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這次考察爲期四個月。
大部隊前幾天已經從江城轉機到廣州,直接從海上出發了。
而陸父因爲有點公事,再加上等陸經年,所以直接跟他坐飛機到澳洲,然後跟團隊的人會合。
他們會深入南極,到達內部的昆侖站,陸經年則停留在最外圈的長城站。
說是跟爸爸團聚,其實陸父根本沒有時間陪他,也根本沒有能力一直把他放在身邊,所以這次旅途對陸經年來說,更像是散心。
但陸父卻很開心。
尤其是快落地之前,還總暗搓搓地問陸經年會不會覺得無聊,跟陌生人相處會不會覺得辛苦。
“有一點吧,不過沒關系,我大學的專業也是跟氣候相關的,來這還能學到不少東西呢。”
“對對,爸爸還特意給你安排了位小老師。”
聽起來年紀不大,似乎還跟自己認識。
陸經年很好奇,一直追問,可陸父咬緊了牙關不鬆口,只說他肯定會喜歡的。
這個謎底一直到出站才揭曉。
“經年!”
祝然明媚的聲音傳來時,他還真的小小驚喜了一下。
她是許知晴的表妹,每年暑假都會去江城住一段時間,高二的時候還轉學過去,跟陸經年當了兩年的同桌。
陸經年快步走過去,沒站穩就被她抱了個滿懷,“歡迎來到南極啊。”
祝然還是跟以前一樣熱情大方。
陸經年有些不好意思地掙脫開,“你怎麼會在這裏?”
陸父率先替她解釋了。
“然然本來要讀研的,後來考上了我們研究所,年初開始跟着考察隊到處跑,聽說你要來,是特意在這等你的。”
“對,我就是叔叔給你安排的小老師。”
即使兩三年沒聯系,祝然對他也跟從前一樣,沒有半分陌生的感覺。
陸經年卻覺得有些尷尬,甚至不敢看她的眼睛。
祝然瞧了半晌,笑道:“怎麼了,還在爲那件事介懷?”
她從前就是這樣。
無論什麼事都不會憋在心裏,而是坦誠大方地說出來。
祝然總說,比起藏在心裏束手束腳彼此膈應,倒不如開誠布公,一次溝通個清楚。
因此,當看見陸經年不自在時,便試圖笑着將那點尷尬化解。
“我沒有,不是,我那個......”
陸經年嘴上說着沒有,說出來的話卻是斷斷續續,四處亂瞟的眼神也出賣了他。
祝然拍拍他的肩。
“經年,我已經戒斷了。”
陸經年愣住了,就這麼對視了好久,才發自內心地露出個笑容。
他對祝然的感情很復雜,最開始是許知晴的表妹,後來是親密的同桌,高三畢業的那個暑假,則成了向自己表白的異性。
陸經年當時已經開始對許知晴動心了,所以幹脆地拒絕了她。
但祝然沒有放棄,即使在隔着上千公裏的外省,也依然堅持着對他的追求,往返的機票高鐵票堆成一座小小的山。
直到,陸經年說:“抱歉,我喜歡的人,是許知晴。”
祝然終於放棄了。
他們之間的聯系,也僅限於逢年過節的一聲問好。
再見面,就是今天。
祝然說自己已經戒斷,而陸經年的戒斷,才剛剛開始。
他們會在當地停留幾天,祝然一路領着他,介紹堪培拉的風景古跡,吃午飯時,還特意掏出一本路書。
“這還是我第一次給人當導遊,知道你要過來,瞧瞧,我連攻略都做好了。”
祝然對這裏的熟悉程度簡直讓陸經年震驚,“你不是跟我爸在一個研究院嗎?怎麼會對這裏這麼了解,外派過來的?”
“哪能啊。”
陸父又搶先一步替她回答了,“然然這是知道你要來,特意提前好幾天過來踩點的,你這個同桌啊,可比爸爸還對你上心呦。”
這下連祝然都臉紅了。
“我就是尋思着好久沒見了,想把這幾年的情分都補上,而且,之前在江城,你也總帶着我到處逛。”
她越說越亂,陸經年也不知道怎麼回答,只好跟着連連點頭。
陸父在旁邊左瞧右瞧的,臉上都快笑出褶子了。
祝然情商很高,也很會看眼色行事,在堪培拉的每一天都安排得滿滿當當。
除了最開始見面時的一點生疏,陸經年幾乎沒有任何的不適。
當他和祝然排排坐在夕陽下的沙灘上,聽着陸父說這幾年科考的趣事時,陸經年恍惚間有種回到高中時代,跟她當同桌的感覺。
直到臨上船的前一夜,陸父舉着手機,匆匆來問他離開是不是沒跟許家人說時,陸經年這才發覺,他已經很久沒有想起許知晴這個人了。
“我忘記了,對不起爸,我當時有點事,本來想着跟你見面後一起跟許叔叔他們說的,但是這幾天到處玩,也沒想起來。”
陸父長長嘆了口氣,將手機遞給陸經年。
“兒子,按理說,你跟晴晴的私事我是不該問的,但你現在也成人了,大學畢業是要走進社會的人了,無論發生了什麼,該有的規矩不能玩。”
“對不起爸爸,我知道錯了,我現在就跟叔叔阿姨解釋。”
陸經年打通許家父母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