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那邊僵住身體的蕭家人長舒一口氣,還好還好。真要是在外面下簪子,那災星就變妖怪了。

張阿月也是哭笑不得,摸了摸閉着眼的雲寶,也不管她聽不聽得見,“寶啊,嬸娘知道你也想幫忙,但是後面要扔東西的時候提前啊一聲,嬸娘的心髒承受不住啊。”

蕭老頭避着外人從木車底下拿出一個小木盒遞給蕭老太,蕭老太打開了小木盒,從裏面拿出一個銀簪給了張阿月,囑咐道,“拿個帕子包好了貼身放着,這是雲寶給你的,等以後定要多疼疼雲寶。”

說着她咬咬牙又從貼身口袋裏拿了半兩銀子出來,“等去了親家別怕花錢。兩個娃子就不跟你們去了,你們大人走的快,早去早回。老大,路上多照顧着點自己媳婦兒。快去吧。”

蕭老太的話讓張阿月感動不已,含淚點點頭應道:“娘,我知道了。您放心吧,我會照顧好自己和相公的。”說完,她感激地看了一眼蕭老太,帶上老二遞過來的幹糧和蕭大轉身匆匆離去。

蕭老太看着坐在身旁的孫荷花,拍了拍她的胳膊,“荷花啊,你也別羨慕我給你大嫂銀子,她也是個苦命人。爹是賭鬼,娘也不在乎她,可不管怎麼說到底是她的親人。哎,都是苦命人啊。”

孫荷花輕輕的搖搖頭,把挨在身邊的鐵寶抱了起來,下巴抵在鐵寶的頭頂蹭了蹭微笑道,“娘,我不羨慕,真的。我也不覺得委屈,如果不是您和爹,我說不定早就不在這個世上了,是您和爹救了我,我幸福着呢。”

她是真的不羨慕,如果不是婆婆和公公,她早就被親爹賣給了人牙子。現在她有公婆的照拂,相公的體貼,又兒女雙全,妯娌也很和氣,這樣的日子她很滿足。

蕭老頭看着老大兩人遠去的身影,低頭嘆氣。也不知道親家怎麼樣了?這災那麼嚴重,也不知有沒有像他們家那麼幸運,這麼想着他又看向遠處正在忙碌的胡大夫。多虧了他啊,要不然他們村估計十不留一。

“老婆子,等我們走之前把家裏之前曬的幹菜和割的鮮肉送點給胡大夫吧,不管怎麼說都是胡大夫提醒了我們才能平安活下來,這救命之恩咱得記着。”

“行,等下咱就把這些送些過去。鐵寶餓了吧,讓你爹給你們幾個娃兒盛熱粥喝。喝了粥就不冷啦。”

天邊漸漸擦黑,冷風呼呼的吹着,東倒西歪的樹木在風中豎立。

蕭平帶着媳婦兒的身影從遠處漸漸清晰起來,金寶銅寶看到爹娘回來了,站起身就迎了上去。

其他人也看向蕭大夫妻倆,當目光轉到張阿月臉上時,呼啦啦一下幾人都站了起來。

她那哭紅的雙眼,悲痛的神情,腳步虛浮的倚靠在老大身上。聯想到地龍翻身,所有人的臉上都布滿了凝重。蕭老太首個開口,“老大,怎麼了?沒找到親家母她們嗎?”

蕭大神情凝重地搖了搖頭:“娘,我沒有找到。我們到了那邊村子後發現那裏很奇怪,那個地方現在什麼都沒有,只有土堆。完全看不出來之前是個村子,現在連個人影都看不見。然後我們又去了稍微遠一些的地方轉了轉,但還是什麼都沒有發現。最後,我們只能回來了。”

蕭老頭皺起眉頭,仔細思考了一會兒,仍然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雖然他心中有些擔憂,但他還是安慰着大兒媳:“別怕,等咱們安定下來之後,爹會讓老大再陪你回去看看。說不定還有其他消息呢?”

張阿月默默地點點頭,淚水卻依然不斷地流淌着。她的內心充滿了焦慮和不安,怕爹娘哥哥嫂嫂們真的出了什麼事,可現在卻又什麼都做不了。

孫荷花走到她身邊,緊緊地擁抱了她一下。兩個小豆丁也圍了過來,依偎在她身邊,試圖給予她力量和溫暖。盡管他們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但看到母親如此悲傷,他們也跟着難過起來。

蕭老太看着大兒媳傷心的樣子,想到親家不在了的可能性,心裏也不好受。她讓蕭老大扶着張阿月坐到了火堆旁,然後倒了一碗熱水送到她手裏,輕聲說道:“老大家的,別太傷心了,不管怎樣咱們都得好好的活下去,日子得往前看。”

