子始終都關注着程曜，一直都跟他在私下有聯系。
章秘書和許嘉燃都看向程曜，只有坐在地上打遊戲的紅發男生沒有抬頭。
“程少商自己拿不到老爺子的錢，就跟徐佩琳和關家互相畫大餅，彼此都以爲能用聯姻空手套白狼，實際上自己才是被套的那一個……”
程曜唇角勾起一點嘲諷的笑容：“這件事，只不過是需要一個人出來，用市場行爲把這件事鬧大捅破，把關家的爛賬攤在太陽底下而已。”
許嘉燃表情中多了幾分了然：“所以，程家二伯給你這麼多本金做局，並購是假，逼他們狗急跳牆，加速洗錢，暴露真實賬目和漏洞才是真？”
章秘書在一邊語氣平靜地道：“若是並購成功，程總就有權作爲股東進入內部查賬。就算不成功，這近兩個億投進去，也足夠逼關家拿出真金白銀保住股權，他們資金來源……可經不起一點細查，一旦暴雷，檢查組自然會請高層進去喝茶，既算程少庭政績一筆，也能讓程少瑜再多賺幾分。”
如此一來，也算程家借程曜的手，狠狠敲打了關家和程家三房一遍。
許嘉燃看了一眼程曜，他總覺得這件事兒沒那麼簡單。
他認識程曜三年了，他的行事作風，許嘉燃十分了解。
要他去操盤做事，報酬可沒有那麼小。
而得罪了他，代價……可是非常恐怖。
許嘉燃看熱鬧不嫌事兒大地開口道：“程少，我可聽說，關家都找到你姐姐頭上了，如今關思嘉在江城，可沒少給她添堵……”
空氣安靜了一瞬，這回，連一直坐在地上打遊戲的紅發男生都抬起了頭。
程曜隨口道：“是啊，公事私怨湊一塊兒，這回得……多算一些利息了。”
章秘書看向程曜，那張年輕英俊的臉上露出幾分陰翳的神色，這叫他心中隱隱升起幾分熟悉的恐懼感。
他如今快到四十歲，從前跟着程老爺子，如今被派到了程曜身邊。
年輕時，也見過兩次程曜的母親，也知道一些當年的秘辛。
在很多角度裏，程曜和他母親秦怡都十分神似。
秦怡這個女人，是個人才。
一個小鎮女孩，硬是靠着美貌和年輕殺進進京城最核心的圈層之中，在權貴雲集的天宮之中。
要說她聰明呢，她挑了一個最不靠譜的紈絝子弟。
要說她蠢呢，她卻能在當年徐佩琳的圍追堵截之下，硬是搞出了一個孩子，還偷摸地飛到美國生了下來。
生完以後躲了三年，等這孩子會開口叫爺爺了，才一腳飛機油門回國，直接落地程老爺子養老的山莊中，抱着孩子進去就哭。
哭得程老爺子硬是從山莊裏騰出一處住宅，讓她帶着孩子留在了京城。
倘若她不繼續作妖，也許就能安安穩穩地在程老爺子的庇護之下把孩子養大。
可是她偏不，她經過長達三年的深刻反思，覺得自己上次傍大款時候沒發揮好。
於是她決定重整旗鼓，再接再厲，又來了一回。
這次她發揮了聰明才智，總結出了一個道理——傍少爺是沒用的，傍老爺才有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