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賀安爲了大局考慮，強忍心裏的不適，說着違心的話。
“你畢竟是前市長的外甥，前市長已經到省裏工作了，他一輩子兢兢業業、清清白白，而你身處容市體制內，過分的張狂不單會引火燒身，還會燒到不該燒的地方去。你明白了嗎？”
“是是是，我明白了，我以後在單位絕對夾起尾巴做人，再也不敢胡作非爲了……”李偉暗自慶幸，這周市長再厲害，也是要給他舅舅臉面的。
“走吧，記住你今晚說的話。”周賀安揮揮手。
李偉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站起身，幾乎是逃一般的沖出了鬆風廳，慌亂中甚至忘了拿自己的外套，只留下一串踉蹌的腳步聲，漸漸消失在門外。
直到李偉的身影徹底消失，陳東才上前一步，壓低聲音道：“領導，任志遠那邊已經開始連夜審訊，相信很快就能挖出更多關於宇峰集團的線索。”
周賀安點點頭，抬手揉了揉眉心，臉上露出一絲難以察覺的疲憊。
今晚，他蓄謀已久的雷霆行動在陰差陽錯之下提前展開了。
任志遠這條蛀蟲，他剛到容市沒多久就已經盯上了。
陳東在梳理全市財政收支情況時，發現東環路改造項目的工程款存在異常，隨後他便安排陳東暗中牽頭調查，一步步搜集證據，理清了任志遠違法犯罪的完整證據鏈條。
“今晚的消息快速散布出去，務必讓敵人自亂陣腳。”周賀安吩咐道。
“好的。”
周賀安起身：“走吧，折騰一晚上，你也累了。”
走出晚晴閣，室外風雪依舊。
黑色的轎車早已等候在門口，車身覆蓋着一層薄薄的積雪，如同蟄伏在雪夜中的猛獸。
周賀安在後排落座，陳東緊隨其後，坐在副駕駛位上。車燈劃破濃重的夜色，照亮了前方被白雪覆蓋的道路，平穩駛出巷子，消失在漫天飛雪之中。
鬆風廳內，只剩下滿桌狼藉的菜肴和散落的酒杯。
窗外的風雪敲打着玻璃，發出嗚嗚的聲響，像是在爲這場無聲的風暴收尾，也像是在預示着，容市即將迎來一場徹底的清洗。
第二天。
衛薇是被一陣傳入臥室的香味喚醒的。
她費力地睜開眼皮，窗外的陽光透過米色窗簾縫隙灑進來，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暖洋洋的，一看便知已是日上三竿。
腦袋還有些昏沉。
她想起自己昨晚回到住的地方後，澄澄讓她換好睡衣躺下，然後用冷毛巾給她敷眼睛。
被毛巾蒙上眼睛的那一刻，她的眼前一片漆黑。
任局長囂張的嘴臉、李偉得意的神情，還有其他人或同情或冷漠的目光，都無比清晰的一遍遍在她的腦海中回放，像一把鈍刀，反復切割着她的自尊。
可她又想起了周賀安，想起風雪裏的那把雨傘，想起他爲她披上的外套上那股淡淡的檀香。
就這樣，她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衛薇把一切都記起來了，伸了個懶腰，下意識伸手去拿自己平時睡覺前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看時間，卻什麼都沒摸到。
手機呢？
不對，澄澄呢？
衛薇起身，穿上拖鞋，走出臥室。
打開門的那一刻，香氣撲鼻。
澄澄正坐在小板凳上，手裏拿着手機滑動着屏幕刷視頻，卻沒有放聲音，明顯是怕吵醒她。
她嘴裏還哼着輕快的小曲，一副心情極好的模樣。
濃鬱的火鍋香味正是從桌上那個已經燒開，冒着熱氣的電火鍋裏散發出來的。
桌上還擺滿了各種包裝好的火鍋食材，放眼望去，有羊肉卷、蝦滑、金針菇、娃娃菜……還有她最愛的海螺片。
“你醒啦？”姜思澄聽到動靜，立刻轉過頭，臉上洋溢着燦爛的笑容，眼睛彎成了月牙。
“快去洗漱，我點的火鍋食材剛送到沒多久，特意選了你最愛的爆辣牛油鍋底。咱們今天在家吃火鍋，好好犒勞一下你這個受了委屈的小可憐兒。”
衛薇揉了揉有些腫脹的眼睛，聲音帶着剛睡醒的沙啞：“現在幾點了？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快十一點半了，”姜思澄遞給她一杯溫水，語氣帶着心疼，“你昨晚哭那麼久，眼睛都哭腫了，肯定累壞了，我就沒叫你。你手機也沒電關機了，我把它拿出來充電了。”
衛薇接過水杯，溫熱的液體順着喉嚨滑下，心裏暖暖的。
有澄澄這樣一個時時刻刻爲自己着想、無條件維護自己的朋友，是她這輩子最大的幸運。
“謝謝你，澄澄。”衛薇輕聲說道，眼眶又有些發熱。
“你跟我客氣什麼呀。”姜思澄擺擺手，一副“多大點兒事”的模樣，隨即又咬牙切齒。
“倒是那個任志遠，太過分了，一把年紀的老東西，居然欺負你一個小姑娘！還有那個李偉，就是個仗勢欺人的小人，遲早遭報應。”
她一邊說着，一邊憤憤不平的用筷子在碗裏使勁兒的攪和着麻醬，像是把碗裏的麻醬當成了任志遠和李偉，發泄着心頭的怒火。
衛薇洗漱完坐下來，兩人打開電視隨便找了個電視劇看。
姜思澄把上午從葉愷青那裏打探到的消息都告訴了衛薇，衛薇在聽到周賀安昨夜就處置了任局長後，很是驚訝。
“還有任翔那個家夥！我昨天半夜就給他發微信把他爸對你的所作所爲都跟他說了，說完我就把他拉黑了。”姜思澄翻了個白眼。
衛薇夾了一塊兒剛涮好的羊肉放進碗裏，沾了沾麻醬，送進嘴裏。
“其實任翔……也挺無辜的，他爸對我做的這些事，他是不知情的。”
“他無辜個屁！”姜思澄瞪大了眼睛，激動的說道，“昨天你被欺負，他就是罪魁禍首！他護不住你，就該早點放手，免得讓你平白受難。”
兩人邊吃邊聊，火鍋咕嘟咕嘟的冒着熱氣，升騰的霧氣模糊了視線，卻讓房間裏的氣氛愈發溫馨。
姜思澄很快就把話題轉到了周賀安身上，眼睛亮晶晶的，帶着明顯的八卦光芒。
“對了，薇啊，你跟那個周市長到底是怎麼回事。昨天我看他對你很是特殊啊，不僅把自己的大衣給你穿，還連夜把任志遠那個大蛀蟲給辦了。你倆到底什麼情況啊，快如實招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