張阿月接過水碗,眼中閃過一絲感激。她知道,婆婆說得對,無論發生什麼事,她都要堅強面對。

蕭老頭嘆了口氣,拍了拍蕭老大的肩膀說:“你先照顧好你媳婦吧,有什麼事明天再說。”說完,他轉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蕭老大點點頭,輕輕地摟住妻子的肩膀,溫柔地安慰道:“阿月,別怕,等過段時間我們安頓好了,我再陪你回來看看,說不定有什麼線索呢。”

張阿月靠在丈夫的懷裏,感受着他的溫暖和安慰。她漸漸止住了眼淚,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緒。雖然心中的痛苦並未完全消散,但她知道,現在不是哭泣的時候。

對付着吃了點紅薯糊糊,蕭老頭對着幾人說着明天的打算,“明天咱們就出發,不跟村裏人一起走了。老婆子,明早起來你帶着兩個兒媳把東西都收拾整理好放木車上。老大你等下記得先去找裏正,跟他說一下咱家就先出發去高源縣了。糧食啥的就先讓雲寶存着,咱雲寶厲害着呢!”

雲寶被阿奶抱在懷裏,聽着阿爺的話撲騰着小腿啊啊叫着。你們要是不怕麻煩我把所有東西都放空間裏啊。這樣出發路上也輕鬆。

可惜沒人聽懂,只能偃旗息鼓的繼續吐口水泡泡,自娛自樂。

金寶幾人見妹妹吐口水泡泡吐的歡樂,一個個啵啵啵的也學了起來。

最小的鐵寶噗噗噗吐了半天一個泡泡沒吐出來,倒是把自己的下巴吐滿了口水。看着哥哥們吐的老大的口水泡泡,他委屈的撇嘴只想哭。

大人們看着娃子們的樣子噗嗤一聲都笑了,打散了地震帶來的愁苦情緒,短暫的讓他們忘掉了憂傷。

......

次日清晨,太陽剛剛升起,陽光透過稀薄的雲層灑在這片遭受過災難的土地上。曾經熟悉的村莊如今已成爲一片廢墟,只有微薄的積雪還殘留着,仿佛在訴說着過去的故事。

蕭家人早早地起來,開始收拾行李和物品,盡量將能夠帶走的東西都裝進包袱裏或放在木車上。

與鄰居們打過招呼後,他們便踏上了未知的旅程。鄰居們看着他們離去的背影,眼中充滿了疑惑和不解,但蕭家人沒有解釋太多。離開故土村莊,告別鄰裏鄉親,蕭家人懷揣着對未來的不安和忐忑,只是默默啓程。

沿着村口的小路緩緩前行,路邊的樹木因爲地震而變得東倒西歪,道路上布滿了大小不一的裂縫。蕭大、蕭二費力地拉着木車,平日裏只需一刻鍾就能走完的路程,此時卻花費了近一個時辰,每一步都顯得格外艱難,但他們始終沒有放棄,一步步向着前方走去。

東河村位於南嶺縣的最東邊,鎮衙通知他們的安置點高源縣在南嶺縣的西邊,他們要穿過整個南嶺縣才能到達高源縣。

因着路上化雪泥濘,張荷花幾人用厚被子在木車上圍了個小窩,把小豆丁們都放在木車上,省的沒走兩步就吧唧摔了個屁蹲。

木緣上也留了個位置,幾個大人輪流休息着,路上不時伴隨着幾聲咩咩聲。

行路的第三天,就到了雲寶在這個世界第一個重要的日子——滿月。

滿月當天清晨,和風代替了寒風拂過人的面龐,溫和且舒適。路邊的小草從土裏冒出尖尖的一角,像是在觀察這個世界。

蕭大和蕭二就地取材搭了個燒水的吊鍋架,孫荷花和張阿月也沒閒着,一個去附近的小溪邊取了水,一個從旁邊倒下來的樹木上找了能燒的柴火。

至於吃的,則是糙米煮的糙米粥。孫荷花從路邊找了點野菜,打算等糙米粥快好時放進去,雖然不多,但總歸有了點顏色。

張阿月又從木架上的布袋裏翻出了兩個大紅薯扔在了吊鍋下的火堆裏,用草木灰捂着。

她看着吊鍋裏的糙米粥不停的咕嘟咕嘟翻涌着,用小木勺慢慢攪和,省的一會兒粘了鍋底就不好吃了。

蕭老頭把大白拴在樹上。特意留了長長的繩索,好讓它能吃到樹木周圍的嫩草。然後和蕭老太一起坐在倒了的樹樁坐着。懷裏抱着雲寶,身前是四個不諳世事的小崽子。

大黑就是那頭母羊,幾個小崽子在經過一番激烈的討論後決定給它取名大黑。

金寶說就因爲它滿身雪白,所以要叫大黑,顯得格外不同。

雲寶喝過羊奶後,穿上了孫荷花在木車上做好的新棉襖,那紅彤彤的顏色映着雲寶的臉蛋雪白透亮,帶上虎頭帽,眨巴着烏溜溜的大眼睛,看的讓人心都化了。

銀寶看着妹妹可愛的樣子,拍着手大聲叫道,“果然是我妹妹,長得越來越像我了!太可愛啦!”

拴在樹木上的大黑咀嚼着嘴裏的能草,下巴的胡須隨着它的咀嚼一動一動,聽見幾個崽子的討論聲咩了一聲。

金寶聞言呼啦着小鼻涕,翻了個白眼,“妹妹才不像你!妹妹像我!而且你也沒有妹妹可愛!”

大黑:咩

銅寶和鐵寶在旁邊左看看右看看,齊聲道,“妹妹最好看!”

大黑:咩

幾個小崽子此時齊齊轉頭看向大黑,在視線的壓迫下大白靜止不動,連嘴巴都停了下來。一陣微風吹過,山羊胡須在微風中輕輕晃動。

“那。。。。。。”金寶瞪大雙眼盯着大黑剛說了一個字。

大黑:咩

“也”“咩”“是”“咩”

一人一羊一說一咩

金寶小拳頭緊緊的握着,跺着小腳沖着蕭老頭喊道,“阿爺!大黑它一直跟着我說話!我要去打它!”

話剛說完,他就啊啊啊的沖了過去,幾個小子看大哥都跑了也跟着一起跑。大黑看幾個小豆丁舉着小拳頭沖來,撒了蹄子繞着樹木狂奔,逗的幾個小子雞哇鬼叫。

蕭老頭笑眯眯瞅着幾個小子不說話,雲寶在他的懷裏,看着沖向她口糧的哥哥們,撲騰着小腳叫喚着。

別打我口糧啊,嚇的它不產奶了,我吃啥啊。

我的奶!

蕭老太看着小腳踹的歡的孫女道,“看我們乖寶,多喜歡哥哥啊,還爲哥哥搖旗呐喊助威呢!”

“我的乖寶哎,阿爺的乖寶最棒了,都知道護着哥哥了。”

雲寶淚流滿面。

張阿月和孫荷花看吊鍋裏的糙米粥已經好了,拿了幾個木碗盛好放在小木桌上,對着亂跑一氣的小子們道,“好了好了,別跑了。一會兒熱出了汗,風再一吹容易傷風,快來吃飯吧。娘給你們捂了紅薯,可香甜啦。”

“剛才取水的時候看到小溪裏有魚遊呢。要是能逮幾條就好了,燉一鍋魚湯,撒一點野菜。嘖嘖,香着呢!”孫荷花吹了吹自己碗裏的糙米粥,一邊吸溜着一邊說道。

幾個小子圍在小木桌旁,拿着小木勺攪和攪和糙米粥,聽到小溪裏有小魚眼睛瞬間放光,魚湯啊,他們好久沒喝到啦。還是過年之前喝過一次,那個香呦。

不能想,一想口水都流下來了。

蕭二看小子們的饞樣,嘿嘿直笑,也不嫌碗裏的粥燙,呼啦啦三兩口喝完。把碗往桌子上一放,對着小子們笑道,“別急,等爹去看看能不能插兩條上來給你們解解饞。”

他低頭四處搜尋,終於從地上撿起一根約莫半丈長、溜直的小木棍,抄起菜刀將一頭削得尖尖的,又用細繩把另一頭綁好,拎着剛出爐的簡易魚叉就朝溪邊走去。

金寶他們一瞧二叔往溪邊去了,着急忙慌地喊道:“二叔你等等我,我要看你叉魚,你等等我,我,我馬上就好!”邊說邊呲牙咧嘴地把糙米粥往嘴裏扒拉。其他幾個小子一看這情形,也都急了,有樣學樣地趕緊喝起粥來。

雲寶也想看叉魚,她還沒見過呢。嘴巴啊啊啊的和阿爺叫着,小手還指着小溪的方向,蕭老頭一看這動作就明白了雲寶的意思,“哎呦,咱雲寶也想湊熱鬧呢。想看你爹叉魚呀?等下啊,等阿爺把碗裏的粥喝了就帶你去啊,別急別急。”

蕭大見了雲寶的動靜,伸手就把她抱了起來,“來,大伯帶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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